李家的大姑娘，李萍輕輕推開西廂李敏那屋的房門。發現李敏合衣側躺臉朝外像是睡著了，這丫頭真行，在家這些日子，天天兒的不是在屋里生悶氣，就是和家里人干，逮誰呲兒誰，弄得沒有人敢往她身邊來。

        李萍快步走到床邊，輕輕搖著李敏的肩膀：“小敏……小敏……李敏……李敏……睡那么死嘛，快醒醒，一大家子人都等你吃年夜飯呢。“

        李敏是李家最小的女兒，雖說李木勝有兩個女生，那不得不說還是最偏疼小女兒李敏，李萍與李敏差了五六歲，李萍性格果敢、主意正，品性像父親李木勝，李萍也不惜得與最小的妹妹搶疼愛，還是農村孩子皮實。李興偉和李敏是雙胞胎，可李木勝永遠都是先抱李敏，兒子有三個了，還是小女兒嬌嬌的惹人疼。

        李敏在李家，向上，爺、奶、爹、娘都讓著；平視的倆哥也是無條件讓著，兩個嫂子不識字能嫁進李家可比其他人家過的好了不止一點兩點，更不敢和那么高文化的小姑子頂嘴；向下，能說話就是七歲的李密和三歲半的金金，這倆小孩從小就知道要躲著小姑，被抓到肯定是一頓呲兒，還沒地兒說理去，就算是小孩子也受不了啊，這個家里可不就是李敏的天下了嘛。

        在家院子里任何地方，但凡李敏見了人李密小姑娘就說：”瞧你黑的，像個黑碳球，像你媽一樣黑。“聽聽，一句話，把人家娘倆都給呲兒到了。

        農村莊稼地里的人，可不天天在地里忙活么，可不就曬的黑的么，又沒有美容護膚的意識，再加上有的人就是易曬黑體質。小李密自小就跟著爹娘下地，沒弟弟的時候，一個人在地邊上玩，有弟弟后，帶著弟弟一塊在地邊上玩。跟爹娘上工，再跟爹娘下工，天天日頭曬著，可不就曬得黑乎乎的么。李密和金金給曬的一個賽一個的黑，男孩子還不算啥，女孩子可就不太妙了。當然他倆的娘柳格子也是個黑色膚質。其實莊稼地人普遍都長的黑。

        醫院的場景：

        李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痛的要死要活，這個夢也太真實了吧？

        躲在病床上的男人叫周江沿，是一個奮斗一生的軍人，已經快要死了，此時卻緊緊拉著李敏的，舍不得松開，兩眼直勾勾的望著她：“曾經，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事情。”

        “雖然，你不想和我湊和，離開了我，不過，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快死了，才敢和你說這話。”

        “我不知道！”李敏淚流滿面，難過的捂上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男人仿佛知道自己在回光反照，不想間斷似的低低呢喃：“要是你不離開，那我……該有多好。”

        “你的樣子一點沒變，還是那么好看。一點沒變，一絲沒變。“

        “小敏，我倆的緣分，淺了。“

        “是那一年，在村口第一次見到你，你一回頭對我一笑，說：‘你自己去找’。”男人不會形容美，總之好看到男人舍不得挪開眼睛。一生太短暫，是我的遺憾。

        “周江沿！周江沿！”眼看著男人永遠閉上了眼睛，永遠沒了呼吸，他從此咽了氣，離開了人世間，帶著遺憾。李敏使勁的拽他的手，使勁的拽……

        “呃……這位大姐，李大姐是嗎，謝謝你送了首長最后一程，向您敬禮！”一位穿著新制式軍裝的青年軍人如是說。

        李敏終是沒忍住，重重的伏到男人的身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青年軍人看李敏哭的那么痛苦，也不好拉開，只好暫時退出病房。此刻從走廊走過來一位頭發發白的醫生，青年軍人向來人紅著眼眶人敬禮，含著哭聲說道：“佟院長，我們首長走了，永遠的離開我們了，身邊一個親人沒有。”

        佟院長隔著玻璃門板看進去，他認出了李敏，低聲說：“原來是她。”

        青年軍人激動的、忙不迭的拉著佟院長問道：“是您認識的人嗎？您認識那位大姐嗎？那她是誰啊？”

        佟院長壓壓手，提示青年軍人不要過于激動，佟院長問道：“你先告訴我，那位女士是怎么遇到你們首長的？”

        青年軍人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答道：“昨天首長在病房的窗口向下看，他自己看到的，首長非常激動，讓我一定要找到那位大姐，可我耽誤了一天，今天才給找到。是我給領到首長病房的。”

        “誒，都是命啊。不過臨終之前，他見了她一面，他去的也算無憾了。”佟院長看著趴在周江沿身上努力止住哭泣的李敏，拍了拍青年軍人的肩膀。

        “你領來的那位女士是你們首長的續弦，不過，他們相處時間很短，很早就分開了。”

        “啊？這個消息太震驚了！”青年軍人再怎么樣也沒想到是這個情況。他們首長可是獨身了一輩子。

        “你進去把她叫出來，我和她說幾句。”佟院長對青年軍人說。

        “李敏，你好。你還記得我嗎？”佟院長站在走廊看著對面哭得兩眼通紅的李敏。

        李敏用雙手抹了抹紅腫眼睛，看了看這個醫生裝扮的人，啞著嗓子回道：“你是佟志理。”

        “對，我是佟志理，我們曾經見過數面。很感謝，你是周江沿最后見到的人。”佟志理說得很理性，畢竟是醫生職業。

        “他不是首長嘛！你們醫生怎么不救他呢？他病房里沒有一個醫生啊！”李敏似低吼似的發聲。

        “李大姐，你誤會了，這是我們首長的意思，他兩天前就讓醫生撤走醫療器械了，首長在沒有呼吸機幫助的情況下還堅持了兩天，是奇跡。”青年軍人在旁邊壓著哭泣聲答道。

        “兩天前他決定拔掉呼吸機。剛才我才知道，他是在窗戶邊看到了你，是你讓他多活了兩天，為了等你，李敏。”佟志理也紅了眼眶。

        嗚嗚……嗚嗚……她太對不起他了呀。沒機會了呀。李敏痛苦的心想。

        “當初你既然選擇了他，為什么不陪他過完一生？”佟志理說完這句話，馬上道歉，他言重了。

        李敏揮揮手，不在意。緩緩走了。走到一半退回來問了問佟志理：“他，生的什么病？”

        “詳細的也不好對你講，他年青的時候身體虧損就很多，后來大半輩子也沒有得到養護，年齡大了，各大器官就相繼罷工了。周江沿太能忍了，誰勸都不聽。”佟志理秉承著醫生操守。

        “謝謝。”李敏見問不出什么，也就不問了。

        昨天來醫院，是因為李敏發覺自己的身體出現問題了，昨天檢查了好多項目，今天是來取報告的。李敏作為一代精致‘作精’，作天作地作家人作自己，當初離開周江沿后，就投身了美容事業，幾十年來李敏的容貌幾乎沒有什么變化，皮膚依然緊致白皙，事業也發展到了集團化規模，不過，李敏對婚姻不感冒，孑然一身至今。

        今天見到周江沿，對李敏的刺激太大了，心太痛了，李敏想不通這是為什么？

        李家西廂房的場景：

        “李敏……李敏……你這個丫頭……喊你這么多聲，還不醒嗎？……真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呀？李敏……最后叫你一遍啊，再不醒過來，我讓媽過來喊你啊！”

        誰呀？好吵？我不是在作一個很心痛的夢嗎？那個男的是誰啊？為什么我會在他身邊哭的那么傷心？旁邊的聲音實在太吵太煩人了，隨后，李敏睜開了眼睛。

        呼……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人是李萍？姐？年輕的姐姐？這屋子，這是我的房間？那個小西廂？西曬的不行不行的西廂房？我不會是回到過去了吧？……不是吧？

        “李敏，你差不多可以了啊，今天是除夕。大家都盼著吃團圓飯呢，別為了你那點事掃大家的興。再說了，也沒有人會逼你，咱爹就是讓你見見人，見見面又不代表要怎么樣。這個道理你一個高中畢業的高材生會不懂？”李萍揪著李敏的窗簾穗，嘗試開導妹妹。

        “姐，姐，我醒了。”李敏從床上坐起身來，看著眼前年輕的李萍。

        李萍轉過身看著李敏笑罵道：“喲，你終于回魂了，李敏。”

        “是啊，我回魂了，姐。”李敏如是說。

        “起來了，就趕緊梳梳你的頭發，都等你吃飯呢。“李萍催著李敏。

        院里進來了李興昌李興盛兄弟倆：“我們回來了，撞到兩只兔子，給咱家加菜。”

        “哎呦，不錯不錯。趕緊的，你倆去洗手，等你們開飯了。”媽媽柳青妮迎出來，對倆兒子說。

        媽媽柳青妮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從西廂走出來的姐倆，輕聲管教：“小丫頭，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在屋子使你的小性子么！還得姐姐去叫你才出來吃飯，快到堂屋去，大家都等著呢。”

        李敏聽著媽媽的話，暈暈呼呼的進了堂屋。

        這是年輕時候的媽媽。李敏心想。

        嚯！一大屋子人。

        哦，年夜飯。吃！

        在大家對新年、新生活、新工作、新的一切的美好向往的情景下，李敏暈呼著吃了一頓不知道啥味道的年夜飯。

        李敏回到西廂屋里，倒床上就睡著了。

        李敏睡著前，心想，這是夢。吧？

        然后，李敏開始了一整夜的夢景，像過電影似的，不知是誰，點開了播放的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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