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們父子三人一點(diǎn)時間，交流一下。

        窗戶是打開的，微風(fēng)吹動藍(lán)色的窗簾，溫暖的陽光酒進(jìn)了臥房里來，滿滿的干凈的味道。

        “爹，我們要住這里？”小雷和小雨站在房間里，拉著自家爹的手問。房里的陳設(shè)，其實(shí)很簡單，除了一個雙門開的衣柜，就一張上下鋪。不過，這些已經(jīng)足夠驚呆他們了。床上鋪著柔軟的被褥，灰色的床單，小雷一眼認(rèn)了出來，床單是他們家以前用過的。

        “對，以后都住這里了。”周江沿扣了扣兩個兒子的頭頂。

        “我們的家呢？不要了嗎？“四歲半的小雨問，這里不是他的家啊，他認(rèn)得他們的家。他家在樓房里面，沒有這么多東西，這里太干凈了，他都不敢動。

        “傻瓜，我們原來的家，現(xiàn)在是魏叔叔家住著呢。那里已經(jīng)不是我們的家了。對吧？爹。“小雷挪到弟弟面前，低頭說于弟弟聽。他已經(jīng)記事兒啦，他知道，前段時間他家的東西都騰出來了，就放在范叔叔家里。然后，他們倆就住到了小學(xué)校里。

        “哦。“小雨似懂非懂的樣子萌萌噠。

        小雷仰頭，問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她呢？“

        “她也住在這里。“周江沿蹲下來，摟過兩個兒子說。

        “爹把妹妹接回家來了，以后她會照顧你們?nèi)齻�。你們要聽話、懂事，知道嗎？“

        “聽誰的話？“小雷狡黠的小眼神忽閃忽閃的和自家爹對視著。他要明確一下，在這里誰是最大的。

        “聽新媽媽的話，也要聽爹的話。“

        “我們要叫她新媽媽？”

        “叫媽媽就行。”周江沿知道自己兒子很聰明。

        “要是不想叫呢？“

        “我媽死了，埋土里了。“小雨突然有了哭腔。他對去年生病死掉的媽媽還有一些印象。

        小雷突然過去，捂住弟弟的小嘴，不讓他哭出來。他不想讓那個女人聽到他們說的話。“不能哭。“小雨被哥哥捂住了嘴，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雨的眼眶里流出了兩行熱淚，在小臉上滑出了兩個土道道，碰到小雷土臟土臟的小手背，消失了。

        “要是不想叫媽媽，就叫阿姨，好不好？“周江沿?fù)ё�兩個兒子，大手往小兒子臉上抹了抹，給小雨擦眼淚，呀~自己的手也臟了。是得給孩子們洗個澡。

        “走，爹帶你們?nèi)ハ丛琛！罢f著，站起身，推著他兩個兒子，穿過餐廳，走到后院，讓倆兒子進(jìn)去衛(wèi)生間。

        另一邊。

        李敏進(jìn)到廚房，拿過一塊案板，放到操作臺上。撿起一把小蔥，擇吧擇吧，打開水龍頭，在洗菜池里沖清洗干凈，放到案板上切成蔥花，備用。然后，打開面粉袋子，用一個大碗，挖出了三碗面粉，倒進(jìn)一個粗瓷盆里。對，她要做蔥油餅。

        李敏估摸著時間，從廚房出來，說：“周江沿，孩子能洗涼水嗎？“

        周江沿略懵，他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從來沒操心過。

        李敏轉(zhuǎn)身回到廚房，一手提著大鋁壺，一手提著大曖瓶。交給周江沿，對他說：“把熱水倒進(jìn)臉盆里，再兌些涼水，用溫水洗澡，洗完再喊我。“

        李敏一個口令，周江沿一個動作。

        在衛(wèi)生間里，周江沿備好溫水，小雷在脫自己的衣服，小雨也在扯著身上的衣服努力脫掉，這孩子還不太會脫，周江沿幫著他脫完，讓他們站在地上，等著。周江沿拿著一塊白手貼沾水后，擦到孩子身上，呃……毛巾黑了。這該洗到什么時候去？咋整？要是有個洗澡桶就好，能把倆孩子扔進(jìn)去，泡一泡。改天，想辦法整一個出來。

        兩個孩子，洗呀洗，用完了所有熱水，小土娃，還沒給洗出來。周江沿問倆孩子：“怕洗涼水不？還是臟。“

        “不怕，不怕。“小雷和小雨，挺喜歡爹給他們擦身子的，洗洗很舒服。

        周江沿直接打開了淋浴，水花直接灑到倆孩子頭上，再灑到了瓷磚地板上。一下子被涼水激到，小雷和小雨，哇哇哇的叫個不停……周江沿也被他倆的反應(yīng)驚了一下，反正他的黑臉沒啥表情，用手巾快速的擦洗兒子全身。

        按住這一個孩子，另一個孩子就在旁邊跑來跑去，好玩的很。實(shí)在是他們爹擦的手勁越來越重了！他們的皮都快被擦掉了一層。周江沿的衣服也濕透了，干脆，脫掉衣服，三個人一起洗。

        好久之后，衛(wèi)生間的水聲終于停了。三個人全光著，傻了。

        周江沿看著堆在地板上已經(jīng)在流泥水的臟衣服，終于想起，李敏為什么說洗完喊她了。因?yàn)闆]有拿任何衣服進(jìn)來。“小敏，小敏，我們洗完了。“

        廚房里面的李敏，正在烙餅……

        聽到男人的喊聲，關(guān)上火，走了出來，從兩個房間拿出來三套衣服，敲了敲衛(wèi)生間的門。

        “開門吧。”

        周江沿大啦啦的直接拉開門，坦然的接過三個人的衣服，門也沒關(guān)，先給自己穿上，再看李敏準(zhǔn)備的兩套孩子的衣服，分撿出來，大點(diǎn)的，交給小雷自己穿，小點(diǎn)的，他給小雨套身上。

        是新衣服。

        小雷和小雨，都很喜歡。

        孩子衣服，是一針一線手工縫的，還是在老家柳噶莊的時候，奶奶、媽媽和李敏一塊給做的。那個時候周江沿不是在郵電局，就是在往返郵電局的路上，他一點(diǎn)都不知道這些東西。只知道李敏帶來的四個碩大的樟木箱子是塞滿的。

        周江沿、周雷、周雨，三個人剛走出衛(wèi)生間的門，就聞到后院里滿滿都是香味。這個味道太香了。周雷和周雨可是在學(xué)校吃過午飯的，可是他們就是餓了。周江沿更不用說，他沒吃午飯。

        小雷和小雨，洗洗干干凈凈的，能要了，變成干凈娃了。在后院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咋動。

        周江沿返回衛(wèi)生間，拿出來大鋁壺和暖水瓶，放到廚房。

        操作臺上，放著兩盤子，李敏剛烙好、切成三角形的蔥油餅。

        李敏看到他進(jìn)來，指揮他把蔥油餅端到餐廳桌子上，她手上正在準(zhǔn)備海帶蝦皮湯。

        周江沿端著兩個盤出去，院子里的倆孩子看到，眼睛都睜圓了。嚶嚶嚶……好想吃。

        周江沿又回到廚房，來端李敏做的一盆海帶蝦皮湯。

        李敏拿著四只碗，四雙筷子跟在后面。

        李敏叫著兩個孩子：“小雷、小雨，過來餐廳吃飯了。”

        倆孩子趕緊跟了過去。

        長方形的餐桌上，有兩盤蔥油餅、一盆海帶蝦皮湯。李敏站著餐桌邊上盛出來四碗湯，一人分了一碗，盆里還有少半。

        李敏坐下來說：“吃飯。”

        只見另三個人，同一動作，拿起一塊三角形的蔥油飯，咔嚓咔嚓咔嚓，幾口吃完了。

        李敏一小口餅，一小口湯，細(xì)嚼慢咽。

        周江沿，端起碗，深深的一口下去，半碗湯不見了。

        小雷和小雨，一只小手攥著蔥油餅，一只小手扶著碗，小嘴叭在碗沿上一口一口的吸溜。

        小雨，吸到一條海帶，小嘴像只小松鼠似的，往嘴里吸海帶。吧嗒，海帶末梢的一滴湯水滴到了小雨剛換上的衣服的胸口上。

        李敏，心里扶額，我錯了，咋沒給孩子準(zhǔn)備吃飯時帶的圍兜呢。嗯，得補(bǔ)做幾個。

        小雨，絲毫不在意，繼續(xù)吃，繼續(xù)喝。吃完第二塊，小手還想拿第三塊。李敏說：“小雨，你不敢再吃了，會吃撐的。”

        小雨嘟著小嘴，說：“還要吃。不撐。”雖然這樣說，可小手不敢再拿了。

        周江沿一個人快干完一盤子了，他咽下嘴里的一口餅，看了看小雨，又看了看李敏。說：“孩子想吃，就讓他吃。”

        李敏心想，難道我還不舍得讓孩子多吃一塊餅嗎！李敏看向在小雨旁邊坐著猛吃的小雷：“小雷，弟弟，平時一頓吃多少，他還能吃嗎？”

        小雷想了想李敏說的話，聽得出來，她是關(guān)心弟弟呢，就接過話說：“能，弟弟能吃一大碗米飯呢。”

        “那好，小雷你給弟弟再拿一塊餅。”小雷趕緊把手里的餅塞進(jìn)嘴里，從盤子里拿了一塊油餅遞給弟弟。

        “你慢慢吃，可不能吃撐了哈。”小雷也叮囑弟弟。

        “嗯嗯。”小雨接過哥哥給的餅，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吃，吃一會，就喝一口湯，給小孩美的不行不行的。

        李敏發(fā)現(xiàn)，周江沿這貨吃東西的時候，根本顧不上說話。

        沒辦法，周江沿6歲就跟了紅軍，從一個紅小鬼到長大成人，一直生活在戰(zhàn)爭里。在那個烽火的抗戰(zhàn)年代，他基本沒吃飽過，就那還是幾位首長們從自己的飯碗里省給周小鬼的呢！

        那么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讓周江沿得出一個經(jīng)驗(yàn)，不挑嘴，給啥吃啥，只要有得吃，就趕緊吃。吃得慢了，說不準(zhǔn)哪個時候就從天下落下敵人發(fā)射過來的炮彈，之后就是咱們發(fā)起的新一輪的反擊作戰(zhàn)，哪個時候再能吃上飯，就說不準(zhǔn)了。

        再說了，他從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蔥油餅。這也太好吃了，蔥油餅的油性夠大，湯又鮮。合他胃口！

        從周江沿認(rèn)識李敏到今天。周江沿第一次吃上了李敏的手藝。

        驚艷！

        李敏問周江沿：“我做的飯，味道好嗎？”

        周江沿嘴沒停，點(diǎn)點(diǎn)頭。

        小敏又問小雷和小雨：“你們兩個呢，我做的飯，好吃不？”

        小雷和小雨，不約而同的點(diǎn)頭：“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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