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林菲菲臉上的表情根本沒法用語言形容，但很快她臉上便恢復了笑容：
  “就是在電腦上答題做問卷，做的是心理障礙，焦慮，睡眠質量好幾個問卷。”
  “走吧，現在陪我去做軀體檢查。”
  做完所有檢查，我們拿著報告單去找醫生。
  醫生看了看，說她有些輕度焦慮癥，開了一些調理睡眠和疏肝解郁的藥。
  最后，建議休息一段時間，他大手一揮，開了一張七天假條。
  拿到假條這一刻，林菲菲說她感覺天都亮了。
  從醫院出來，我笑瞇瞇地摟著林菲菲，主動邀功道：
  “嘿嘿，你老公厲害吧？說能幫你開出來，就一定能開出來。”
  林菲菲眸光微動，眼底仿佛有萬千星辰在閃耀，她唇角微揚，勾起一絲苦澀的弧度：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有點兒輕度焦慮？”
  “……”
  我看著她的眼睛，忽然笑不出來了，感覺她不像開玩笑。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來，在醫院里她那個讓我捉摸不透的表情，現在終于明白了。
  我呼吸一窒，忽然覺得心頭一沉，不知道該說什么。
  林菲菲展顏一笑，反過來安慰我：
  “好啦，人哪有不瘋的，我前段時間壓力確實挺大的，我媽和我大姨她們老找事，工作天天上夜班，這誰受得了啊！”
  “其實我就是最近太累，黑白顛倒，失眠鬧的，吃點兒藥應該就好了。”
  我嘆了口氣，希望吧！
  林菲菲把假條甩到空姐群里，頓時引起一陣唏噓：
  “我去！怎么還焦慮了？”
  “哎，好好休息，可能就是壓力太大了。”
  “現在我相信你是真病了，領導要是再嘰嘰歪歪，就把假條摔丫臉上。”
  我和林菲菲也以為有假條在手，一切都好說了，可她剛把假條發過去，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菲菲，你怎么還得焦慮癥了啊？家里事太多了嗎？”
  可能因為林菲菲有假條在手，電話里的語氣柔和了不少，開始噓寒問暖。
  林菲菲露出職業假笑，“其實也不是，主要就是因為公司給我排的夜班太多了。”
  電話里語氣軟了幾分：“菲菲，那你看這樣行嘛，你先把下周的夜班上了，然后再休息一周怎么樣？”
  “……”
  林菲菲對著我翻了個白眼，攏了一下頭發，直接拒絕：
  “領導，我真上不了，醫生都建議我休息了，我要是硬上，我怕暈倒在飛機上，那樣就更給組織添麻煩了……”
  她話音未落，就被不耐煩地打斷了：
  “行了行了，你好好休假吧！就你這工作態度，哎……”
  林菲菲眼神突然一寒，柔和的目光瞬間銳利如刀：
  “我的工作態度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所有乘務長里，就屬我上的夜班最多。”
  “當初招你來就是為了上夜班。”對方理直氣壯。
  林菲菲反唇相譏：“那有白紙黑字嗎？如果合同上寫了我就認，沒寫的話，那憑什么我和別人不一樣？”
  漂亮！
  職場上的仇，必須當場就報。
  當場不報，以后說不定也沒機會了，而且還容易讓別人覺得你好欺負。
  何況她也給不了林菲菲什么好處，更沒必要忍了。
  電話里聲音夾雜著幾分尷尬和勉強：
  “你先別激動，咱們晚班能飛的真不多，你先幫幫我這個忙唄，我保證，下周肯定讓你休假。”
  林菲菲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我沖她搖搖頭。
  “姐，真不是我不想幫你，我這個病得挺嚴重的，天天晚上睡不著覺。”
  “那正好啊！飛紅眼航班晚上不用睡，你白天睡不正好嘛！”
  “……”
  “煞筆”兩個字差點從我嘴里蹦出來。
  林菲菲扭頭看了我一眼，也無語死了。
  “醫生說讓我晚上早點睡，不能熬夜，所以幫不了你了哦！”
  對方一聽說林菲菲不幫這個忙，頓時哼了一聲，語氣中多了幾分不悅：
  “難怪有人整你，真不識抬舉。”
  林菲菲和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她眼中的驚訝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追問道：
  “有人整我？你說誰啊？”
  電話彼端頓時噤聲，沉默了一陣才說：
  “你得罪誰了你心里沒數嗎？我也是替上面辦事，上頭讓我們這么給你排班，你也別怪我。”
  我心里已經猜到是誰了。
  趙和頌。
  除了他沒別人。
  “你可別說我和你說的啊！我可什么都沒說。”
  電話里囑咐了林菲菲一句，便把電話掛了。
  林菲菲柳眉緊皺，如同被秋霜覆蓋的柳葉，那兩道彎彎的眉毛投下淡淡的陰影，嘆了口氣，無奈道：
  “我說怎么突然給我天天排夜班，敢情是我大姨夫在背后搞鬼。”
  “他有這么大能量嗎？他畢竟不是你們公司的高管。”
  我雖然也懷疑是趙和頌，可我心里有些狐疑，這老匹夫的手能伸這么長？
  林菲菲輕輕點點頭，“他雖然不是我們公司的，但認識人多啊！他在這個圈子里反復跳，各個公司的高管肯定都認識，想整我還不簡單嘛！”
  “那你有什么想法嗎？”
  林菲菲搖搖頭，“沒有，先休假唄！你不是和我說過嘛，該吃吃該喝喝，遇事別往心里擱。”
  她嘴里這么說，但落實到實際上，其實并沒有她說的那么輕松。
  休息這幾天，她并沒有我預想中表現得那么開心。
  她嚴格遵照醫囑，每天都按時吃藥，確實看得見效果，幾天下來，氣色是比之前好多了，但心情并沒有好轉。
  今晚，我直播完回到家，她正窩在沙發里打游戲。
  聽到推門聲，她只是懶懶地抬了下頭，心不在焉的說了句“回來啦”，然后繼續打游戲。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特意買了她愛吃的炸洋芋和包漿豆腐。
  “來，我還沒吃晚飯呢，陪我吃點兒宵夜唄！”我揚了揚手里的購物袋，笑道。
  林菲菲精致的臉上沒有半點笑意，我心頭不禁咯噔一下，連美食都哄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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