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菲的心情，仿佛成了我們家的晴雨表，家里最近就像籠罩了一層烏云，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最近應該是背著我加大了藥量，能吃一個月的量，三周就吃沒了。

    我怕她吃完以后不去醫院，特意每天盯著藥量，今天發現吃沒了，趕緊哄著她去醫院。

    “寶兒，我看你藥吃沒了，今天已經給你掛號了，我陪你去醫院拿點兒藥，順便做個檢查，看看是不是快好了。”

    在她面前，我現在都不敢提焦慮癥三個字，哪怕她只是輕微的。

    也不知是剛起床的緣故，還是她對去醫院排斥，只見她眉心慢慢皺到一起，臉上一團頹敗。

    我仿佛感覺自己的心，沉沉地墜了下去。

    她沉默了幾秒，才淡淡地開口：

    “不去了，吃這么長時間的藥了，也沒見好，去不去沒什么區別。”

    我把手從她背后繞過來，輕輕搭在她的香肩上，故作輕松道：

    “沒事，醫生都說你這個不嚴重，去看看唄！再堅持吃兩個月估計就徹底好了。”

    林菲菲輕輕嘆了口氣，“我真不想去，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見嘛？”

    “呃……那好吧！那過幾天再說吧……”

    我心急如焚，可這時候，又不敢逼得太緊，暫時先隨她去吧！

    林菲菲臉色緩和了幾分，柔柔地說，

    “老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最近心情不好，你讓我緩幾天吧！”

    我把她摟到懷里，用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我覺得現在說什么，都是在安慰她，其實道理誰都懂，但能不能做到，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又過了兩天，林菲菲她小姨玩夠了，準備回去了，她小姨專門給林菲菲打了個電話，問我們能不能開車送一趟，說想省點兒錢。

    我心里雖然不樂意，可看林菲菲沒意見，于是我也就沒說什么。

    她們早點走，我心里也踏實點兒。

    我和林菲菲各開了一輛車，她小姨一看到林菲菲的特斯拉，非說要體會一下電車的感覺，既然她主動請纓，林菲菲就把車讓給了她，然后跑到我的車里坐。

    于是我們兩輛車，浩浩蕩蕩朝機場出發。

    車里除了我和林菲菲，還有她另外兩個姨，就是在婚禮上被我的懟得體無完膚那兩個。

    我以為今天難免又是一場電光火石般的交鋒，可沒想到，她們倆像說相聲似的，言語間居然充滿了對我的欣賞：

    “哎呀……菲菲，我現在越看余斌越覺得不錯，你看看你們，當初誰也不看好你們來云城，但現在房也買了，車也買了，說實話真挺有魄力的。”

    “誰說不是呀！而且余斌直播干得風風火火，還弄了個網紅餃子館，生意肯定不錯的吧！”

    我：“……”

    她們倆忽然這么說，有點給我整不會了。

    想當初我陪林菲菲回老家參加婚禮，她們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現在竟然開始大唱贊歌，我覺得這里面可能有事。

    果然，她們夸了幾句，林菲菲大姨話鋒一轉：

    “余斌，我閨女結婚以后還沒工作呢！你看看能不能給她找個工作干干？”

    呵呵，我就說吧！凡事發生必有求于我。

    曾經對我愛答不理，現在讓你們高攀不起。

    我雙手扶著方向盤，目視著前方，嘴角卻撇了起來：

    “阿姨，我們在云城，她又來不了，這怎么上班啊？”

    “哎……現在互聯網這么發達，有沒有這種在家就能干的工作?你給安排一下唄！”

    當著林菲菲的面，我不想讓她尷尬，于是話鋒一轉，說道：

    “我們這兒暫時真沒有，不過您可以問問我嘉姨嘛！她不是要重振旗鼓嘛！應該正是缺人的時候。”

    一聽到鄧美嘉，后排頓時響起了一個不屑的哼聲：

    “她？算了，她能把錢都還我就不錯了，這也就不錯了。你不知道她，又開始瞎折騰，我寧可自己閨女不上班，也不能跟著她……”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戛然而止。

    我瞄了一眼中間后視鏡，她二姨正沖她使眼色，仿佛生怕她多說多錯。

    不過這時已經晚了，林菲菲的好奇心已經被成功勾了起來，她轉過頭，愕然地問道：

    “大姨，二姨，你們說什么呢？我媽又開始瞎折騰了？她折騰什么呢？”

    她們倆笑的明顯有些心虛，強行解釋：

    “嗨，剛才我就這么一說，你別往心里去。”

    “就是，你大姨這張嘴你還不知道嗎？整天跑火車。”

    “哈哈哈對，我就隨口一說。”

    她們倆打了個哈哈，想蒙混過關，可林菲菲哪是這么好騙的，但她們死不開口，讓林菲菲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她們越描越黑，我趁著等紅綠燈的時候，忍不住悄悄瞟了林菲菲一眼，她臉色凝重，仿佛籠罩了一層厚厚的烏云。

    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她這個媽當的，一點兒都不讓人省心。

    把她們送到機場，林菲菲還再三追問，可她們幾個早就統一戰線，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一個所以然。

    把她們都送走以后，林菲菲低著頭，踢著腳下的石子，落寞的心情都寫在了臉上。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安慰她：

    “你也別往心里去，說不定她們就是隨口一說。”

    我本來是為了安慰她，她聞言忽然臉色一變，眸光沉了沉，把我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拿了下來，然后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我心頭一沉，愣愣地看著她，“怎么了？”

    林菲菲眸光一轉，平靜地掃了我一眼，她眼神中夾雜著一種復雜的情緒，大概過了七八秒，她才淡淡地開口：

    “她們敷衍我，你居然也敷衍我，你覺得這么說，我會信嗎？”

    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怎么能算敷衍呢？我明明是為了安慰她……

    她現在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貓，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如臨大敵。

    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雙如畫般的眉眼間，仿佛變得極其幽深，讓我覺得有點兒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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