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送你
晚修時間是晚上7點到10點,8點時會打一次下課鈴,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徐彥升靠在走廊上聽歌,手機上正在播放justinbieber的《baby》。
左邊的耳機忽然被扯了一下,他抬眸看去,見到黎語知面無表情地把耳機塞進(jìn)耳朵里。夜間微涼,她的嗓音中透著被風(fēng)吹著的抖,“聊聊?”
“好啊!”徐彥升牽了牽嘴角,轉(zhuǎn)回頭去,看著走廊對面的操場和夜色。
微風(fēng)吹過,發(fā)絲拂在臉頰上癢癢的。黎語知把頭發(fā)撩到耳后,清了清嗓子,“今天用本子砸了你,不好意思啊。”她說完這句話,心里有些別扭,又補了一句,“我不是后悔,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么做。”
徐彥升笑出了聲,“你這是道歉嗎,沒什么誠意啊。”
黎語知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想道歉。理性告訴她該道歉,感性上她又覺得自己沒錯。
她就是想說個開場白,總不能一開口就說“今天砸了你,我感覺特別爽”。這樣欠揍的話,她還沒膽子說。
四人組今天只有徐彥升和李成銘在。她想來想去,今天不說的話,明天肯定沒勇氣了,干脆來找徐彥升聊。
“有事嗎?”
“穆淮……他后面還會找我嗎?”
黎語知大致能猜到,是徐彥升不讓穆淮找她,要不然以穆淮的個性,才不會隱忍不發(fā)到現(xiàn)在。
其實她是想說聲謝謝的。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我可沒空天天候著他,有事最好趕緊解決。”
徐彥升側(cè)過半邊身子,打量著她,“黎語知,你這嘴是刀子做的?”
黎語知也轉(zhuǎn)頭看他,眼睛瞪得圓圓的,在夜色下,顯得分外無辜。
likebaby,baby,baby,oh!
ithoughtyou\"dalwaysbemine,mine
耳機里的歌正好唱到這里,黎語知覺得這個對視有點奇怪,趕緊移開了目光。
“算了,不讓你求我了。”徐彥升像個救苦救難的菩薩,語氣透著幾分憐憫和寬容,“以后每天把筆記本借我看,我就讓他別煩你!”
“真的!”黎語知又轉(zhuǎn)頭看他,眼睛驀地發(fā)出光亮,清透的眸子里仿佛撒了點點碎鉆。
她意識到自己高興得太快,又嘴硬起來,“我可不是怕他,就是覺得他怪煩的。”
徐彥升沒說話,就那么看著她。
“行,那我們成交。”黎語知伸出小指頭,“拉個勾吧,反悔的是小狗。”
徐彥升嗤笑一聲,“你好幼稚!”
黎語知也這么覺得,不自在的想把小拇指收回去,徐彥升卻在此時伸出手,勾住她的小拇指,往他的方向拉過去。
她不由自主,被他拉著身體前傾,跌了一步,離他更近了些。
差點撞上他的胸膛,清寒的氣息撲面而來。黎語知抬眼,看到徐彥升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眉目英氣而銳利,眼底藏著促狹的笑意。
她霎時就紅了臉。
黎語知陷入了沉思,這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怎么涼颼颼的,像冬夜里的寒風(fēng)。
她把小拇指抽回來,后退了一步,跟他保持安全距離。耳機被這么一牽扯,掉了出來,幾聲低低的旋律跟著逃出來,散落在空中。
氣氛微妙的尷尬。
“能借我打火機嗎?”
徐彥升沉默地望著她,良久,緩緩?fù)鲁鲆痪洌拔也怀闊煛!?
“但是你有……”黎語知近乎固執(zhí)地說:“我中午看見了。”
徐彥升點點頭,從兜里拿出打火機,丟給了她。
“謝謝!”黎語知伸手接過,飛快說完這兩個字,轉(zhuǎn)身跑回教室。
徐彥升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小丫頭,性子挺倔,像他小時候。
明明那么弱小,什么都對抗不了,卻還是咬著牙,大吼著說要打倒所有人。
天真到有些愚蠢,身上一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
黎語知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長長舒了口氣。
居然就這么搞定了,簡單到有點難以置信。
她頭一次覺得,徐彥升也沒想象中那么難搞,他的脾氣好像還可以。
她沒把自己的感慨告訴李蕊,要不然李蕊一定又會覺得她讀書讀傻了,見過徐彥升打架發(fā)狠的人,居然還能覺得他脾氣好。
第二天一早,黎語知把打火機還給徐彥升。剛把打火機遞給他,張君博恰好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徐彥升瞥她一眼,“故意的你?”
黎語知在心里大叫冤枉,她怎么知道張老師會在這個時候進(jìn)來?
徐彥升不接,她只好把手收回去,“一會下課再給你。”
“不用了,送你!”
“升哥!”李成銘小貓似的叫了一聲。
張君博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大家先回到座位上,我有點事情跟大家說。”
黎語知低聲說了句:“我不要。”把打火機迅速扔進(jìn)徐彥升的抽屜里,轉(zhuǎn)頭跑了。
等班主任說完事,李成銘靠在椅背上,哀怨地說:“升哥,你偏心啊!”
不是說不把東西轉(zhuǎn)送人嗎,怎么轉(zhuǎn)頭給了黎語知?
徐彥升清了清嗓子,“偏什么心,說了給你全新的,你自己不要。”
李成銘扭了下身體,撒嬌的口氣說:“人家就想要你用過的。”
徐彥升剜他一眼,言簡意賅,“滾!”
李成銘做了個把嘴拉上拉鏈的動作,委屈巴巴的,不吭聲了。
黎語知前一天答應(yīng)要把筆記借給徐彥升看。課間,她整理了一下筆記本,一沓本子疊的整整齊齊,在下課后走到徐彥升桌子前,遞給了他。
她習(xí)慣書上干干凈凈,從來不在課本上寫東西,所有的筆記都寫在了筆記本上——從高一到現(xiàn)在。筆記本上還記了許多易考易錯的知識點,每一科的筆記都寫的清晰有條理,她自己每次考試前都會翻看一下,查漏補缺。
“這是我的筆記本,借你看。”
徐彥升沒有立刻接過,特地等周圍的同學(xué)都看過來,才施施然接過筆記本,很勉強的樣子。
黎語知舉得手都酸了,在心里吐槽他愛擺譜。
黎語知一走,李成銘撞了一下徐彥升,笑得一臉曖昧,“升哥,有情況啊,怎么著,知姐改喜歡你了?”
“我怎么知道?”徐彥升笑了一下,又很快收起來,很含蓄的樣子,“人家一片好心,把充滿心血的筆記本拿到我面前,我只好看看咯。”
“改”這個字聽起來太刺耳,劉成杰心里不大舒服,明晃晃地在說,他沒有徐彥升有魅力。
“不一定吧,女孩子的心思很復(fù)雜的。”劉成杰不自在地說。
“我懂你的意思。”李成銘伸出一根手指頭在空氣中點了點,“你是說知姐這招叫聲東擊西,暗度陳倉,表面給升哥送筆記本,實際上是想引起杰哥的注意,高,這招高啊!”
他還想繼續(xù)發(fā)表高見,腦袋上吃了個板栗,徐彥升訓(xùn)他,“學(xué)了兩個成語就亂用,知道什么意思嗎?”
李成銘還想辯解幾句,他知道啥意思啊,可看著徐彥升殺氣騰騰的眼神,他訕訕地閉上了嘴。
周五上完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黎語知正收拾書包,看見李蕊在旁邊幾次欲言又止,她笑著問道:“怎么了,有事嗎?”
李蕊小心翼翼地問她:“語知,周末我爸媽不在家,你……”
她頓了一下,沒說下去,一臉懊惱的樣子。
黎語知微笑望著她,耐心等著,也不催促。
“你要來我家玩嗎?”李蕊飛快說完這句話,臉頰紅彤彤的,緊張地看著她。
“周末啊……”黎語知想了一下,“你家住在哪里?”
李蕊報了個地名。黎語知微微嘆息,語氣中不無遺憾,“離我家有點遠(yuǎn)啊。”
李蕊有些失落,忐忑地問:“那要不在我家過夜,可以嗎?”她猜想黎語知多半會拒絕,問的時候并不抱期望,垂頭喪氣的。
黎語知笑了,不再逗她,“當(dāng)然可以啊,離我家遠(yuǎn),但是離學(xué)校近啊。我周日晚上去你家,周一早上我們一起來學(xué)校,好不好?”
“太好了!”李蕊激動地?fù)ё±枵Z知,“語知你真好,你早點來,我們一起吃晚飯!”
黎語知笑著答應(yīng),“好啊!”
放學(xué)后,黎語知去了趟菜市場。李雙溪今天是晚上7點下班,等她買完菜回家都快8點了,做飯有點來不及。
黎語知干脆自己動手,她做了一肉一菜一湯,剛端上桌,熱乎勁還沒散去,李雙溪就回來了。
母女倆坐在餐桌前,邊吃飯邊聊些家常。
飯后,黎語知一臉神秘,說要給李雙溪一個驚喜。
“噔噔噔噔!”伴隨著揭示驚喜的配樂聲,黎語知拿出一個栗子蛋糕,“母上大人最愛的蛋糕,請笑納!”
李雙溪忍不住笑出來,笑完后又說她:“以后別買了,多浪費錢!”
黎語知挖了一勺蛋糕,不由分說地喂給李雙溪,“喏,張嘴!”
喂完,她笑瞇瞇地問:“怎么樣,好吃嗎?”
“好吃。”
“開心嗎?”
“開心。”
黎語知從背后環(huán)住她,“這就是了,幾塊錢買您開心,怎么能叫浪費呢?”
李雙溪笑了,“我說不過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黎語知算了一下,“您明天是早班吧,別做了,我自己煮碗面。”
“別的孩子天天學(xué)習(xí),你總做這些多耽誤時間。”
“好啦,答應(yīng)你,煮面的時候也背課文。”
李雙溪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啊!”
吃完蛋糕,李雙溪想起了什么,“前兩天是你爸的……你在上學(xué),我就沒跟你說,明天下午我3點下班,我們?nèi)タ纯此伞!?
黎語知沒說話,乖巧地點了點頭。
李雙溪還在餐廳坐著,黎語知回到房間,從書包里掏出鑰匙,打開柜子最底層的抽屜,拿出一個白色的鞋盒。
盒子里裝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偶饷鎸懼o之之,副標(biāo)題是年齡標(biāo)注,從十歲到二十八歲。
她拆開一封寫著“十六歲”的信,看了起來。
“親愛的之之,
生日快樂!
今天是你的十六歲生日,我的之之長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一定有很多男生追求。如果之之有喜歡的人,爸爸也不反對。但是人生那么長,未來你還有大把時光可以去戀愛,爸爸還是希望你把心思多放在學(xué)習(xí)上。
上一個好的大學(xué),不僅意味著你的人生會有更廣闊的走向,也意味著你未來會遇到更加自律優(yōu)秀的人,說不定其中就會有你的人生伴侶。好的人在后頭呢,咱們不著急。
倒是你媽媽,她挺不容易的。要是有合適的人,你也幫著勸勸。
之之是懂事的孩子,爸爸知道的。
你長大了,記得要勇敢些,想做什么就去做。
爸爸在天上,會一直看著你們,保佑你們。
愛你的爸爸。”
黎語知合上了信件。
其實這十幾封信,她早就看過許多遍了。但是每年在爸爸忌日前后,她還是會看一遍,每次看總有新的啟發(fā)。
她出生不久,爸爸就病逝了。她對爸爸唯一的印象,就是結(jié)婚照上那個長得憨厚老實的男人。
往常黎語知很少想起這個跟她血脈相連的人,就算想起來,也沒有具象的回憶,只是模模糊糊的,一段文字加一個照片的形象。她只在他忌日這幾天,才會縱容自己去想念他。
他忌日那天,黎語知也給他寫了封信。不好在學(xué)校里燒,她那天晚上本來是打算翻墻出去的,可她試了十幾分鐘都沒成功。第二天,她把沒用過的打火機還給了徐彥升。
寫好的信一直放著,只能明天在他墳前燒了。
雖然沒和爸爸相處過,可她堅信爸爸是愛她的。
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殷切愛意,全在這些信里頭了。或許是因為這份愛足夠簡單,永遠(yuǎn)不會變質(zhì),所以她有時覺得,自己比尋常的孩子還要勇敢些。
每次心生恐懼時,她總在想,爸爸在天上看著她呢,他會保佑她。所以,沒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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