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想了一下，“好像是，當時我娘身邊的大丫鬟云春跟我說‘老爺夫人莫不是著涼了？可洗漱前姑爺還讓人送醒酒湯來，老爺夫人喝完出了滿身汗，說身上暖呼呼的，怎么還會發熱呢？’，難不成是醒酒湯有問題。”
“十有八九。”宋錦道：“如果我沒猜錯，送醒酒湯的是小棋吧。”
柳如眉搖搖頭，“我也不清楚，要不我讓云春過來，問問她？”
“先不必，免得打草驚蛇，我現在懷疑另一件事也跟高振有關。”
柳如眉心里百般滋味難以言說，好一會兒才問：“是什么？”
宋錦道：“如果高振的目的是侵占你家的家產，那你弟弟受傷也許不是意外。”
“什，什么？！”柳如眉大驚失色，“可是，可是，為什么？”
“你昨過，高振他爹在你家鋪子做事，見識過你家豪富，你爹又想把你嫁去他家，如果你弟弟沒出事，你家的家業一定是你弟弟繼承，你這個女兒又能帶走多少嫁妝，與此相比，上門做贅婿，雖然名聲上不好聽，但得到的好處可是實際的。”
“你弟是在哪里，又是怎么受的傷？”宋錦問。
柳如眉已經被震得說不出話，拼命回想高振曾經的一舉一動，越想越覺得心驚。
見她如此，喬嫣嘆了口氣，恍惚覺得當初跟袁明月斗法也沒現在心累。
“是在月嵐河，四年前的小年，文琢跟友人在畫舫上放花燈，失足落水，那日天冷，水又深，文琢救上來已經沒了氣息。”
柳如眉愣愣的抹了把淚，“是，確實如此，文琢的友人將他送回來時我爹娘受不了暈了過去，我讓人去請大夫，大夫說文琢脈搏尚在跳動，讓我們好好照顧他，也許還有醒來的可能。”
植物人啊......
宋錦若有所思。
不知道謝棠安能不能治。
念頭一閃而過，宋錦暫且將之拋到腦后，問柳如眉道：“你弟弟落水那天，高振也在船上吧。”
雖是問句，但語氣很篤定。
柳如眉瞪大了眼，連連點頭，“是，月嵐河水深，旁人見文琢落水都不敢去救，只有高振冒著危險救他，后來還害了好一陣的風寒。其實在這之前我爹娘只是屬意他，這事之后，我爹娘感激他救了文琢，才決定招他為婿的。”
“你方才不是問我為什么懷疑高振害你弟弟嗎？”宋錦攤手，“你看，答案你自己已經說了。小年放花燈是永陽的傳統，那日船上人一定很多吧，如果人堆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你弟弟推下去，想必也是神不知鬼不覺。
而且......你說最后是高振把你弟弟救上來的，我猜你弟弟應該會游水，這事沒人知道，高振一開始也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把你弟弟推下去后才發現他會游水，所以裝作救人，實則是想按住他，把他徹底淹死。
他沒想到你弟弟雖然沒了氣息，其實還活著，這些年他一定一直提心吊膽，時刻擔心你弟弟醒來拆穿他。”
“文琢，文琢的確會游水，是那年我帶他去閩地，他跟當地人學的，連他娘都不知道。”柳老爺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老淚縱橫道：“原來是我識人不清，害了文琢嗎......”
如果不是他那次喝醉后向高父提了一嘴兩家結親的事，高振也許就不會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去害他的文琢，現在又要害他們一家子。
“爹......”柳如眉悲痛難忍，踉蹌撲到床前，淚流滿面。
“眉兒，爹的乖女兒，是爹害了你和你弟弟啊......”
父女兩個抱頭痛哭，好一會兒才勉強平靜下來。
柳老爺強撐著坐起來，面容上尚帶著病氣，眼神中卻隱隱透出些堅毅精明，他看向宋錦，“這位姑娘，方才我隱約聽見你的話，雖是猜測，但句句有理，你若能幫我們一家子除了高振這個禍害，我愿將一半家底贈予你做謝禮！”
宋錦挑了挑眉。
一半家底，這個柳老爺倒是大方。
她莞爾一笑，“可以，不過我不要你一半家底，我聽說你燒瓷發家，我想要兩座老窯和幾個手熟的匠人。”
柳老爺心下疑惑卻沒多問，立刻答應道：“好，事成之后你只管去挑就是。”
喬嫣卻想起宋錦先前說的年后準備做些新鮮玩意兒，莫非是準備燒瓷？
“對了爹，先前我擔心騙不過高振，沒跟你和娘說實話。”柳如眉擦了擦眼淚，壓低聲音說：“鶯哥兒被高振拐走藏了起來，是宋姑娘把他找回來的，現在鶯哥兒就藏在嫣兒家，女兒想著等此事過去再把他接回來，爹告訴娘一聲，千萬別讓高振發覺不對。”
“你做的對。”柳老爺重重一嘆，面上露出濃濃疲色，“你弟弟昏迷不醒，我跟你娘又被高振那賊子下了毒幫不上你什么，你萬事小心，要是解決不了高振，你就帶著鶯哥兒走得遠遠的。”
柳如眉死死咬著唇，“爹，我不會走的，如果到最后真的沒法子了，我就殺了高振，讓他給咱們一家陪葬！”
“你這個傻姑娘！”
柳老爺指著柳如眉，心疼又欣慰，淚水盈滿了眼眶。
“好了二位，別在這里煽情了。”宋錦遞過去兩張帕子，“我為了老窯也會保下你們的，現在先帶我去柳文琢落水的地方吧。”
柳如眉接過帕子擦干淚水，“好，這就去吧，可是我要怎么跟高振說......”
喬嫣道：“我有辦法，待會兒出去你就這樣......”
柳老爺重新躺回床上，宋錦和喬嫣一左一右扶著柳如眉出了院子，遠遠見高振走來，面上帶著濃濃擔憂，柳如眉瞥見他的身影，眼淚立刻嘩嘩直流，哭得喘不上氣來。
“如眉......”高振快走幾步上前，想伸手扶著柳如眉。
喬嫣不著痕跡的躲了躲，故作惆悵道：“我先前請匠人新做了條畫舫，如眉心情不好，我帶她去月嵐河散散心。”
喬家是大船商，喬嫣接手喬家時的雷霆手段高振也略有耳聞，還指望以后拿下柳家后同她交好，她開口，高振不敢得罪，連忙道：“好，那就勞煩喬姑娘多多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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