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醞釀
這一天是阿喜去編修館值班,眾人都對報紙的銷售情況十分關(guān)切,因此翹首以盼,就等著她帶回來好消息。
過了中午,阿喜便夾著一大唇信封、表情嚴(yán)肅地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女官們原本面帶期許,見她這副表情,一下子想問不敢問,都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阿喜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視線將殿內(nèi)一掃,從每個人的身上掠過,最后才突然"撲味"一笑,"一萬份報紙,今日已全部售罄"
眾人看她一笑,提著的心陡然落了下來,待意識到她說的是什么,臉上的笑容也止不住了。一邊笑,陸薇就一邊朝她撲過來,抓著她的胳膊要作弄她,"叫你作怪,嚇了我們好大一跳"
"大伙兒應(yīng)該對咱們的報紙有信心才是。"阿喜一邊躲她的動作,一邊說。
話是這么說,但這種事情,就算自己再有信心,沒有市場反饋,終究還是沒底。
就連平日里最鎮(zhèn)定從容的陸裳,也忍不住問,"一萬份都賣完了怎么會這樣快"
印一萬份,這是陸裳冒險做出的決定。當(dāng)時她確實有信心,能將這一萬份報紙都賣出去。但在她的設(shè)想之中,那是足以覆蓋全大越的量,現(xiàn)在不過是第二天,外地的客商估計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怎么就賣完了
阿喜道,"何止賣完了,還供不應(yīng)求呢。代售的書店和茶樓酒肆都派了人來,說有許多人來問,報童們更是將編修館圍了個水泄不通。我已經(jīng)讓印廠那邊繼續(xù)加印了,先再印一萬份。"
上回陸裳決定印一萬份的時候,大家都頗為遲疑,只不過出于對她的信任,沒有反對。
但這次阿喜說加印一萬份,沒有一個人覺得太多。
還有人問,"一萬份夠嗎"
"也差不多了。"陸裳已經(jīng)恢復(fù)了鎮(zhèn)定,"燁京城有六十幾萬人口,能花得起這個錢的大概也就十分之一。去除一半的女眷,再去除老者幼童和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的人,差不多就是兩萬份。"
馮蕙和裴置聞言,對視了一眼,不由一笑。
不過,按照她這個算法,確實差不多。就算有錢人未必能買那么多份,但一些中等之家也會咬牙買一份,補(bǔ)足這個缺口。
馮蕙笑著點頭道,"我看,報紙能賣得這么快,至少有三成的功勞在報童身上。難為陛下怎么想到的這個主意,走街串巷甚至上門推銷,確實沒有比他們更合適的人選了。"
本來她們只打算讓書店和茶樓酒肆代售。這些地方人流量大,客人兜里也有錢,正好是報紙的目標(biāo)群體。但賀星回說,還有一些客人等閑不出門,出門也不會去這些地方,同樣不容錯過。
正好去年冬天禁衛(wèi)軍那邊整頓京城的治安,搗毀了好幾個拐賣并組織兒童乞討的犯罪窩點,首惡自然是誅除了,那些找不到家人的孩子卻不知該如何安頓。賀星回自掏腰包建了一個育幼院,暫時收容了他們,又請了蒙師教導(dǎo)簡單的文字和做人的道理。
因為他們都被人販洗腦過,所以主要教育的內(nèi)容就是自力更生,取財有道。
所以報紙準(zhǔn)備發(fā)售,賀星回就想到了他們。
還真別說,這份工作非常適合他們。因為他們跟著人販學(xué)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分辨目標(biāo)有沒有錢,值不值得下手。這眼力在乞討乃至偷盜的時候有用,在推銷報紙的時候也同樣如有神助。
而且因為是不會引起人警惕的孩童,所以他們甚至可以敲開那些禁閉的院門。就連一些世家的后院,他們也壯著膽子過去推銷,成效斐然。
此刻陸裳聽馮蕙提起,就笑道,"的確。現(xiàn)在報紙的銷量遠(yuǎn)超我們的預(yù)想,無論是降價還是提高報童的待遇,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重點還是該開始籌備第二期了。"裴萱提醒,"可不能光顧著高興,誤了正事。"
"在那之前,得先招一批人。"陸裳看向阿喜,"今天的信里,有他們寄來的嗎"
在第一期報紙上,她們艱難地挪出了一個邊角,登載了編輯部招人的消息,特別提到,歡迎在第一期上發(fā)表文章的作者們到編輯部來工作,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回復(fù)。
這些人大部分都住在京城,今天就該有回信了。
阿喜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指著桌上的一大摞信封道,"何止有,簡直有點超出預(yù)計了
"這些都是應(yīng)聘的"陸裳有些吃驚。
阿喜點頭,將信都推了過來,"你先看看。''
陸裳沒有急著看信里的內(nèi)容,而是先將信封翻了一遍,阿喜猜到她在找什么,搖頭道,"沒有張姑娘的信。"
"不急,"陸薇安慰她們,"她說不定連報紙都還沒看到。"
以張家的情況來說,這倒是很有可能的。可是這并不能讓人放心,因為她們并不清楚張家內(nèi)部的現(xiàn)狀,也說不好她只是暫時看不到,還是以后都看不到了。
而且就算張蕓看到報紙,想來編輯部工作,張家人會不會同意也是未知之?dāng)?shù)。
"大家先去忙吧,這件事我再想想辦法。"陸裳說。
她看完了阿喜帶回來的信,將寫著名單的紙遞給阿喜,"給這幾個人回信,請他們到編輯部來面試。"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我去見陛下。"
張蕓其實已經(jīng)看到了報紙。
也是多虧了那些報童,他們沿著巷子一家家敲門推銷,也敲開了張家的后門。這后院的事,都是女著做主,聽說是小孩子在賣什么"報紙",夫人們發(fā)善心,直接買了十份。
誰知拿到了報紙一看,才知道居然是秘書省弄出來的新鮮玩意兒。
自從張本中從大理寺回來之后,張家的氣氛就變得很古怪。他自己,連同張家的子侄親友在內(nèi),一大批官員都被去職,心里對朝廷自然不可能沒有意見。
但這意見是不能沖著皇后去的,她現(xiàn)在與皇帝一體,代表的是朝廷和袁氏皇族,對她有意見,那就叫"怨望",也是一項不小的罪名。
張本中雖然連撞掇皇帝奪權(quán)這種事都做了,對于體驗過一次的牢獄之災(zāi)卻避之不及。
不敢說皇后有什么不對,這意見自然只能沖著她身邊的人去了。
韓青,瞿英等重臣首當(dāng)其中,但是要說張本中最厭惡的,還是要屬秘書省。畢竟這是一個女子任職的機(jī)構(gòu),家風(fēng)嚴(yán)厲的張本中很難接受。
上回秘書省賣了一本叫世界的書,他還發(fā)了一回脾氣,弄得家里氣氛緊張了好些日子。
現(xiàn)在她們居然把秘書省出的報紙給買回來了,這豈不是惹禍的源頭嗎
可是買都已經(jīng)買了,在毀尸滅跡之前,女眷們難免要看一眼內(nèi)容。這一看,就有些舍不得燒掉了
幸而張本中現(xiàn)在大部分時間都在花園的精舍里買醉,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所以女著們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報紙當(dāng)然是一定要?dú)У舻模贿^在那之前,完全可以先將上面的文章抄寫下來,自己裝訂成冊。
反正張本中等閑不會進(jìn)女眷的房間,多半不會發(fā)現(xiàn)。就算不慎讓他看到這冊子,他也不會去買報紙來看,更不會知道這些文章是從哪里來的。到時候,完全可以推說是她們從娘家?guī)淼牟貢?
張蕓就這樣被親娘叫進(jìn)來抄文章了。
她面上保持著鎮(zhèn)定,其實一邊抄一邊在心里尖叫。尤其是抄到自己寫的那封信時,更是止不住地臉紅,幾乎寫不下去了。
這些問題,她自己后來思量,都覺得問得太隨便了,沒有經(jīng)過深思熟慮,有許多不足之處,不想竟然會被刊登出來,讓天下人都看到。雖然署名是"知名不具",并沒有寫著"張蕓"兩個字,還是讓她覺得很差恥。
她的母親鐘夫人一抬眼,看到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我的兒,屋子里太熱了嗎"
"不是。"張蕓搖了搖頭,小聲說。
鐘夫人的視線落到桌面上,看了一眼報紙和她抄寫的文章,又問,"那是這文章有什么問題"
張蕓忍不住咬了咬唇。
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鐘夫人竟然偷偷抄寫報紙上的文章,想要收藏,她是絕對不會說出這個秘密的。但現(xiàn)在,自己先知道了親娘的一個秘密,這話好像也就能說得出口了。
她放下筆,走到鐘夫人身邊,湊到對方耳畔,幾乎是用氣聲說,"娘,這篇問世界是我寫的。"
鐘夫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問清楚是什么情況之后,才慢慢放下心來。如此看來,目前還無人知曉這文章是張蕓寫的,也沒人會找到張家來,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在張家,這滿腹才情非但不能為她增光添彩,反而有害。
特別是當(dāng)鐘夫人轉(zhuǎn)過頭去,正好看到了世界報的頭版,陸裳的名字就光明正大地寫在第一篇文章的標(biāo)題下,前面還掛著"主編"的頭銜,更是刺痛了鐘夫人的眼睛,讓她忍不住眼圈發(fā)紅。
她的蕓兒,也是世家大族的嫡長女,也有滿腹令人驚艷的才華啊
母女倆抱在一起,傷感了好一陣,鐘夫人突然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什么"張蕓有些不解。
鐘夫人松開她,雙手按著她的肩膀,表情嚴(yán)肅地看著她的眼睛,"張家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也不能這么白白地耽擱下去。''
"阿娘的意思是"
鐘夫人取過報紙,找到角落里的招聘啟事,"你看這里。
張蕓之前還沒抄到這個地方,因此這才是頭一回看見,當(dāng)看清楚內(nèi)容時,她的心臟也跟著猛烈地跳動了起來,抬頭看著鐘夫人。
"她們已經(jīng)走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去了,你再不迎頭趕上,就要被人落下了。"鐘夫人說,"你還這么年輕,往后還有幾十年的大好人生,難道一直躲在家里看著旁人的成就嗎"
她愛憐地摩挲著女兒的疊發(fā),"要是以前,娘也不敢想,你是張氏的嫡長女,你的去處輪不到我插手。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張蕓已經(jīng)過了豆蔻之年,到該議親的年紀(jì)了。可是現(xiàn)在的張家,就算聯(lián)姻,又能替她挑到什么好人家呢最怕的是張家為了起復(fù),想用她來換取前程。
如果真淪落到那一步,還不如讓她去做女官,跟在皇后陛下身邊。
能不能為張家換來利益不知道,但她自己的前程總算有靠。就算沒有前程,那也是跳出了張家這個囚籠,能看得見天地之寬了。
"可是,家里不會同意的。"張蕓輕聲道。
"此一時彼一時。"鐘夫人說,"你看陸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媳婦在宮中,如今依然是南派世家的領(lǐng)頭人物,任何事都越不過他們?nèi)ァ埵显灸芘c陸氏比肩,難道真的甘心一直沉寂下去"
指望張家的男兒建功立業(yè),至少十年之內(nèi)是不要想的。但凡他們還有一點想要上進(jìn)的心思,讓家里的女兒出頭,就是最好的選擇。
張本中當(dāng)然不會同意,可是他一個人,也拗不過張氏全族的期望。
只要讓他們相信,張蕓一旦進(jìn)宮,就能為張氏帶來足夠多的榮耀和利益。
陸裳推開門,就聞到了濃烈的酒氣。
她皺了皺鼻子,轉(zhuǎn)頭吩咐身后的人,"進(jìn)去收拾一下,把大公子也打理干凈。"
仆人們一擁而入,掃地的掃地,整理東西的整理東西,還有人將陸裴拖到了后面,打水來給他沐浴。
半個時辰之后,房間被清理一新,陸裴也換上了干凈的衣衫,坐在了陸裳對面。只是他的表情還是茫然而困倦的,再沒有半點從前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陸公子的影子。
"大兄,你怎么變成這樣了"陸裳準(zhǔn)備了好多話要說,最后說出口的,卻是這一句。
陸裴聞言,不由冷笑了一下,"我怎么變成這樣,難道不該問你嗎我已經(jīng)承認(rèn)輸給你了,現(xiàn)在陸氏是你在當(dāng)家,你還有什么不滿足,還要來看我的笑話嗎"
陸裳不由笑了一下,"滿天下,只有兩個人看出了我想當(dāng)陸氏的家,一個是陛下,一個是你。"
"你確實做到了。"陸裴冷冷道。
陸裳搖頭,"不,還差得遠(yuǎn)。現(xiàn)在的我,不過是從前的你。看似執(zhí)掌了陸家,其實不過是個車夫,因為執(zhí)著馬鞭,便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可是車要往哪個方向走,是不由我們的。"
陸裴定定地看著她,心中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是的,馬夫。
這個比喻是如此地貼切,幾乎立刻就讓陸裴回又回到了那種無能為力的狀態(tài)之中。曾經(jīng)的躊躇滿志都是笑話,他只不過是是被推出來的一個傀儡,根本無法自主,也隨時可以被別人取代。
他很不愿意承認(rèn),但現(xiàn)實卻一再地提醒他,陸裳確實比他強(qiáng)。
她沒有像他一樣,被一時的權(quán)力迷花眼,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
"現(xiàn)在,大兄可以好好跟我說話了吧"陸裳問。
陸裴沉默片刻,才問,"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陸裳道,"張本中的那個孫女張蕓,我想讓她到編修館來任職。你幫我勸一勸張本中,就算是為了張家著想,也不能繼續(xù)這樣迂腐不化下去了。"
陸裴目瞪口呆,"你找我去勸張本中"
陸氏和張氏從前關(guān)系確實很好,可是經(jīng)過之前那些事之后,現(xiàn)在彼此之間早就有了芥蒂。現(xiàn)在因為女官,陸氏占據(jù)上風(fēng),張本中只會更加難以接受,怎么可能好好跟他說話
"你們現(xiàn)在的處境,不是很相似嗎"陸裳說,"這世上,如果還有一個人的話他能聽得進(jìn)去,那就只有你了。"
"你可真是"陸裴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評價自己這位三妹。
陸裳從容自若地笑著,似乎絲毫不介意他會給出什么樣的評語。
陸裴想了想,又說,"即便是我去勸說,他也不會愿意接受你的恩惠的。"
"怎么會是我的恩惠"陸裳挑了挑眉,"等科舉考試結(jié)束,今年的女官考試也該開始了。張蕓可以正大光明地從考試?yán)锩摲f而出,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陸裴這才明白陸裳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確實不需要張本中好好地跟他說話。確切地說,她只是希望通過他去刺激一下張本中,讓對方意識到,女官是張家現(xiàn)在唯一能走的路,要是再錯過,張氏或許就不會再有翻身的機(jī)會了。
"那我呢"他問,"這件事對我有什么好處"
這樣做,只能助長女官的氣焰,他自己也依然是被陸氏拋棄的棄子,為什么要替她出力
陸裳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別的,"大兄,你記得嗎我們小時候,還很流行打馬球。我那時候最羨慕的,就是勛貴家的女孩子們,可以親身上陣去打球,我們這些世家出身的女孩,卻只能坐在場邊,看你們打。"
陸裴不防她突然提起那么久之前的往事,不由恍惚了一些,也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正是他最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呼朋引伴,風(fēng)光無限,那個時候的陸裳是什么樣子陸裴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竟然是很模糊的,怎么都想不起來。
怎么可能想得起來呢那個時候的陸裳已經(jīng)開始隱藏自己,而那個時候的他,也根本不會在意后宅的女子。
"怎么忽然說這個。"他聲音干澀地說。
陸裳道,"那個時候,你們總是嘲笑那些女孩子不夠體面,說她們沒有女兒家的樣子。可是你知道嗎那正是我最羨慕她們的地方。"
她看著陸裴,"那個時候我不懂,但現(xiàn)在明白了。她們是因為有底氣,所以才不必在意所謂的體面。不像我們,內(nèi)里已經(jīng)空了,只剩下臉上一層貼金,當(dāng)然要小心翼翼,生怕會被戳破。"
陸裴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陸裳曾經(jīng)在他面前,將世家比作一支鍍金的簪子。
他說,"你現(xiàn)在還沒有底氣嗎"
陸裳道,"你還沒有。"
陸裴不由一怔,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情緒從心底涌了出來。
陸裳輕輕嘆了一口氣,"大兄,我也姓陸,是陸家的女兒,與陸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guān)系。"
陸裴沒有說話,但明顯將這話聽了進(jìn)去,連臉上的表情都放松了一些,不再像最初時那樣,下意識地防備陸裳。
陸裳又道,"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們也不是只有一層鍍金,也是一根實心的金簪。你想要有底氣,那就只能不斷地往內(nèi)里填充真正的金子,將它重新變成一根實心的金簪。"
"這件事,我自己一個人是做不到的,需要所有陸氏的族人一起努力。"
陸裴不由微微動容。又聽陸裳道,"你之前說,你不如我聰明,可是我從沒有這樣想過。你只不過是一直在分心,而我,除了讀書之外不知該做什么。
她看著陸裴,"現(xiàn)在變成我有無數(shù)的事要分心了,我等著你趕上來、超過我的那一天。"
說完,她站起來,將手中一直拿著的東西擱在了桌上,"大兄,看看這些東西吧,看看這一兩年,外面的世界到底變了多少。你如果繼續(xù)這樣頹廢度日,很快就會被這個世界拋下的。”
她轉(zhuǎn)身離開,徒留陸裴在原地枯坐半晌,思量著陸裳的話。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回過神來,動了動有些酸痛的身體,伸手將陸裳留下的東西拿了過來。
本叫世界的書,一份叫世界的報紙,都是秘書省出的。
陸裴懷著一種警惕和抵觸的情緒,翻開了它們,然后惶恐地發(fā)現(xiàn),這上面的內(nèi)容,確實有很多自己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的。
陸裳那句“你會被這個世界拋下”,并不是危言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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