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煥只是被猛然震了一下，事實上，雖然是同類，但是普通兔子的話確實很難逃脫這種命運，兔子精一族也不可能拯救所有兔子，只能做到自己不吃。

        不過這個場面對于涂煥來說也有點過于殘忍了，他可算是知道為什么剛剛飼主要捂住他了，簡直用心良苦。

        戚明初看見呆在廚房門口的兔子，趕緊把兔頭和兔肉都塞進冰箱，剩下那些戚父親自種的果蔬都沒管，然后急吼吼抱起兔子安撫。

        雖然不知道毛毛會不會理解這個場面，但是看到同類的殘骸，還是有必要進行一下心理干預。

        指把兔子狠狠揉一頓讓它暈頭轉向忘記剛剛看到的一切。

        簡單收拾之后，父子倆加上一只兔子就睡下了。

        涂煥睡得不太安穩，或許是受到麻辣兔頭的影響，他覺得自己的腦袋也火辣辣的，然后這種熱度和疼痛蔓延至全身，蜷縮在沙發一角的兔子開始抽搐，慢慢像是異形一樣發生扭曲。

        “嘭——”

        一個人影從沙發上摔下來，砸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夜晚重歸于寧靜。

        涂煥倏得睜開眼睛，夢里詭異扭曲的空間似乎還包裹著他，房間里響起哼哧哼哧的喘氣聲，涂煥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那似乎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涂煥伸出爪子爪子？他的爪子怎么沒有毛？！

        原本還迷迷糊糊的涂煥立刻清醒過來，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是有一個事實再清楚不過了——他的兔爪子，變成了一只人類的手。

        就像夢里那樣，涂煥盯著自己的手目不轉睛地看，又對著一旁沉睡的飼主的臉對比了一下，連大小都分毫不差。

        視線緩緩下移，他是舒展著四肢躺在地上的，眼前出現一具屬于人類的身體，修長到他難以想象，幾乎快要趕上那張沙發。

        他心念一動，手指便跟著活動起來，慢慢覆上自己的身體，嗯摸起來和飼主不太一樣，沒有飼主軟？總之是不一樣的。

        涂煥意外的有點高興，他對于化形一向都秉持著無所謂的態度，現在卻實在地感覺到如釋重負——或者高興，他現在的情緒有點復雜，屬于后進生突然寫完了試卷的心情，難以描述。

        不管怎樣，現在他應該去看看自己長什么樣。

        廁所在臥室里，這意味著他必須得從客廳到臥室再進去照鏡子，雖然有點麻煩，但是——涂煥揮揮手，妖力輕柔地從父子兩人的鼻尖掠過，現在，除非房子塌了，否則他們倆會一直陷在美妙的夢境里。

        剛化出的人形還很陌生，涂煥費了好大功夫才從地上坐起來，卻又撞到了一旁的茶幾，齜牙咧嘴地揉揉腦袋，然后屏氣凝神把注意力放在四肢上動了動，感受一下四肢的存在。

        太長了不習慣。

        要是這個客廳里有監控把現在涂煥的樣子錄下來，絕對能在早期人類馴服四肢視頻這個話題里大熱。

        好不容易習慣了長得離譜的手腳，涂煥摔了幾回終于順利站起來，搖搖晃晃邁開腿走向廁所，期間還不停撞到門框椅子之類的障礙物，疼得齜牙咧嘴。

        涂煥：兔生艱難。

        歷經千難萬險，他終于摸到了廁所門，放在戚家父子倆也不可能醒來，便光明正大地打開燈進了廁所，鏡子很干凈，能把他的臉清清楚楚照出來。

        他的頭發和毛色一樣是深灰色，瞳孔是深不見底的黑，可能是皮膚常年被毛覆蓋，看上去有點蒼白，棱角分明的臉絕對可以說是英俊，不論是從人類還是從兔子的審美來說。

        雖然是兔子的時候有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但是人形意外的有一雙桃花眼，鼻子高挺，嘴唇形狀恰好，不厚不薄，涂煥心情愉悅地看著自己第一次見面的臉，試著動了動面部肌肉，哦，還有酒窩。

        不過比不上飼主的五官精致，尤其是那雙丹鳳眼，即使藏在鏡片后面都能第一時間驚艷別人。

        總的來說，涂煥對于自己的長相很滿意。

        看來那個道長還是有點本事，他才來了半個月就解決了化形問題。

        化形成功之后應該就可以回家了，不過不急于一時，至少應該跟盡心盡力照顧自己的飼主打個招呼，而不是突然消失。

        更何況，他有點、有點舍不得，雖然剛開始只是因為戚明初長得足夠好看才碰瓷來到這里，但現在，現在他知道戚明初是個可愛的人，總是沉迷于加班但是從來不忘記為他的寵物兔喂一點食物。

        看起來冷冰冰的程序員先生其實也只是個熱愛毛茸茸和膨化食品的年輕人。

        哦，還有，不太會做飯。

        涂煥回到客廳，第一次用人類的視線打量飼主，嗯，和夢里一樣小只。

        仗著他的小法術，涂煥肆無忌憚地擠著飼主躺在狹窄的沙發上，沒有像夢里那樣動手動腳，只是面對著飼主躺著，注視著那張臉。

        很奇妙，涂煥看了一會兒，又去把燈關了。

        躺著躺著，他突然又困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

        涂煥被叮呤乓啷的動靜吵醒，連鬧鈴都還沒響呢！

        他聽見戚明初的聲音，在說著什么等等，飼主已經醒了？

        那他的人形不是暴露了？！在人類面前暴露身份的精怪是要被懲罰的，要把妖怪守則抄100遍，還得支付巨額善后費！

        即使對于家境不錯的涂煥來說都是一筆巨款。

        他瞬間清醒，掙扎著要躲起來，卻啪唧一聲掉在地上，屁股先著地觸感不對啊，抬起手、不對，爪子？

        這分明還是一只兔子啊昨晚是做夢嗎？

        不，絕對不是，他看見了自己昨晚走去廁所時碰到的小椅子，他太激動忘記放回去了。

        按照父母告訴他的，兔子精化形后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形態，所以他是睡著睡著自己變回去了？

        算了不重要，沒暴露就好。

        松了一大口氣，涂煥開開心心跑去粘著飼主了。

        他隨時會離開，在剩下的有限的能和戚明初相處的時間里，他得好好珍惜。

        循著聲音來到廚房，涂煥看見戚明初只是站著沒有去碰灶臺或者任何廚具，安心了一點，探頭進去，戚明初立刻發現了他，把兔子摟進懷里。

        是戚父在做飯，他看起來顯然非常熟練，在戚明初手里除了爆炸不會有其他結局的鍋被顛出花來了，香氣彌漫著整個廚房，連涂煥都忍不住往前探了探頭。

        廚藝天賦點絕對是在戚父手上用完了，戚明初是一點都沒遺傳到啊。

        因為是早飯，所以做的比較簡單，蒸的軟乎乎的米飯晶瑩剔透，剛炒出來的青菜微微泛著油光卻不至于油膩，還有昨天戚父帶來的雞蛋炒了番茄，再加上南瓜甜湯。

        可以說是涂煥來這里之后見過的最豐盛的一餐了。

        涂煥不甘心地啃著兔糧，就著飯菜的香氣艱難地把嘴里沒什么味道的飼料咽下去，唉，想吃。

        飯桌上，父子倆一邊吃早飯一邊聊天。

        “我一會兒就回去了，家里地還得看著，雞鴨也都要喂。”

        “這么早，火車？”戚明初微微皺眉，他原本想留爸爸多住兩天，都請好假了打算帶著老人去附近逛逛，“多留兩天吧，我帶你去玩玩，你難得出來一趟，田請李叔幫著打理一下。”

        “什么難得出來，現在交通方便了，我下回安頓好家里再來，你自己玩吧，放松放松，看你昨天那么晚回來，累得慌。”

        戚明初應了，又說要去送戚父，也被戚父強硬地拒絕了：“我自己去就行，也沒什么行李，你別跟著瞎忙活。”

        老人很固執，戚明初最后只能妥協，把老人送出小區，親自叫了車看著老人坐好了才放心，他要是不送下來，戚父肯定是要坐公交去車站。

        臨走前，老人一再叮囑戚明初不要太有壓力：“家里欠了這些年也不著急了，你別舍不得花錢，該吃就吃，別虧待自己，錢可以慢慢還，還了再掙，總歸能活的到底是我們拖累你了。”

        戚明初只說自己知道，聽見最后一句又皺起眉，司機不耐煩地按喇叭，涂煥抬頭，看見飼主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站在那里看著車子開走。

        氣氛沉悶下來，周邊來往的人群似乎和戚明初處在兩個空間，車聲人聲都被隔絕在外，他靜靜站了許久，半晌才回過神，揉了一把懷里的兔子，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回走。

        涂煥任他揉，如果這樣飼主心情能好點的話，耳邊傳來飼主打電話的聲音，好像是在取消這兩天的假期。

        結果還是不打算休息啊，涂煥無聲地嘆了口氣，這樣也好，一會兒飼主去上班了，他變成人形活動活動也方便。

        很快，戚明初就和往常一樣出門工作了，房間里只剩下一只兔子。

        涂煥搓搓手，心念一動想化形，卻發現自己的視角并沒有發生變化。

        嗯？怎么回事？按照家里長輩傳授的，成功化形之后，每一次的形態轉換應該都是隨心而動才對。

        又在心里默念幾遍之后，涂煥看著毛絨絨的爪子陷入了沉思。

        難道應該試試咒語？巴啦啦能量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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