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煥一臉驚恐站在客廳中央，四周一片漆黑，滿當當的家具像是把他圍在包圍圈里，虎視眈眈看著這個深夜的入侵者，即使周圍靜悄悄的沒有飼主醒來的動靜，涂煥還是嗓子發干，狠狠咽了咽口水，雙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都怕自己的心跳聲把飼主吵醒。

        萬幸，他“夢游”的時候沒有開燈，否則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被飼主發現送去警局了。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立刻離開這里，私闖民宅是不對的，但是但是這里屬于飼主的氣息讓他甚至沖著臥室挪動了一下腳，然后被自己嚇到似的又后退兩步撞在沙發上發出一聲悶響。

        涂煥：！

        清醒一點清醒一點，這是犯罪！

        涂煥深呼吸幾下，盡量讓自己的大腦逃脫這種氣息的控制，沙發上有件什么東西，被他這樣一撞晃了晃掉在地上，涂煥俯身撿起來，看清之后卻是一愣。

        這是飼主之前給他買的小衣服，“毛毛”離開之前就放在沙發上，涂煥只是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放在這里。

        滿懷愧疚地看向臥室，他知道自己擅自離開讓飼主很傷心，只是

        小衣服上現在已經沾滿了飼主的氣息，涂煥深深嗅了一口氣，這個、飼主給他了，那就是他的，對吧！所以帶走也完全、完全沒問題對吧！

        涂煥心虛地把那一小塊布料塞進睡衣口袋，然后想了想，使了個小法術變出兩件一樣的放回原處，然后再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心里跟飼主又道了句明天見，這才轉身要離開。

        小心翼翼退出家具的包圍，成功退進玄關，還是一片黑乎乎的，不過比起客廳空曠一些，能夠稍稍松口氣了。

        涂煥摸索著看向半敞著的門，躡手躡腳走到門外，輕輕闔上門，長長出了口氣。

        剛剛連大聲喘氣都不敢，現在寂靜的走廊里全是他的呼吸聲，手腳發軟的涂煥一進家門就癱軟在地上，靠在門板上發呆。

        這么一折騰，他也沒了睡意，開始思考自己的異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對于飼主氣息的渴求似乎已經超過正常范圍了，而且這是離開飼主之后才爆發的，除了這些涂煥仔細回憶自己最近的異常，似乎自己離開了戚明初，一切就不對勁了起來。

        食欲忽高忽低，有時候能吃下一頭牛，有時候卻數著米飯吃，甚至他自己做的甜品啊小炒啊都吃不下去，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可以為了吃點好吃的以兔子形態蹦回家的。

        還聞到腥味想吐，前段時間他試著烤生蠔，結果訂好的生蠔剛送過來，還沒打開箱子，涂煥就一下沖進廁所抱著馬桶嘔了個天昏地暗。

        心情起伏也大了不少，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煩躁，而且最明顯的，就是他腦袋里全是飼主，做點什么都會想起飼主

        涂煥把自己的異常輸入搜索框，至于對飼主接近的想法咳咳，說主人或者飼主會被當初變態的吧，思索再三，涂煥把戚明初描述成朋友，還為此悄悄興奮了一下，跟飼主做朋友呢！多好啊。

        結果搜到的結果越看越不對，涂煥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什么癌癥，什么抑郁，竟然還有說懷孕的！

        等等，懷孕？

        涂煥突然陷入了沉思，雖然說，男性是沒辦法懷孕的，但是這些癥狀真的很對應欸。

        精怪也不能用常理來衡量，這個時候去醫院檢查一下是最好的，不過人類的醫院不行，化形只是外觀變化，物種的不變的，這要是查出來又是個爛攤子，說不定管理局局長又要以此為要挾把他當廉價勞動力壓榨了。

        能化形的精怪基本上修煉都還算到家，根本不生病，有些上學時對醫學感興趣的倒是有在醫院工作的，只是精怪這方面沒什么市場，大多去了人類醫院，如果精怪身體出問題，更多會咨詢自家長輩，通常多是修煉能解決的問題。

        所以涂煥關掉了搜索界面，撥通了自家母親大人的電話。

        “喂，媽。”涂煥連語氣里都充滿了悲痛，不管是絕癥還是心理問題還是懷孕，都是大問題。

        電話那頭的涂母手上翻閱文件的動作頓了頓：“怎么了？沒錢了我叫小林給你打過去。”

        涂煥噎了噎，更加重了語氣：“才不是錢的問題！我好像身體有了點問題”

        于是涂煥把剛剛上網搜索的內容全數再說了一遍，這回倒是不用說飼主是“朋友”了，老老實實完全按事實描述完畢，說到最后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行了，聲音有點哽咽。

        涂母：

        請對精怪的身體素質有點信心。

        “你從小到大壯得跟頭牛似的，我跟你爸都以為你是隔壁老牛的娃，后來驗了dna才確定是我們的種。”涂母沉默半晌后，意味深長留下一段話，“你要是閑得慌，就來公司幫忙，一天天的泡在網上，別給自己想出病來了。”

        涂煥：剛流出來的眼淚瞬間回流。

        “哦，那再見。”

        “啪嗒”一聲掛了電話，涂煥揉了揉腦袋，他也是沒有其他認識的長輩了才找的他媽，再上一輩就沒見過。

        還不如不問。

        把手機往邊上一拋，側身躺在沙發上，窗外的天空還黑漆漆的，明天可能要下雨，此刻的烏云密不透風地遮住了月光，只剩下路燈在艱難地撐起一片亮色，照出路邊的樹在風中顫動著細枝。

        就像涂煥現在的心情一樣，左思右想，排除掉其他錯誤答案，即使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也會變成正確答案。

        所以，涂煥最后能得到的結論，只有——

        他，涂煥，一只雄性兔子精，可能產生醫學奇跡，懷孕了。

        天塌地陷了。

        涂煥抓著自己頭發薅了兩把，他現在覺得自己的一切異常行為都有了解釋，尤其是他對于飼主那種異常強烈的親近的欲望。

        畢竟畢竟這個孩子也有飼主的一份嘛。

        還沒有接觸過深入性別教育的純潔兔子精仔細回憶，無論怎么想，自己親密接觸過的也就是飼主嘛，再基于自己對飼主的氣息的需求，所以飼主是孩子的另一個父親也是很正常的啊，可以說是非常合理了。

        摸了摸平坦甚至還有輪廓分明的腹肌的肚皮要三個月之后才顯懷呢，現在這個狀態屬于是正常的。

        立刻上網查詢懷孕特征和注意事項的涂煥進一步說服了自己，完美進行了邏輯自洽，堅定了自己肚子里有個寶寶的想法，并在深夜激情下單了一些營養品。

        本就不太充裕的生活費雪上加霜。

        但是再苦不能苦孩子啊，涂煥低頭盯著自己腹部，伸出手輕輕拍了拍。

        我的孩啊，你爹為了你付出太多了。

        有時候真不知道該說涂煥是樂觀還是缺心眼，他迅速接受了自己懷孕這個“事實”，并為此開始奮斗起來。

        他現在并不能算是有正經工作，收入幾乎為零，但是最近自媒體事業還是有所起色的。

        為了能更快達到目標，涂煥再次進行了嚴肅的職業規劃。

        首先，需要加長直播時間，時間長了才有可能吸引到更多觀眾，可以在原來午飯和晚飯的基礎上增加下午茶時間，正好這樣能有更多花樣，能吸引更多粉絲。

        還有就是涂煥對現在的大熱趨勢進行了研究，他睜著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一個個視頻直到天亮，最終才慎重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了結論——可以“不經意”、“不小心”地露一下腹肌，或者下半張臉，還要多給手特寫。

        咳，涂煥是正經兔子精，但是要賺錢嘛，兔子精也要吃飯的。

        別提還有個小兔子精嗷嗷待哺呢。

        再次拍了拍毫無痕跡的肚子，涂煥看看時間，也不打算再睡了，從沙發上站起來進了廚房，準備做點早飯。

        這個點飼主應該還沒起床，不過也快了，做點簡單的煎雞蛋什么的對付對付，然后出門晨（偶）跑（遇）吧！

        順便去附近的菜市場看看，他現在手里沒多少錢，一些食材——面粉大米雞蛋什么的方便儲存的倒是足夠，但是追求新鮮的食材還是要每天去買的，定下來租這里之前涂煥已經在地圖上看好了，附近有一個比較大型的菜市場，今天是第一次去實地看看。

        涂煥吃完早飯沒多久，外面的天氣越發陰沉，看起來馬上就要下雨了，空氣里都是濕漉漉的水汽的味道。

        他換了身輕快的衣服，畢竟說是要去晨跑順便買菜，還是要做個樣子的，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把傘往布袋子里一扔，拎著就往外走。

        兩扇門幾乎同時打開。

        打開門向外走的戚明初不適地皺起眉頭，無論來了這座城市多久，他都沒有辦法習慣這里潮濕的天氣，一到下雨天，他的心情就會不太美妙。

        “啊，是戚先生欸！你也要出門嗎？”

        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聽起來活力滿滿，社畜戚明初動作頓了頓，鎖好門才轉過身去：“早上好。”

        “早上好，戚先生這么早就去上班啊？”涂煥裝模作樣寒暄起來，對于鄰里之間的打招呼方式領略得還算到位。

        “嗯，你不也這么早出門。”戚明初記得涂煥說過自己是自媒體博主，應該不需要上班的，看那個印著卡通兔子的手提袋，八成是去購物。

        涂煥晃了晃手里的布袋：“是呀，我去附近的菜市場瞧瞧，看今天做點什么比較好，順便跑跑步運動一下。”

        “嗯。”戚明初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好點點頭，他還得去上班，因此接下來就打算告別了。

        沒想到在他開口之前，涂煥就樂顛顛地說道：“那咱們一起出去吧，還能順路聊一聊。”

        不等戚明初說話，涂煥就搶先一步朝著樓梯間走過去了，看戚明初沒跟上來，還回頭看他，等著戚明初跟上。

        只是一起走到小區門口，沒什么大不了的，尷尬也只是一會兒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眼前這人拿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完全沒辦法拒絕！

        戚明初忽略了心底的異樣，默不作聲跟上。

        兩人在朝陽里一起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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