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組長知道郭為民現在有多么迫切地想將事情放到明面兒上來講。

他知道，倘若是自己攤上這件事情，也會迫不及待讓春長市這些人知道此時此刻情況的嚴重性。

可是，顧老明明要求低調隱秘處理了，你郭為民再這么點他們，可就說不過去了啊。

“不是……”胡農京剛發過短信去之后，忽然后知后覺想到了于組長剛才的那句“暫停”，于是，當即裝起手機問：“于組長，你剛才說什么？調查暫停了！？”

“對，讓郭書記給你解釋吧。”于組長略帶深意地看了眼郭書記。

郭為民知道于組長這是在告誡他，最好按照顧老的指示做，不要再想著點醒他們。

畢竟，這次的事情搞這么大，顧老絕對會殺回來！

而肋骨骨折怎么也得大半個月才能恢復。

如此長的時間里，如果讓春長市的這些領導們知情的話，他們怕是都得嚇得睡不著覺，繼而開始處理黑社會的問題。

可是，處理自然不會是真正的處理，而是給他們保護起來，不讓中央查出問題來。

想到這些，郭為民便決定不再去敲打點醒他們，清了清嗓子說：“顧老身體有些不適，所以，這次的調查便暫停了。不過，暫停不意味著結束，你們也不要存在僥幸心理。”

“哈哈！”胡農京笑著說：“領導們放心，春長市絕對不會出問題！這些年，在省委省政府的指導下，我們春長市的居民幸福指數是非常高的！經濟上雖然有一些問題，但是，整體形勢向好！請領導們放心！”

“這么自信嗎？”于組長微笑說：“那，如果出現問題的話，怎么辦呢？”

“于部長！”胡農京笑著說：“我以我的政治生涯向您保證，絕對不會出現問題的！”

“好，來……”于組長微笑端起酒杯說：“我敬大家，希望等調查結束之后  ，我們還能像今天一樣坐在這里舉杯暢飲。”

郭為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當真不是滋味啊。

可是，胡農京聽到調查暫停時，卻更篤信自己猜中了領導的心事——他們這次絕對是來找馬龍辦事兒的！

否則，調查組都暫停了，他們還來春長市干什么？

直接取消今天的晚宴不就行了嗎？

十分鐘之后，正當郭為民提議吃飯散席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

馬龍明顯是有醉意了……

但是，看到郭為民的時候，當即就清醒過來！

郭為民只是聽說過馬龍，并沒有見過他，看到馬龍端著個酒杯、拿著雙筷子走進來的時候，便知道是敬酒的。

“這位是？”郭為民皺眉問。

“哦！”胡農京微笑說：“郭書記、于組長…這位是咱們東北省的勞模、春長市的優秀企業家馬龍馬總！呵，那會兒去洗手間碰到他，他知道你們兩位大領導過來之后，就想著過來敬你們二位一杯酒！呵，馬總？酒呢？”

“哦哦哦！”馬龍面對郭為民這樣的大領導，哪兒還會露出任何大佬的氣質，乖乖去一邊拿過酒來，看到于組長和郭為民杯中沒有酒的時候，趕忙過去倒酒。

于組長得知這個人就是馬龍、就是他踹斷了顧老的肋骨時，便伸手輕輕捂住自己的酒杯，“我喝水。”

馬龍見狀，趕忙繞到郭為民跟前倒酒！

郭為民怎么可能讓他倒酒？

他于部長不喝將死之人的酒，我郭為民怎么可能喝？

“我不喝。”郭為民冷盯著馬龍說。

馬龍迎上郭為民那拒絕的目光，不自覺地就退了回去，小心地看了下胡農京，見胡農京輕輕皺著眉頭的時候，便知道胡書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那個……”胡農京感覺有些尷尬，轉頭對馬龍說：“馬總，你敬杯酒之后下去吧。”

“好！”馬龍趕忙倒上大半杯白酒，一飲而盡之后，做了個告辭的手勢：“那我就先下去了，領導們繼續，呵……我先下去。”

眾人不知道這個插曲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到馬龍離開之后，都還不解。

“這個人，你們都很熟嗎？”于組長忽然問。

“很熟……”胡農京第一個說。

“你們呢？”于組長又問。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會后，紛紛點頭說：“很熟、很熟……”

旁邊的郭為民聽后，表情都微微有些抽搐，可是，卻又不敢表露出半點憤怒來。

于組長繼續問：“這個馬龍這么厲害嗎？呵，跟你們這么多的領導都這么熟的話，這人本事很大啊！怕是你們這些領導在人民群眾的威信，都沒有這個馬龍高吧？哈哈！”

“這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啊……”胡農京笑著說：“我們這些領導那都跟流水似的，可是這馬龍人家是土生土長的春長人，更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成長起來的！說實話，如果論在老百姓里面的威信，我們這些春長市的領導，當真是自愧不如、自慚弗如啊！哈哈！”

“散了吧、散了吧！搞得什么東西啊！”郭為民實在是聽不下去，站起身說：“今晚還有事，先走了！”

話畢，竟然就那么走了出去。

“于部長，”胡農京不解地問：“郭書記今天是怎么回事兒啊？”

“沒事兒，呵，沒事兒。”

“于部長，我有一事非常不解，這調查組的調查既然已經暫停，你們今晚為什么又趕過來了呢？”

“下通知的時候我們已經快到春長了……呵，郭書記也是覺得浪費了時間，所以才有些不悅的。行了，”于組長握住胡農京的手說：“今晚很開心，咱們下次再見。”

——

郭為民和于組長離開之后，馬上趕赴醫院。

來到醫院時，顧老已經做完各種檢查，在病房里躺著了。

蔣震看到兩位領導過來之后，當即起身迎接說：“于部長、郭書記，顧老現在不能多說話，一說話就疼，咱們出去聊吧。”

兩人看了眼病床上閉著眼睛的顧老，轉身便走了出去。

“沒大礙吧？”于組長問。

“肋骨骨裂了三根，但是，都沒斷，不需要手術，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那個……”郭為民出了病房之后，當即就問：“顧老跟上級匯報了嗎？”

蔣震轉過身來看向郭為民說：“已經匯報了。”

“怎么安排的？”郭為民皺眉問。

“這……”蔣震的眼珠子滴溜一轉說：“……暫時不方便透露。”

“你……”郭為民頓時激動：“你是黑龍市的市委書記，我是東北省的書記，你知道你現在的這句回答有多可笑嗎！？”

“我知道，但是…”蔣震皺起眉頭說：“…但是，我現在有了另外一個身份。”

“什么身份？”于組長皺眉問。

“文件還沒下，但是，已經口頭安排了……”

“誰口頭安排了？”郭為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能安排顧老的領導，只有一個啊……”蔣震靠近一步低聲說：“領導得知顧老的情況之后，當即責令成立一個掃黑組，先掃黑、再調查。領導得知我在云州掃黑的表現之后，便定下讓我來負責掃黑。所以，我現在的身份是，中央調查組掃黑組的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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