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狐俠傳(三)
第三回李小荷原形畢露欲殺人
潘涵澤依計,當即喚來下人吩咐道:“去預備下八人大轎,開路、舉牌、吹鼓,缺一不可,三天之后,老爺我要娶妾!”
下人聞聽一愣:“老爺,這八人大轎娶妾,是否不合規矩?歷來只有正室才可得享,您……”
潘涵澤把臉一沉:“啰嗦,叫你去便去,哪來這許多廢話!我偏要以正室之儀來娶這一房妾室!”
下人一哆嗦,囁嚅道:“那奶豈不是要尋事的……”
潘涵澤冷笑一聲道:“我就是要她瞧著!還不快去,非要我打斷爾的狗腿才行嗎?”
下人不敢再言,轉身走了。
三日之后,一支二十幾人的隊伍,連同八抬大轎出了潘府,直奔桃林而去。
街上行人駐足觀瞧,只見那大轎紅衣整蓋,綢緞做帷,四角皆垂瓔珞,看上去好不華美!舉牌開路之人精神抖擻,樂隊無不賣力。
有人議論道:“潘家這是作甚?難道奶死了,又續弦不成?”
有知道內情的笑道:“不知道莫要胡說,潘家奶活的好好的,這是潘秀才成心與她賭氣,要以正室之儀去娶妾室,嘿嘿,這房姨太太若進了潘家,可有的熱鬧看了。”
“哦?兄臺何出此言吶?”
“難道你沒有耳聞嗎?潘家奶先是杖斃了一房小妾,后又逼死了一房小妾,這蔚縣無人不知,兄臺乃是讀書人,少打聽這等瑣事。”
“……”
等儀仗來在了桃林,遠遠便看見一個女子,身穿一身大紅羅裙,立在幾株桃樹下,微風吹過,帶起裙擺稍舞,其面上稍撲素粉,卻也羨煞了凡間眾生,真宛若仙子臨凡的相仿。
一干儀仗隊的小伙子全都看得呆住了,皆嘆這世間竟有如此絕美之女,看來潘秀才的艷福可是不淺。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潘涵澤的義妹玖歌,此時她看了看眼前儀仗,心中便知潘涵澤的想法,這才微笑點了點頭說道:“如此方稱我心。”
這時玖歌微一側身,眾人才發現,她身后竟還背著一柄寶劍。
有家奴一吐舌頭,小聲對身邊人說道:“這姨奶奶怎么還身背兇器?這是要與奶玩兒命不成?”
“嘿嘿,老哥,以咱們家主母的性子,絕不能容她,但是您仔細瞧瞧這位,八成也不是易與的,我看這回潘家可要出大事了……”
“可別亂嚼舌根,雖然咱們主母不賢,但畢竟是正室,這姨奶奶再厲害,還能反天不成?”
“說不好……不好說……咱們別愣著了,掀簾兒吧。”
“得嘞!”
說罷,有家奴挑起轎簾,玖歌落落大方進了轎子,一個老媽子跑過來,手里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塊大紅蓋頭。
老媽子賠笑道:“姨奶奶,按規矩您得把這蓋頭帶上,等進了洞房才能取下,您看……”
玖歌把眼一橫,柳眉一豎道:“不用,我便要如此進去。”
老媽子皺眉還要勸:“姨奶奶……您……您這不合禮數啊……”
玖歌冷哼一聲道:“啰嗦,再要多言,我先割去你的舌頭。”
老媽子一縮脖兒,臊眉耷眼走了,心道這姨奶奶可厲害的很。
一行儀仗在蔚縣饒城三周,最后回到潘府。八抬大轎頂在府門前,有下人撩開轎簾,玖歌將寶劍擎在手中抬腳就進了府。潘涵澤早就華服等在院中,一見玖歌進來,立刻喜上眉梢,三兩步上前言道:“娘子,你來了。”
玖歌點點頭柔聲道:“相公不必如此,今日既然嫁你為妾,我自當尊受婦道,不知大娘在何處,我要見一見她。”
潘涵澤聞聽有些犯難:“娘子,她……她……我看還是不見的好吧……”
“為何?”
潘涵澤拿眼看了看內宅,猶豫道:“她不可以常理度之,你此去必遭呵斥,我心不忍吶。”
玖歌搖搖頭道:“相公若想長久安生,這一面總是要見的,你放心就是,我以主母事之,凡事忍讓,必、不叫她挑出什么毛病。”
潘涵澤拗不過她,只得點頭答應。玖歌道:“相公,叫下人取來一套青衣,我換裝而去。”
“啊?”潘涵澤連連擺手,“那怎么行?青衣乃是婢女之服,你這身份怎能去穿?”
玖歌道:“相公言之差異,她為正,我為妾,本就該以婢女之禮參見,如此方合她的心意。”
潘涵澤無奈,只得叫下人取來一套青衣,玖歌進偏房換了,大大方方進了李小荷的院子。
此時李小荷正在獨自發狠,茶杯撣瓶已然碎了一地,小紅站在一旁瑟瑟發抖不敢吱聲。
“好好好!好個潘涵澤,竟敢停妻另娶,他瞞得我好苦!”李小荷一邊說一邊猛擊桌面,“娶便娶了,但他竟敢以正室儀仗去迎,簡直就沒把我放在眼中!!可恨!可恨!!!”
正自罵著,突然有人來報:“奶,新姨奶奶前來給您請安……”
“什么!!”李小荷雙目幾欲噴出火來,“請安?我看她是來示威的吧!!!小紅,將我鐵杖拿來!!看我不打死她!!!”
小紅哪里敢勸,只得兩步一搖,慢吞吞走進屋內,將李小荷用慣的鐵杖取了來。
李小荷手持鐵杖立于門前,雙眉倒豎,血灌瞳仁,仿佛外面便有幾世的仇人一般。
玖歌抬腳進了院子,頭低垂,腰微彎,目不敢稍有斜視,徑直來在李小荷面前,噗通跪倒說道:“妾身玖歌,前來給奶奶請安,此番來得倉促,未能事先知會,還請奶奶見諒。”
這聲音軟糯卑微,可把李小荷說的愣住了,她本以為這小妾必是仗著潘涵澤的寵愛,前來與自己炫耀,可誰知,她竟身著青衣,言語卑微,當真來給自己請安。
想到此處,李小荷也不由得將手中鐵杖松了,順勢立在門后,然后冷哼一聲道:“喲,我可不敢受你這一禮,咱們潘家真是好德行,先是老爺棄正室不顧自立外宅,又瞞著我另娶姨奶奶,如今你這水汪汪的可人兒,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玖歌再拜道:“您說的哪里話?妾身豈敢自持恩寵,皆道妾似婢,主母如天,因此妾身才身著青衣前來,一是給奶奶您請安,二則是請奶奶原諒,莫發雷霆之威,妾身不過一介輕女,不敢與奶奶爭那日月之輝!”
李小荷聞聽此言,心中才稍稍平息些。這小妾雖然樣貌極美,但說話卻有些分寸,這番話服軟之意甚重,因此反倒不好發作了。
此時潘涵澤不放心追了進來,他本不愿見到李小荷,但見玖歌跪在地上,趕忙上前攙扶道:“娘子,你這……”
玖歌一把推開潘涵澤道:“老爺,妾身已然請過安了,還請老爺留在奶處,今夜妾身不便,不好相留。”
說罷起身就走,將潘涵澤扔在了李小荷面前。這兩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說什么。
李小荷稍覺玖歌之好,眼看自家老爺在側,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猶豫再三,還是想效仿那孟光,先自軟了罷。
李小荷深深萬福,說了些知錯的話,態度也極誠懇,潘涵澤恨她之前惡毒,也不去還言,但也經不住百般哭訴,最終還是心軟了。
潘涵澤長嘆一聲道:“你現在方知錯處么?哎,可惜那金氏和胡氏,卻真真死在你手了,如今我再娶的這一房,你可萬萬不許再如前般了。”
李小荷發誓賭咒答應下來,夫妻二人叫來酒菜,歡歡喜喜過了一宿。次日清晨,玖歌早早起來,仍著青衣來到房中,為潘涵澤和李小荷打水洗漱,伺候二人起身。
李小荷一夜承恩,心情倒是好了,因此看玖歌也是覺得不錯,再加上玖歌學識高遠,樣貌又是極美,最難得的是,她還能嚴守尊卑,往往十余日才準潘涵澤留宿一日,那還得李小荷親自去說才行。
久而久之,李小荷越看玖歌越是順眼,但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這一日她閑坐床頭胡思亂想,想及玖歌種種過往,哪一樣都比自己強太多了,猛然之間,李小荷竟又升起一股妒意來。
這天清晨,玖歌如往日一般伺候起居,她手拿一面銅鏡站在李小荷身后,李小荷正在梳頭,從鏡中看到玖歌一張絕美面容,心中一股無名火瞬間燃起,她猛然回首,玖歌一個沒留神,竟將銅鏡打破。
李小荷積蓄已久的怨氣終有了發泄之機,她狀若瘋虎,轉身劈頭蓋臉便是兩個耳光。玖歌也不閃避,卸下全身功夫任她毆打。
李小荷越打越是起勁,竟從一旁抓起一只皮鞭,這皮鞭可稱五刑之一,乃屬極刑,平常人三、五鞭下去就要皮開肉綻,可是李小荷對玖歌下了狠手,直打了五、六十鞭。
反觀玖歌,不喊不叫亦不閃躲,全身青衣已然碎成布片,皮膚上驢唇遍布,鮮血也將地面陰濕了。
旁邊丫鬟老媽看得膽戰心驚,但個個寒顫卻不敢勸說。
此時潘涵澤剛剛出恭返回,聽見房中李小荷嗷嗷怪叫,皮鞭聲不絕于耳,他暗道不好,連忙緊跑幾步一看,眼前場景令他心寒。潘涵澤瞪了李小荷一眼,眼神中盡是鄙夷之色,他連說都懶得再說,只是把玖歌往懷中一抱,扭頭便走。
諸位看官,這潘涵澤若是開口謾罵還算好,如今連話都不愿與李小荷多說一句,這可是心寒到極點了,李小荷也感受到自己相公的變化,胸中惡氣不降反升。
潘涵澤抱著玖歌前面走,李小荷持鞭竟追了出來,眼看追上,手起鞭落便是一下,這一鞭連潘涵澤也抽中了。
潘涵澤睚眥欲裂,他將玖歌慢慢放在地上,翻身奪過李小荷手中鞭,惡狠狠罩定她臉上就是一鞭,直將李小荷一只眼睛打瞎了。
潘涵澤打罷,仍是一言不發,抱起玖歌接著往外走,待走到門口處猛然站定,回身冷冷道:“誰也不許給她找大夫,若有瞞著我醫她傷口者,打死無論!”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待到了書房,潘涵澤將玖歌放在床上,滿眼都是愛憐之色:“娘子……娘子……哎,我早就說,此悍婦決不能以常理度之,如今……如今你……可叫我心疼死了。”
玖歌強忍痛楚,慢慢坐起身冷靜道:“我本以為能感化她,沒想到此女竟如此兇悍,看來此計不成。”、
潘涵澤看了看玖歌身上的傷道:“不如先找個大夫為你治一治傷……”
玖歌搖搖頭道:“我雖撤去全身功力,但這百十鞭子還傷不得我筋骨,不必找大夫,修養一兩日也就痊愈了,只是有一件事要問你。”
潘涵澤知道玖歌身負武功,因此這皮外傷也不甚擔心:“娘子盡管說就是。”
玖歌盯著潘涵澤的雙目道:“我若將李小荷殺了,你可愿意?”
“這……”潘涵澤下手打李小荷時,還真想過殺她,但轉念又想起夫妻之恩,此時便猶豫了。
玖歌看他面容,苦笑一聲道:“看來你心中還是舍不得,也罷,等我將養好身子再說吧。”
潘涵澤點點頭,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卻道那李小荷,左目鮮血迸流,此時已經被老媽子攙扶到了床榻之上。她披頭散發喘著粗氣,獨目錘床咚咚山響。此時也不覺左目疼痛了,只惡狠狠喊道:“潘涵澤!!潘涵澤!!!!待老娘稍能行動,定然要了你等性命!!!!!此仇不報,枉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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