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氣溫降低了點。

        昨天晚上還下了雨，路旁的銀杏葉掉落了滿地。

        兩人并肩往學校走著。

        江念在校服里面加了一件毛衣，毛衣的質地很柔軟，是米白色的，襯得他整個人的皮膚更加冷白，氣質也更加淡然，一雙長睫如同蝶翼撲閃，撩動人心。

        沈妄的身體素質強，哪怕是這樣的天氣，也只是換上了一件厚一點的棉體恤而已。

        即將到學校的時候，他們要跨過一條街道。

        然而，那條街道上滿是積水。

        江念稍微停頓了一下，正在思考著要怎么過去。

        這時，沈妄見他停頓，果斷說道：“我抱你過去。”

        在他看來，這是一件相當自然的事。

        結果，江念想也沒想就拒絕：“不用了。”

        沈妄挑眉：“為什么不用？”

        江念只是解釋道：“那樣不方便。”

        沈妄這兩天有點聽不得江念拒絕他，故作輕松地笑道：“我都不在意不方便，你在意什么？”

        江念還要再說話。

        沈妄卻是突然俯身，一把將他橫抱了起來。

        江念猝不及防，沒想到沈妄說抱就抱，掙扎了一下：“放我下來，別人都看著呢。”

        這個路段雖然行人不算多，但還是有那么幾個的。

        此時，有三四個人都看了過來，其中一個妹子還在那捂著嘴偷笑。

        沈妄這個我行我素的大少爺可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他作勢松了一下手，笑著威脅江念：“別動了啊，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水里去。”

        人有時候身體反應是先于意識的，江念還沒來得及思考，雙手就一下子環住了沈妄的脖子。

        等反應過來后，頗為無奈。

        沈妄看著他的表情，笑道：“這可是你主動的啊，不能怪我。”

        說完，抱著江念，果斷向前走去。

        他身形挺拔，力氣也大，抱著個人就跟沒感覺似的，依舊大步流星。

        江念想拒絕也來不及了，只能把頭埋在沈妄懷里，躲避其他路人的視線。

        等江念緩過神來時，才意識到沈妄抱著他一路走了很遠，都快到學校大門口了。

        如果說剛剛遇到的還是陌生人的話，那現在校門口人來人往，好幾個都是認識的同學。

        江念一驚，拍了沈妄一下：“好了，趕緊放我下來。”

        沈妄舍不得放開他：“我就抱著你進學校也沒事啊，誰敢說什么？”

        江意：“……”

        他瞪了沈妄一眼：“你放不放開？”

        沈妄害怕他真的生氣，不得已將人放了下來，挑眉道：“這么害羞干嗎？別人要說，讓他們說好了。”

        江念終于站在了地上，感覺心都穩了不少，回答道：“我可沒你這么強大的心理素質。”

        其實，真要說起來，江念也是一個不會畏懼他人目光的人。

        但是，只要是涉及到沈妄的事，他就會有點心虛，畢竟他暗戀著沈妄，總會有那么點杯弓蛇影、小心翼翼的感覺。

        到了教室后，整個一上午，江念都把精力放在了學習上。

        他和沈妄的相處狀態也和之前有了一點差異。

        之前他們在課間休息的時候，會一起聊天，去超市，或者上廁所等。

        然而，今天上午，他和沈妄說過的話，加起來可能也不超過十句。

        沈妄每次準備找他說點什么，江念要么就是正在學習，要么就是剛好要學習，搞得沈妄都不敢開口，害怕打擾了他的學習思路。

        沈妄有點郁悶。

        江念怎么突然一心撲在學習上了？

        雖然之前江念也挺專注于學習的，畢竟年級第一也不是白白來的，但是那個時候，他至少該休息的時候會休息，不會完全不給自己一點放松時間。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

        江念總算停止了學習。

        沈妄猛地松了一口氣，憋了一個上午，他總算可以和江念好好地聊聊天了。

        兩人出了教室，一起前往食堂。

        沈妄抱怨道：“我這一個上午，都沒能和你說幾句話。”

        江念卻很淡定：“沒辦法，現在學習壓力越來越大了，我得多把時間投入在學習上才行。”

        說著，他想到了什么：“對了，之后你要做什么的話，就自己去吧，不用遷就我。”

        本來還笑著的沈妄突然一怔：“你說什么？”

        江念沒去看沈妄的表情，自顧自道：“比如就像吃飯這種事，我有的時候可能正好在解一道大題，那么，我就會解完再去食堂。你要是一直等我的話，就會耽擱你的時間。”

        他雖然說話的語氣很柔和，但是聽在沈妄的耳朵里，卻是一記重錘。

        沈妄一把抓住了江念的手，臉上還是笑著：“這是說的什么話？咱們連飯都不能一起吃了？我自己都不介意等，你介意什么？”

        從昨晚上江念讓他晚自習先回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隱隱不安，現在這種不安又放大了不少。

        江念似乎想把他推遠？

        為什么？

        江念的確想和沈妄拉開距離，但是沒想和他吵架，只能解釋道：“你不要想多了，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沈妄似笑非笑，抓著他手的力道一點也沒放松，一字一頓：“只是這樣嗎？”

        江念面不改色：“嗯。”

        沈妄揚了揚嘴角：“行，就當你分析得很理智，但是誰規定人就一定要那么理智的，我就想按自己的心意來。”

        江念微蹙了一下眉頭。

        他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沈妄肯定特別難以接受，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了。

        晚上，兩人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

        邊走，江念邊琢磨著睡覺的事。

        今晚沈父沈母都不在，那么昨晚那個借口就用不上了。

        他今晚要如何勸沈妄回自己家睡覺？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道的是，旁邊的沈妄一直在觀察他。

        終于，兩人走到了家門口。

        江念猶豫著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要不今晚你也……”

        話還沒說完，沈妄就似笑非笑地打斷了他：“也？也什么？也回自己家睡？”

        所以，江念一路上想的事，就是這事嗎？

        他就這么不想和自己一起睡嗎？以致于想了這么久。

        江念本來想說的話，被沈妄突然說了出來，反而是怔住了幾秒，隨即才說道：“我們兩個大男生擠在一張床上，很不方便。”

        沈妄完全不聽他的解釋，開玩笑似的扯了扯嘴角：“哪里擠了？兩米的大床還擠嗎？你要是覺得擠，我馬上就訂購一張更大的床。”

        說著，還真就拿出了手機，一副要訂床的架勢。

        江念連忙伸手攔住了他：“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沈妄在這個問題上，一點也不肯妥協，他心中逐漸開始焦躁，但還是盡量放低了聲音對江念說道，“如果你實在不想和我睡在一張床上，那我可以睡你臥室的地板，或者沙發也行。”

        江念一時沒了言語。

        他只是想適當地和沈妄拉開一點距離而已，沒想到還沒實施多久，就遭到了沈妄強烈的抵抗。

        偏偏他又不可能說出實情來。

        沉默許久。

        直到樓道里的聲控燈熄滅。

        在熄滅的前一秒，沈妄卻是突然俯身抱住了他，腦袋也擱在了他的脖頸處，聲音低啞：“念念，我就想和你一起睡不行嗎？為什么要趕我走？”

        本來剛剛還挺強勢的一個人，突然就成了一個委屈的大狗狗。

        聲控燈重新亮起。

        江念閉了閉眼睛，心里百感交集，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起來。

        他也不想的，他也舍不得。

        所以，他到底應該怎么辦？

        要怎么處理這一切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沈妄見江念不說話，心里更慌了幾分，直起身來，進一步退讓：“實在不行，我連你臥室也可以不睡，就睡在你家客廳，總之我是不會和你分開的。”

        他說得很堅定，但是任誰都能聽出來他聲音里帶的那點慌亂。

        江念的內心陷入了巨大的拉扯之中。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沈妄何其無辜。

        但是，萬一他們一直這樣親近下去，哪天自己的心意暴露了又該怎么辦？

        在漫長的沉默當中，沈妄扯了扯嘴角：“總不能我睡你家客廳都不可以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念不可能再拒絕下去，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行了，別說得那么可憐，進來吧。”

        說完，他摸出鑰匙，轉身去開門。

        轉過身之后，他臉上的那點笑容淡去，皺起了眉。

        他接下來到底要怎么辦？

        這始終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

        與此同時，沈妄看著江念的背影，心里也不平靜。

        眼下，他算是完全確定了，江念就是想和他拉開距離。

        他想不出江念這樣做的理由，因此內心更加焦躁。

        但是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江念遠離他的。

        江念退一步，他就追一步。

        任由理由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最終，江念還是讓沈妄一起睡了床。

        畢竟這樣的天氣，無論是睡地板還是睡沙發，都可能睡出病來，他可不會拿沈妄的身體開玩笑。

        兩人一起躺在床上后。

        江念對沈妄說了一聲“早點睡”，然后就背對著沈妄，閉上了眼。

        沈妄本來下意識就想抱著他，猶豫了一下，收回了手。

        他等了好一會，確定江念睡了過去。

        然后才輕手輕腳地抱了上去。

        等把江念抱在懷里的那一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生命都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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