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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權傾朝野的顧唐死后遇到一件邪門的事情。
  她死了,可睜開眼睛,又活了,成為一個名叫‘洛唐’的十五歲少女。
  這個時空是她所在時空的百年之前。她的魂魄來到了一百年前,寄在了父死母死、寄住在舅父家的洛唐身上。

  這天午時,一場大雨,如同突襲一般,先是偷偷的下,繼而放肆地開始下,像是不顧及行人的死活。

  不安分的顧唐從舅家偷溜出來,不巧的是,遇到不近人情的天氣,呸。她將老天罵了一頓,里里外外,罵了一盞茶的時間,然后一道驚雷劈了下來。
  就落在她身前十步的位置,她嚇得跳了起來,口中又默念老天仁慈,自己的錯、您沒錯,哎呦,您憐愛眾生,別和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過不去。

  就在她默默哄了老天爺兩盞茶的時間后,身后酒肆的門開了,咦,自己躲雨的背后竟然是一間酒肆。
  她正疑惑,里面走出來一人,方向逆光,月白色的裙擺輕漾。
  是一女子。

  十五歲的洛唐就瞧了眼裙擺,準備挪開視線,不經意瞥過女子的容貌,膚若凝脂,遠山眉,威儀自生。
  要命是她的眸光染著水色,像是微醺。
  酒醉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上臉,凝脂肌膚彌漫著朝霞般的紅暈,像是酒勁透過肌膚在疏散。
  還有一種,就是眼前的模樣,喝酒不上臉,膚色依舊白皙,聽聞這種體質,將酒勁悶在肺腑,無法疏散,倒有千杯不醉的模樣。

  一眼撇開,洛唐止不住驚艷。
  女子越過她,酒肆的人遞過去一把雨傘,悄悄瞧了女子一眼,笑吟吟地送她離開。

  酒肆掌柜的一眼,洛唐就看出些名堂。她前世爬至相位,也算窺見無數人心,掌柜一眼,她便察覺不懷好意。
  洛唐沒經過思考,亦或是兩人都是女子,總該搭把手。她下意識走上前,同女子笑了笑:“阿姐,你可算出來,我等你許久了。”

  洛唐的笑容天真,眉眼彎彎,女子看她一眼,酒意作祟,略有些暈眩,她遲疑了。
  洛唐朝她伸手,接過傘,說道:“姐姐忘了我嗎?我是洛唐,鎮國公蕭家是我的舅父家,我便住在舅家。”

  女子遲疑,看著少女,眼梢微微上挑,神韻醉態,她伸手,將傘低了過去。
  酒肆掌柜突然攔住她,說道:“折大人,您醉了,莫要誤上賊船。”

  折大人?
  洛唐疑惑,哪個折家?
  她讀過史書,百年前的折家出過一位人物。
  折清。

  顧唐臨死前被關在天牢,在牢房角落的小洞里發現一本破爛、泛黃的手札。
  牢房陰暗,不見天日,她睜開眼睛,仰望墻壁上的窗戶,窺見一絲天光。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手札。

  她在的朝代稱為明,而明之前,又有一朝,后世稱為‘齊’。
  齊朝特殊,創立女子為官的先例,女子入朝,百花齊放,與男兒一般,可與日月比肩。
  女官一詞,成就許多讓人折服的前輩。

  有萬古傳揚的好官,也有遺臭萬年的壞官。折清就是后者。
  初識折清,是在史書中,折清弄權,禍亂朝堂。
  她該死。

  洛唐對她沒有太多的興趣,但臨死幾日里看到的手札,顛覆她對折清的印象。
  她記住了折清。家族傾覆,寄住于恩師府邸,自小跟隨恩師。這本手札記錄她第一日進入恩師府邸,從那一刻的細碎日常,寄人籬下,感懷恩師,繼承祖母遺志,想除朝臣疴政,被人追捧過、最后被人罵。
  最后,她死了。

  手札最后一頁寫道:吾輩無能,難見天日。
  最后一刻,她從未放棄過。

  洛唐想起折清,想來面前的人與折清有些許關系。她微微一笑,同掌柜笑道:“你算什么東西,不過一酒肆掌柜,敢攔人去路,做了誰的狗,想朝誰叫喚?”
  說完,她伸手,拉過這位折大人的手腕,輕輕將人拉過來,冷冷一笑,“出了事,去鎮國公府找我。”

  洛唐剛醒來不久,骨子里還有幾分威勢,三兩句話嚇得掌柜不敢言語。
  她松開折大人,撐開傘,伸手攔著對方的腰肢,一腳邁入大雨中。

  兩人都是聰明人,這時沒有互問家底,待進入潑天大雨中,利用著雨聲,洛唐才開口:“敢問大人家住哪里,我送大人回去。”
  女子已醉了,被冷風一吹,頭重腳輕,下意識抓住少女的手腕,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燙。她說道:“就近找一間客棧。”

  雨太大了,兩人都是女子,出門不便,剛進入雨里,裙擺就濕透了,別說回家,走出這條街都很難。
  洛唐被女子觸碰的一瞬間,被她手上熾熱的溫度,嚇得渾身一顫。
  “你身上怎么那么燙?”洛唐不理解,又想起掌柜不懷好意的一眼后,心中有了計較。

  多半是鴻門宴,湯湯水水中下了不干凈的玩意兒。
  大雨如同斷線的珍珠,噼里啪啦地砸在腳下,洛唐找到一間客棧,扶著人走進去。

  女子這時臉色開始發紅了,面若朝霞,眉眼被打濕了,光華襲人,舉止風雅。
  洛唐掃了一眼,她這般姿態,弱質纖纖的姿態,雖露醉態,眼眸迷離,卻不彎脊骨。
  她覺得那本手札的主人——折清,應該也是這般模樣,寧折不斷。

  洛唐沒有詢問女子的姓名,猜測應該與折清有幾分關系,亦或是折清她娘、她姑,也有可能是同一輩的女子。
  日后,總會清楚的,指不定還會認識折清。
  念此,她對女子笑了笑。

  女子低頭,似是醉糊涂,耳目不清,沒有回答。
  洛唐松開她,騰出手拿出錢袋子,要了一間上等的客房,她有潔癖,自然就挑最好的。
  錢都是賺出來的,省一省就苦了自己,先苦后甜,苦了才會甜,為何不甜了再說。

  帶著這樣的想法,她要了一間豪華套房,兩間房連在一起,里面是床,外面有桌椅,起居用具尚算不錯。
  洛唐將女子扶了進去,扶至床榻前,看了眼她身上的衣裳:“你是冷還是熱?”
  若是中了藥,那就是熱。
  若是單純酒醉,就會冷了。

  女子看了洛唐一眼,烏黑的鬢發染著水珠,華貴中染了破碎,然后,自己強撐去脫衣。
  她尚有幾分理智,還能脫下濕透的衣裳。
  洛唐避開,轉身看向其他處,聽著細細碎碎的脫衣聲。

  女子似乎醉得不清,一件衣裳脫了許久,洛唐等得不耐煩,詢問:“我幫你?”
  女子停頓下來,抬首看向少女,眸色迷離,卻又帶著清冷,一眼萬年。
  她的沉默似是默認。

  洛唐朝她一笑,伸手去朝她腰間探去,道了句:“別害怕。”
  我上輩子是個惡人,這輩子想做個好人。

  洛唐握住女子的手,感受到不正常的溫度,她沒有問,解開衣帶,脫下外裳,目不斜視。
  她將濕透的衣裳放在床尾,彎腰蹲下來,給對方脫了鞋。
  最后,她將女子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床前遮擋的錦帳也撤下來遮擋床內的一切。

  人都有狼狽的一刻,不必放在心上。
  春日暴雨,格外地冷,店家生了炭火,洛唐脫了濕漉漉的外衣,放在火前烘烤。

  女子從頭至尾,就說了一句話,接下來,都是沉默。
  洛唐穿著中衣,托腮看著衣裳。
  炭火噼啪作響。

  半晌后,洛唐將烘干的衣裳拿起來,自己走進里室,至榻前,隔著錦帳與對方說話:“折大人,衣裳好了,你要醒酒湯嗎?我讓人給你做一碗?”
  沒人回應。
  洛唐嘆氣,也不知這人的情況。

  忍了忍,她伸手掀開錦帳,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是熱。
  還是燙。
  洛唐眨了眨眼睛,心口發熱,她心虛地將手收了回來,“衣裳、你抓錯了,你抓衣裳。”

  洛唐自認自己非圣賢之人,做不到對著美色而無動于衷,她還是說道:“我給你弄碗醒酒湯。”
  說完,她匆匆轉身,打開門,一陣冷風撲面,驅散了燥熱。
  洛唐招呼掌柜:“熬一碗醒酒湯,要好的,別拿些不干不凈的玩意來糊弄我。”

  她又從錢袋里拿了些錢,遞給掌柜,掌柜瞧見了金豆子,下意識就笑了起來,“自然不敢糊弄您。您等著,很快就好。”

  洛唐折轉回屋,熄滅了炭火,打開窗,刺骨的冷風吹了進來,凍得她瑟瑟發抖。
  真冷啊。
  她再度走到榻前,將床上的錦帳掛了起來,低頭不去看人家,只說道:“我開了窗,吹一吹,會涼快些。”

  她轉身走了。
  從頭至尾,她一眼都沒有看。

  掌柜送來醒酒湯。
  洛唐去開門,掌柜殷勤地笑著,洛唐看了一眼,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能讓人笑得這么殷勤。
  “謝謝了。”洛唐禮儀很好,笑著與掌柜道謝。

  “您客氣了,有事您吩咐我。”掌柜笑得歡快極了,有錢的大傻子。一碗醒酒湯不值錢,更不值得一個金豆子。
  洛唐是個敗家的,也敗習慣。前世作為一個權臣,自然不是清流,大手大腳,花得習慣了。
  這一世,大手大腳的習慣還沒改過來。

  目前,她還沒有改正的想法。
  洛唐轉身進屋,關上門,距離她們進來,已過了半個時辰。
  她探身,端著醒酒湯,探過腦袋,看清了床榻上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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