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說話不算數
“這個,景東啊。”某日清早,靖國公挽著楊氏慢騰騰踱進前廳,坐在太師椅上輕咳一聲,“算算日子、你就快要考秋闈了吧?怎的從沒你提起要祈福和拜文曲星?我看別家的公子哥天天都往城外的元君廟里跑,據說最多的去了沒十次也有八次了。”
“你可也想去嗎?要去,咱們全家帶著笙笙,都去。”
齊笙坐在旁邊歪頭聽著,小腿懸空地晃了晃,陷入回憶。
古代人果然總免不了迷信、想拜考神,但作為唯物主義者的她又何嘗沒犯過傻呢?
還記得當初她年輕不懂事,期末物理考試前一天,她也曾誠心誠意地在朋友圈里給牛頓上香,然后穿著“逢考必過”的小馬甲,自信滿滿著走進考場。
直到做完試卷出門的她眼淚掉下來,才嗷嗷哭地刪掉那條動態,重發了一句“牛頓,嗚嗚嗚,你還我的香!”
但沒想到,齊景東這個土生土長的南晉人覺悟竟如此高,面對被奉為神祇的文曲星,他只是略微抬抬下頜,眼神凜然又堅定道:“不必了,爹,娘,孩兒從不信這些東西的。”
他說一句并沒算完,還得附帶解釋這種非凡的自信和力量來源,滿臉沉浸地含笑道:“孩兒聽說,在我朝的鄰國北辰,多年前曾有位首輔,告誡其子說,什么文曲星之類云云,都是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全不足為信的!
“這位謝首輔一身清正、德高望重,乃是兒子畢生的榜樣和楷模,他說的話總不同凡響、振聾發聵,兒子是最信服的!
齊笙懶懶靠在椅背上,表情復雜地摳了摳手指頭。
什么怪力亂神、不同凡響哦。
她分明聽說的版本是,因為那位謝首輔的兒子過于玩世不恭,當爹的認為文曲星拜了也沒用,才找借口、懶得給他操這份閑心。
謝首輔自己考秋闈的時候,可是足足拜了有三天三夜呢。
但齊笙思忖片刻后考慮到,臨近科考、偶像塌房,實在過于慘絕人寰了,她還是決定閉好小嘴,為大哥死守住這個殘酷的真相。
*
秋闈當天,貢院外。
“我說兄長!倍藕幧裆氐丨h顧了一周,發現正候場的舉子們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唯獨杜鶴揚氣定神閑后,忍不住問道,“你那些書可都看完了嗎?”
“別是看開了吧?”
杜鶴揚“啪”地將手里的折扇一收,露出個深不可測的笑容:“呵,你個丫頭片子,懂什么?”
佛曰,不可說。
秋闈三年一度,向來都是京中大事,肅王和昭王為展現朝廷對舉子們的重視,也特意蒞臨到此。
可這種被皇子親口問候的榮幸,是一般人配享有的嗎?
那必然是不能的。
作為全家唯一出黑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右相的大公子周長渡只是恭謹而謙卑地笑笑,身形挺直著拱手作揖道:“謝肅王殿下、昭王殿下……”
“哎,靖國公府家的來了!”
這時也不知道哪個眼尖的起了頭,總之周長渡悲催得連句客套話都未說完,皇子們的目光便被遠遠而來的馬車吸引過去了,再沒誰顧得上搭理他一句。
“什么東西?!”周鶯鶯在旁邊氣不過,用僅容她跟周長渡兩個人聽見的音量低聲抱怨,“考個秋闈而已,搞那么大陣仗、全家都跑來干什么?生怕別人不知道?也不知道能考中么!”
“妹妹,不得無禮!”周鶯鶯認定自己的兄長肯定讀書把腦子讀出了問題,居然張口就對文官們編來夸齊家的話深信不疑,“靖國公府滿門英烈,且舉家和樂,再說好不容易將出個文人,這樣的殊榮與優待,理應是他們應得的!
周鶯鶯心里對別的倒都無所謂,反正朝廷上的事兒跟她個高門小姐也沒甚關系,讓她最最最厭惡至極的,只有那個簡直拉低京城大家閨秀平均水準的——齊笙。
可這臭丫頭片子別管性子再怎么膈應人,長相實在太過耀眼,只要她往那里一站,便能輕而易舉地當個、萬眾矚目的焦點。
這那些被閃瞎眼的人里,甚至也包括了周鶯鶯親愛的兄長,以及近兩年便要與她成婚的昭王。
呵,男人。
“多謝肅王殿下、昭王殿下關懷!饼R景東順溜地講出周長渡沒能說完的話,面帶淺笑,“景東一定努力,不負眾望。”
“景東啊——”
“表哥!”
“不是我說,人家來考秋闈的,你們又不考,在家待著不香嗎?跑這兒湊什么亂乎?”
靖國公府老小早聽聲音就分辨出了來人是誰,但當著兩位皇子的面,又不好擺起來臭臉,只能嘴角一僵,瞧見楊家四口人擠過來,強行假笑:“咳,兄嫂,明祺、瀾月,你們來了?”
“舅母,我叫月瀾!
楊氏:“……”
“你這丫頭,月瀾瀾月不都一樣?你舅母愛喊什么喊什么唄!笔Y氏笑得嘴角簡直咧到耳根,瘋狂點頭諂媚道,“我今兒早還特意給景東拜了文曲星來的呢,定能保佑他一舉高中的!”
齊笙懶得搭理另外三個老六,只淡淡地掃一眼楊明祺,跟老鄉打招呼道:“表哥!
表、哥?
薛域從旁經過時,恰好捕捉到齊笙的聲音后,微微愣了愣。
這丫頭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只有四個哥哥,別人休想跟她扯上關系嗎?
又多了個表哥?
說話不算數,哈,果然從小就不學好。
但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畢竟他們、不熟。
蔣氏料定就憑著靖國公府的地位,皇子肯定前來關懷,拜了個五體投地后,趕緊抓住機會薅出楊月瀾:“快,給見過肅王殿下、昭王殿下!
精心打扮過的楊月瀾款步走上前,聲音那叫一個清越婉轉:“民女見過肅王殿下、昭王殿下!
肅王雖然尷尬,但還能保持冷靜地準她平身,昭王卻用簡單的嘴臭換來極致的享受,毫不客氣地直接開懟:“你是眼睛里進什么東西了嗎?眼皮和撲棱蛾子一樣,老是不停眨個什么勁呢?”
“哥哥!”齊笙對著即將進去的齊景東,大力地揮了揮手道,“你安心去考吧,這幾日我會每天來給你送飯的!”
她生怕齊景東不放心,趕緊添了句:“絕對不送四哥做的!”
齊景北:“……”
“好!”齊景東這下覺得好了、自己能保住了,開懷地頷首,“辛苦你了,小丫頭!
*
不料第二日,就經由小道消息傳出,此次秋闈,有人舞弊。
所幸齊景東無事發生,并未被涉及到。
齊笙雖然是個好奇寶寶,但對于此種秘辛、怎么打聽也未窺知全部真相。
直到齊景東回來,被她纏了一大通,才三言兩語地說出實情:“哦,其實也沒什么,有個張百戶的公子、楚員外郎家的公子、以及許侍郎家的公子等像是商量好了,把書給抄在云襪上用以舞弊,沒一會兒就讓人給逮住了!
“還有那個杜尚書家的公子!饼R景東說到此處,沒忍住搖頭無奈憋笑道,“怎么跟你說呢?他好像舞弊了,但沒完全舞。”
齊笙“啊”地雙眼圓睜、這下更不困了,趕緊逼問道:“怎么著?怎么著?”
“他也把書給抄在了云襪上,但卻忽視了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齊景東神情凝重,淡然抬眸:“他……汗腳!
齊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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