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裝不認識
薛域覺得齊笙這小姑娘,多多少少沾點不對勁。
且不提尚未張榜,這時候高興還為時過早,再者齊景東就算考中第一名,才只是小小解元而已,也值得這么高興嗎?
別說解元了,哪怕是狀元出身的,一輩子勤勤懇懇地在朝中老實干到死,也絕對掙不著像靖國公府如今的殊榮。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居然樂成這樣,明眼人都得說一句——
何至于此。
嘖,小丫頭果然還是年紀輕輕,沒見過世面,太幼稚。
自以為猜中齊笙內心的薛域長這么大從沒看過戲,但他有幸在此刻目睹了一次極為生動、足矣媲美川劇大師的變臉奇跡——
方才樂得笑靨如花、耳垂都染上緋色的小姑娘,在越過幾重人群、與他視線撞上而交匯的剎那,笑容飛速消失,轉而垂下頭、徹底垮起小俊臉。
嘶,原來花謝花開,真的可以只在一瞬間。
他很嚇人?
薛域抹了把臉上的熊血,面色陰黑,極度不悅。
呵,明明上一次見面還親親愛愛地喊人家“小伙伴”的,這才沒幾天、就裝不認識了?
小丫頭,不講道德。
可巧的是,齊笙此次出門匆忙,都沒來得及梳洗打扮,還是娘親在馬車上給她隨手挽了丱發,插上支小珠釵的。
她這么一低頭,小珠釵順勢從松松垮垮的發上掉了下去,齊笙便擰巴著眉頭,擠擠眼睛,還拱拱鼻子嘟嘟嘴,滿面嬌嗔地正要彎腰去撿。
五官居然還各有各的靈動表情。
她似乎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
“笙笙,怎的了?珠釵掉了?來,娘親給你重新戴好。”楊氏抓緊齊笙的爪子,為她重新插好小珠釵,還不忘自賣自夸,“我們笙笙可真漂亮,娘親真不舍得讓你以后嫁……”
她還是個孩子,只能佯裝沒聽懂,小腦袋瓜在嘈雜聲里晃來晃去,不經意間朝薛域剛剛站立的方向望了望。
這家伙已經又不見了。
越來越多舉子和百姓圍在貢院的東墻邊,爹娘兄長們按捺住想看熱鬧的心思、遠遠避開人群,把齊笙給護在中間,忽而聽見銅鑼一聲響,兩位皇子帶著張榜的禮官遠遠走來。
“靖國公,恭喜,今日府上大喜啊!”肅王的眼神一貫好使得很,即刻捕捉到齊家老小,過去笑意盈盈地拱手祝賀道,“本王剛剛得知,府上大公子高中解元了,恭喜恭喜。”
但出人意料的是,齊家人只是面帶微笑地禮貌點頭,表現得極為淡定:“哦,多謝肅王殿下。”
肅王:“……”
這也難怪,解元在別人眼里瞧著稀罕,但對已經功勛無數的靖國公府看來,無異于晚飯時多了盤菜。
只有齊笙笑得眉眼彎彎,配合著對齊景東拍掌莞爾道:“大哥,你真的好厲害!”
“謝謝小丫頭,這里頭還有你一半的功勞。”齊景東隨手揉揉齊笙軟乎乎的發頂,“那幾日多虧你每天都來送飯了!”
昭王面無表情地跟在后頭,真想踢上肅王那假惺惺小人的屁股,一腳把他給踹死。
此次科考舞弊事件分明是狗皇兄給他下套,牽涉到的全是自己的人,痛失黨羽的昭王本來心里就極度不快活,懶得看肅王給臣下當狗腿子的蠢樣子。
不過沒有關系,他年紀尚小,黨羽這種東西,還來得及重新培養。
昭王生怕自己被氣憋死,一通默念《無量壽經》,暗暗紓解之后,才終于把心緒放平,結果意外就瞅見了齊景東正在摸齊笙的頭。
小姑娘的腦袋圓溜溜,像蹴鞠的球,手感肯定既軟和又毛茸茸,他也真想摸一把。
而且小丫頭在這種日子居然連臉都沒洗,頭發隨便一挽就出門了,但依然明亮得耀眼,身上似有萬千華光流轉,粲然可觀。
她貌似、知道自己生得很好看。
昭王心底的浪在瘋狂動蕩之后,忽然記起齊笙才不過十歲,他再怎么著,自詡也還是個人。
禽獸嘛,五年后再當也不遲。
“小姐,小姐。”右相家的小廝湊進人堆里仔細看了一通后,慌里慌張地跑到馬車旁報告,“小的剛剛聽人說,靖國公府的大公子齊景東考中解元了。”
周鶯鶯的脊背一下子從軟墊上彈起來,睜大眼睛趴在軒窗上逼問:“什么?你說誰中解元了?”
“是……靖國公府的大公子齊景東中解元了。”
“什么?齊景東中什么了?”
“解元!齊大公子考中解元了。”
“齊景東怎么解元了?”
小廝:“……”
“咳,鶯鶯……”周長渡只是深呼一口氣,表情說不出的淡然平靜,“我知道你不肯相信,但齊大公子確實出眾,是哥哥技不如人,我認。”
小廝意識道氣氛尷尬,趕緊插話補充:“公子高中第二名呢!”
“第二?呵。”周鶯鶯咬咬牙,兇狠地抬抬眼皮,冷冷瞧著圍追過去,跟齊家賀喜的人堆,“你過去瞅一瞅,有誰會把第二名放在眼里?”
說好的幾代武將出身,不擅文墨呢?
爹娘誠不欺她,靖國公府一家老小全是無恥之徒,包括那個年紀最幼的齊笙。
明明知道來這種場面,還故意做出這種打扮,膈應誰呢?
可顯著她清水芙蓉,無需雕飾了是不是?
這丫頭以后要是死了,絕對是活活賤死的。
“大哥,走,我把金豆子都拿來了,今兒在街上你看中什么隨便買,我送給你啊。”
周長渡極度歆羨地巴巴瞅著被齊笙拽著走地齊景南,又轉眼望了望身邊面色陰沉,表情猙獰的周鶯鶯,默然長嘆:
倒大霉。
怎么他身邊,就沒個這樣的鮮活可愛之人呢?
*
京城的商戶都很會緊跟時事、把握商機,比如戲院把今日的劇目已經改成了老靖國公當年英勇作戰之事。
靖國公意識到齊笙還不知道她祖父有多厲害,為了增強乖女兒的榮譽感,直接把她給拽進去按頭看。
一場大戲之后,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之久,靖國公老小才出來戲院門,正好碰見想拍馬屁又姍姍來遲的楊明祺四口人。
蔣氏瞧見靖國公全家不想搭理他們,心知最招人喜歡的是這個傻兒子,便趁機踹了踹楊明祺,催他趕緊上前去跟齊笙搭話。
楊明祺在這群老六手中被逼無奈,只能訕訕走過去尬聊:“哈哈哈哈,表妹,這么巧來看戲啊?看的什么?好看嗎?”
齊笙與有榮焉,老老實實地開心說:“好看啊,演的是我祖父武功高強,上陣打了一場仗,回去茶水還都沒涼。”
她滿眼的小星星,生怕自己解釋得不夠清楚,更使勁地舉例說明:“‘溫酒斬華雄’*你知道吧?就和那個有異曲同工之妙!”
“哦!哦!我知道!”楊明祺恍然大悟,情緒激昂地拍拍手,“溫酒這個人啊,他超級牛x的!”
齊笙保持禮貌的笑容上倏忽崩開條裂縫,一臉安詳地點頭:“嗯,對,是啊。”
都是她的錯,居然忘了這位仁兄,是連《靜夜思》和《床前明月光》都能搞成兩首詩的神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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