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殫魄
山腰處,排列著一顆顆參天古樹,一陣山嵐拂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借著天邊零零散散的星辰發出的幽光,隱約可以看見其中一顆古樹之下的四道人影。
“守墟,你的腿傷可有大礙?”周潺溪看著一旁的李守墟關切地問。
李守墟收回一直望著山頂的目光,搖了搖頭,恭聲道:“謝周前輩掛懷,方才師尊已封住了數處穴位,加上青囊丹相助,麻木之感已經漸漸消退了!
周潺溪放心地笑了笑,本來極為自責的他見到李守墟死里逃生,不覺更加關切,生怕后者再出什么意外,“是我太過關切了,以承韜兄的修為,破除陰冥錐之毒還是輕而易舉的!
“前輩……”李守墟剛欲再言便覺眼前突然一亮,他連忙移睛朝上望去,但見頭頂處的烏云陡然洞開,露出三顆明亮的星辰。
周潺溪盯著天空,又轉頭看向山頂處,面色凝重道:“這是……三星封靈陣。”
變化未止,那突然出現的星辰猛然射下三道青色的星光,直指沉澤觀山門之處。
“三星封靈陣……”李守墟口中喃喃,睜大雙眼朝著星光落下之處望去。
山門之上,秦遵綱、鄭承韜和宮芷三人捻著招星訣,呈三角之勢,將白澤圍住,那三道星光正好落到三人面前。
星光落下的一瞬,一個晦澀難懂的清色道文憑空出現在三角星光之內,其大小正好可以將白澤的身體完全覆蓋。
“吼!”
倒在地上的白澤,終于擺脫了宮芷數道渡心印的干擾,雙眸再次染上一片漆黑之色,嘶吼一聲,四足踏地,作勢就要沖向眼前的秦遵綱。
“升!”秦遵綱眼眥欲裂,全力祭出真元,大喝一聲。
沒有絲毫停頓,鄭承韜和宮芷周身清光大盛,將真元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隨著真元的增多,那道文散發出的清光更甚,直逼得人睜不開眼。
白澤只覺眼一花,面前盡是一片清色光輝,她搖了搖頭,緩緩闔上雙眼,接著猛然睜開,目光再次鎖定了秦遵綱,昂首發出一聲嘶吼,向著后者沖去。
在白澤恍神之際,那清色道文飛速上升,眨眼睛已飛出十丈有余。
看著白澤迫至身前,秦遵綱依舊依舊肅然,手訣變至神封訣,緩緩吐出一字:“封!”
同一時間,鄭承韜二人也將手訣換至神封訣,與秦遵綱同時出聲,不約而同道:“封!”
手訣已成,半空中的道文驟然亮起耀眼的清輝,那清輝范圍之廣將整座山頭照得一亮。
待那強盛的清光緩緩減弱,秦遵綱三人才得以看清三星封靈陣中的情形。
只見原本發癲狂奔的白澤突然像失去了意識一般,站在離秦遵綱一丈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秦遵綱看著靜立如松的白澤,臉上肅然之色更甚,對著鄭承韜二人急道:“誦守心訣!”
鄭承韜心知這三星封靈陣只能將白澤的靈智封住片刻,當即轉頭看向宮芷。
宮芷頷首,沒有半點猶豫,輕啟皓齒,“守心如木,玄木即心……”
“嵐風四起,萬變不驚!
“觀云舒落,琴吟蕭和!
“望海消漲,書道弈棋!
“山迢川遠,起行無悔。”
“至善似夢,覺一守心!
一聲聲誦訣之聲響起,三人異口同聲,不斷吟唱著可破迷離幻相,能驅除世間戾煞的渺云墟真訣——守心訣。
道音玄妙,守心如一,白澤靜靜地站在原地,身上散發著的黑氣開始緩緩向著丹田處收斂,如同一個進入夢故的孩童,漸漸地閉上了雙眼……
山頂處慢慢安靜下來,李守墟卻依舊憂心忡忡,“不知道師尊他們怎么樣了?”
“三星封靈陣只作封住白澤靈智之用,你能否聽到誦訣之聲?”周潺溪收回目光,神色中擔憂之色不減。
李守墟附耳細聽,果聽到一道道誦訣聲從山門處傳來,只是自己耳力太弱,聽不到具體所誦何訣,“的確有誦訣的聲音。”
周潺溪修為遠超李守墟太多,他自然聽得出道訣的內容,當即開口道:“承韜他們所誦的道訣乃是渺云墟的守心訣,若我所料不錯,他們是打算用守心訣將白澤體內的煞氣逼至丹田進而使其恢復神智。”
李守墟看出了周潺溪臉上的憂色,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前輩可是擔心此法不能成功?”
周潺溪緩緩點頭,“當年為了破除殫魄珠的煞氣,我查閱了無數古籍,也曾想過去渺云墟求眾位道持用守心訣一試。但白澤說守心訣只可解一時之急,萬難根除殫魄珠煞氣,我便放棄了。我擔心殫魄珠只是在暗自蓄銳,一旦誦決停止……”
說到此,周潺溪突然站起身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在此照看他們二人,我得去將此事告知承韜他們!
李守墟看著傷痕累累的周潺溪,又想到白澤在地下法陣中對自己說的話,也跟著站了起來,斬釘截鐵道:“我想隨前輩一同前往!
周潺溪聞言,立即拒絕道:“不可,你腿傷未好,山門處極為危險,便是道持們也難以護你周全,加上瑾瑜和清瀾尚在昏迷之中,需要有人照看,你還是留在這里為好。”
李守墟神色一黯,又點頭坐下,周潺溪說的不無道理,自己現在前去也只能是負累罷了。
“我全身真元已近干涸,上去也幫不了什么忙,將此事告知鄭承韜后便即刻返回!敝茕D過身去,腳步略顯踉蹌地朝前走去。
“前輩……”李守墟猶豫再三,終于吞吞吐吐地開口,“之前在地下法陣中白澤前輩曾告訴晚輩一句話,讓晚輩轉告宮芷師叔,并一再囑咐不能讓你知曉,但是晚輩覺得……”
周潺溪腳步一頓,沒有轉身,只是問道:“什么話?”
李守墟躊躇片刻,緩緩開口,將白澤說的話重復一遍:“我的神智完全被殫魄珠煞氣所控之時,殫魄珠也會與我的魂魄融于一體,屆時只需將我的三魂七魄盡數誅滅,殫魄珠便會隨之灰飛煙滅。所以,為了蒼生所計,勿要念及舊情,將我……”
李守墟嘴角輕動,張了張口,卻是不忍再說下去了。
周潺溪背著身子,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身子微微顫抖著,沉默了半響,繼續邁步向前,只留下淡淡的一句:“知道了!
“山迢川遠,起行無悔……”,道門處,誦決聲還在繼續。
在守心訣的反復誦唱之下,白澤微閉著雙眼,周身散發的黑色煞氣慢慢消失不見,露出了一身雪白的毛發。
此刻,靜立在秦遵綱三人眼前的,才是上古神獸白澤的本來面貌。
見白澤身上的煞氣盡數消失,秦遵綱仍不放心,再誦完一遍守心訣,這才緩緩放下手訣,收起真元,輕道一聲:“收。”
鄭承韜和宮芷聞言,也如法炮制,周身的清輝漸漸黯淡下來,收起了守心訣。
一直肅然以待的秦遵綱終于松了一口氣,盤坐下來,對著鄭承韜二人道:“殫魄珠煞氣已全部收斂于丹田之內,白澤的神智應該馬上就會恢復,待她醒來……”
話尚未說完,忽聞三星封靈陣中的白澤發出一聲低吼,微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秦遵綱連忙凝神看去,倘若事無差錯,白澤的眼睛應該已經恢復如常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白澤緩緩睜開的眼眸依舊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眼中的黑氣似乎比之前更甚了一分。
“快散!”秦遵綱雙眼爆睜,突然大喝一聲,飛速起身,向后退去。
鄭承韜顧不上思索為何白澤身上的煞氣已然消失,但眼睛卻仍舊籠罩著一片漆黑的煞氣,與宮芷一道,飛速后撤。
三人后退之際,一股股黑氣從白澤的丹田處散發出來,瞬間籠罩全身。
“吼!”
再次被煞氣控制的白澤昂首發出一聲怒嘯,四足發力,朝著三星封靈陣的光芒全速沖來。
后退中的鄭承韜,轉頭向后望去,他發現此刻的白澤似乎跟之前有所不同。
此前白澤身上散發的黑氣雖然兇煞,卻只是呈絲帶狀,數量并不是很多。而現在,她的全身卻是完全被煞氣籠罩,就仿佛……這黑氣本就是白澤身體的一部分。
“砰!”
一聲脆響打斷了鄭承韜的思索,在白澤的一擊之下,那清色光幕瞬時破碎,化為點點星芒,緩緩消逝。
在點點清輝之中,白澤的身影化作一道黑光,攜著滔天的煞氣,朝秦遵綱三人沖來。
眼見前方已快至山腰,再往前去只恐山腰處的四人性命有虞。念及此,秦遵綱一咬牙,轉過身來,道一聲:“戰!”
鄭承韜和宮芷也明白不能再退,當即止住身形,轉過身子,直面極速而來的白澤。
“渡心!”宮芷緊捻手訣,冷喝一聲,向著白澤的額頭打出一道清色法旨。
與此同時,秦遵綱和鄭承韜雙雙祭起附體罡氣,清色的光芒籠罩全身,欺身而上。
法旨沒入白澤額頭的瞬間,秦遵綱二人已至白澤身前。
鄭承韜高舉流轉著濃郁清輝的右拳頭,向白澤轟然砸去;秦遵綱則是雙手握著行覺杖,朝白澤頭部力劈而下。
白澤的漆黑眼眸盯著秦遵綱二人,沒入白澤額頭的渡心印失去了此前的威力,竟不能對其造成絲毫影響。
在秦遵綱二人攻向白澤的剎那,后者身上的黑氣突然一增,漲出了數十寸距離。
“砰!鐺!”兩聲悶響傳來,拳頭和木杖撞到黑氣之上,連帶著它們本身的主人一同彈飛出去,仿佛它們撞上的是堅不可摧的金石一般。
“吼!”
看著面前倒飛的秦遵綱三人,白澤再吼一聲,周身散發的黑色煞氣再次擴大,持續不斷地膨脹起來。
秦遵綱眼瞳劇增,全身清輝大作,全力祭出真元,極速后退,口中大喝:“散!”
宮芷沒有接觸到黑色煞氣,不知其威能的她不愿后撤,仍留在原地,雙手捻訣,在面前祭起一個清色道文,想以法旨逼迫白澤停止。
鄭承韜見此,快速飛至宮芷身旁,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向后退去。
黑色煞氣仿佛一堵長滿尖刺的鐵墻,逼得秦遵綱三人不斷后退,眨眼間已漲到數十丈大小。
察覺到身后的煞氣突然一滯,秦遵綱回頭以看,見煞氣已經停止擴大,緩緩止住身形,道一聲:“停下了!
宮芷停了下來,將手從鄭承韜的手中抽了出來,沒有去看后者的眼睛,轉身向白澤看去。
宮芷的眼睛突然睜大,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禁出聲:“殫魄珠竟有如此之威……”
鄭承韜同樣轉身后視,只見黑色煞氣突然停止了擴張,呈一個半球之狀,將方圓百米內的事物全部籠罩在內。
下一瞬,白澤身上的黑氣突然震動一下,發出一道波紋,剎那間擴散開來。
一石落,千浪起。
那波紋激得整個半球的黑色煞氣蕩出一道道漣漪。
漣漪寂靜,悄然無聲之間,半球之內的蛇蟲、走獸、花草、樹木和所有有靈之物陡然化為齏粉,只留下了一片空蕩蕩的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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