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急轉
沉澤觀另一側的山腳處,兩道身影并足而立,仰頭看著天空中那直直射下的銀色光柱。
其中一人身形清瘦,一身酒肆內的跑堂穿著,衣袍上遍布著許多利器留下的裂口,透過裂口可以看到一道道刀刃劃過的傷口,雖然傷口處的血已經止住,但他俊朗的臉上的疲憊之色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正是先前與宮芷苦戰之后遁走的連烽。
另一人自然是魊剎了,只見他灰色的長袍也像是被利刃劃過一般,留下了幾道傷口,但與連烽相比他的氣色明顯要好上不少。
許是看得累了,連烽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魊剎,問道:“還不上去嗎?”
“嘿嘿,莫急。”魊剎依舊盯著山頂,眸子中閃著幽幽綠光,咧嘴笑道,“弦月誅魂真訣要誅滅生靈的三魂七魄,必須先將魂魄從軀殼中逼出。待白澤魂魄離體之后,本尊便催動納魂幡將其魂魄吸收,之后只需將其魂魄煉化就可以讓殫魄珠重見天日了。白澤乃是神獸,神魂強悍,一時片刻難以逼出其魂魄,再等等……”
山頂之上,沉澤觀的道臺中央,鄭承韜與宮芷端立捻訣,周身清輝大放,正盡全力維持著弦月誅魂真訣。
白澤浮于不遠處的半空,銀色光柱打在她的身上,如同鐵劍之于木板,輕松穿過她身上的黑色煞氣,沒入她體內。
“吼!”
白澤吃痛,發出一身巨吼,周身黑芒劇烈地波動起來,掙扎地愈發強烈,引得那光柱一陣晃動。
光柱這一晃動,連動施法之人也受其累。
宮芷低哼一聲,身子亦隨之晃動了一下,她經歷數番血戰,體內的真元早已接近枯竭,此刻全憑意志堅持著。
見宮芷額頭處的梅花印記已由絳紅色轉為淡紅色,鄭承韜沒來由的心下一緊,手中法決不覺松了松。
白澤似是察覺到了什么,仰頭長嘯一聲,渾身散發的黑芒如同一只只黑色蟒蛇,張牙舞爪地向擺動著,試圖掙脫銀色光柱的控制。
鄭承韜暗呼一聲不妙,連忙捻緊法決,將全身真元傾注而出,穩住了那晃動不已的銀色光柱。
宮芷看了看略顯手忙腳亂的鄭承韜,面紗下的蒼白的嘴角微微彎起,道一聲:“不用管我,我能堅持的住。”
“快了,魂魄就要離體了。”鄭承韜沒有去看宮芷,緊盯著白澤,頓了一下,“你……若是真元不支便及時撤去,一旦魂魄離體,我一人的真元也足以將殫魄珠誅滅。”
宮芷沒有答話,依舊捻著手訣,只是那面紗之下的笑意比之前更甚了幾分。
約摸過了半炷香不到的時間,嘶吼連連的白澤突然安靜了下來,一道夾雜濃郁黑氣的白色光帶從白澤的頭頂緩緩飄出。
“天魂離體了!”鄭承韜一喜,自己方才說的話完全是隨口一說,他知道要將白澤這等真元充沛神獸的魂魄逼出體外,沒有一炷香時間是無法成功的,可現在竟連半炷香時間都不到就已逼得天魂離體。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白澤本身的真元已經所剩無幾,僅存的真元無法于誅魂月華抗衡,這才使得魂魄離體的時間急劇縮短。再念及白澤追殺他們至今都只是運用煞氣和肉身的力量,完全沒有使用她自己的極寒真元,鄭承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白澤體內的真元與他們一樣幾近枯竭。”
思索之際,又見一道灰色光帶和一道黑色的光帶同時浮現,兩道光帶散發著凝實的黑氣,與白色光帶并成一行,漂浮在白澤的頭頂。
宮芷看著白澤三魂之上散發的縷縷黑氣,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低聲道:“殫魄珠煞氣已經完全侵入魂魄,白澤的神智再難恢復了。”
鄭承韜點了點頭,心中對這陰冥道邪物已是恨極,卻又無可奈何,緩緩開口:“被煞氣所控,沉浸在暴戾與殺戮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種痛苦。我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誅滅殫魄珠的煞氣,讓此等邪物徹底消失在世間。”
宮芷微微頷首,她心知鄭承韜所言句句屬實,卻依舊無法說服自己,只是默默捻緊法決,將所剩的真元悉數傾注而出。
在二人真元的全力催動之下,一道道光帶接連從白澤頭頂浮現,那光帶共有七條,分別呈赤、橙、黃、綠、藍、靛、紫之色,整齊的排列在天地命三魂之下,只可惜光帶上散發著的濃郁黑氣破壞了七彩之色原有的和諧,顯得格格不入。
弦月引,三魂懸。清輝映,七魄出。
白澤的魂魄離體,鄭承韜二人立即變換手訣,沒有半點猶豫,異口同聲道:“誅魂!”
隨著手訣的變換,天空中的弦月突然轉變了顏色,玄白色月亮頃刻間染上了一層淡紅色,說不出的妖異詭譎。
就連那照下的光輝也變了顏色,向著沉澤觀的道臺灑下一片朦朧的淡紅色光暈,仿佛一場血雨。
血雨揮灑而下,天地間一片寂靜,林間一只山鼠從窩里探出了頭,它望了望山頂處的奇異光景,又飛速逃竄進了地底,生怕沾染到一絲血色光輝。
淡紅色光輝照在白澤頭頂,照到了她頭頂上漂浮的三魂七魄上,也照到了她那雪白色的毛發之上。
在光輝的照耀下,白澤魂魄上的黑色煞氣開始劇烈地竄動起來,似在努力反抗血光的拂照。
宮芷額頭處的梅花印記已經變成了極淡的紅色,捻著法決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面紗之下的面容蒼白如紙,體內的真元已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但她沒有放棄,因為她知道殫魄珠的煞氣最多能在誅魂光輝下支撐半炷香時間,她今日定要親手將這世間邪物誅滅。
突然!
離白澤不遠處的半空中,憑空出現一張閃著幽幽綠光的布幡。那布幡無風自動,兀自旋轉起來。
“多謝兩位道持逼出白澤的魂魄,本座這就收下了。”布幡中傳出一道尖銳的笑聲,一道忽隱忽現的身影從布幡中邁步而出。
宮芷盯著白澤的雙眼猛地睜大,大喝一聲:“住手!”
鄭承韜眼眥欲咧,同樣急喝阻止:“魊剎惡鬼!你若敢動手,本尊定讓你灰飛煙滅!”
魊剎浮在原地,控制著納魂幡飄向白澤,嘴角含笑,“行持,你殘存的真元可還能支撐你御空?”
說話間,納魂幡已飄至白澤身旁,魊剎單手捻訣,引得納魂幡不斷旋轉起來。快速旋轉的納魂幡,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吸嘬之力。
白澤頭頂漂浮的魂魄受到這股吸力的牽引,紛紛向納魂幡飄去。
鄭承韜心思急轉,白澤的魂魄被弦月誅魂真訣壓制,失去了反抗之力,納魂幡稍一吸引,便趨之若鶩。眼下只有一法,可以阻止納魂幡繼續吸收白澤的魂魄。
“快撤去真訣!”鄭承韜下定決心,撤去真訣之后,白澤的魂魄便不被壓制,納魂幡也就沒那么容易能將魂魄吸收。
宮芷明白鄭承韜心中所想,眼下確實也只有這一個辦法,當即解開手訣,收回真訣。
手訣一解,天空中的洞開的烏云突然變為了原狀,再次將恢復成朔月形狀的月亮遮擋。
月亮被遮,那淡紅色的光輝也隨之消失,天地間又一次失去了明亮。入眼之處,皆是一片茫茫夜色,除了白澤頭頂閃爍著七彩光華的魂魄與她旁邊散著幽幽綠光的納魂幡。
“哼!”魊剎冷哼一聲,對此早有預料,手中法決大變,控制著納魂幡爆出一道道耀眼的綠芒,如同鐵索一般纏繞向白澤魂魄。
沒了誅魂光輝的壓制,白澤的魂魄仿佛有了靈性,開始緩緩向其體內收斂。
奈何綠芒速度更快,瞬間將白澤的三魂七魄盡數鎖住,開始向納魂幡中收縮,意圖將魂魄拉入其中。
白澤的魂魄受阻,頓時彩光大盛,形成一股吸力,想將自身魂魄吸入本體。
魊剎眸子中的綠芒更甚幾分,當即全力祭出真元,冷哼一聲:“蚍蜉撼樹!”
納魂幡受到真元刺激,旋轉速度更快一分,從其中射出的綠芒鐵索變得更加凝實,緊緊纏住白澤魂魄,向納魂幡收縮而去。
納魂幡乃是陰冥道至寶之一,以拘生靈魂魄而聞名。白澤的神魂雖然強悍但處于離體狀態,沒有真元支撐的魂魄難以為繼,在一番角力之后,終是不敵,被綠芒緩緩拉向納魂幡。
其中,七魄稍弱,沒有什么抵擋之力,率先向納魂幡而去;三魂較強,奮力抵擋著,尾隨在七魄之后,被慢慢扯向納魂幡。
“阿芷,二師兄就交給你了。”鄭承韜對宮芷說了一聲,轉頭看向魊剎,眼中滿是怒意,白澤魂魄一旦被納魂幡吸收,不但白澤將灰飛煙滅,就連殫魄珠也必會為魊剎所得,他絕不能眼看此事發生,當下顧不上調息,祭起所剩真元,拔地而起,沖向魊剎。
宮芷怔了怔,皓齒輕啟,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阿芷”這個名字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她想去助鄭承韜一臂之力,卻發現自己連御空的真元都沒有了,只得盤膝坐在原地,全力調息,試圖恢復一些真元。
鄭承韜運起所有真元,周身清輝大盛,祭起附體罡氣,攜著無匹的氣勢,直取魊剎而去,口中大喝:“魊剎惡鬼!且看本尊還能不能御空!”
魊剎捻著手訣,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嘴角冷笑不減,“渺云墟行持果然名不虛傳,經歷連番大戰后尚有余力一戰,本座佩服。”
“小心!”鄭承韜剛欲答話,便聽到道臺處的宮芷的一聲大喊。
與此同時,鄭承韜忽覺背后陡生一股凜冽殺意,直襲向自己的后心。
鄭承韜大喝一聲,扭過身子,右臂清輝大作,立掌為拳,借著扭轉之力,奮力向下砸下!
“鐺!”
一聲鐵石撞擊之聲響起,鄭承韜虎口一陣發麻,向后連退幾步,卸去沖力,睜大雙眼向撞擊之處看去。
只見撞擊之處正凌空立著一柄形狀古樸的長劍,劍首處的“玄”字尤其惹得人注目。
雖然宮芷已將太玄劍器鼎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但此刻親眼目睹這上古靈劍,鄭承韜仍免不了瞠目結舌,他呆呆地看著那柄古劍,低聲道:“太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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