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絕芇轉過身，看到了鄭承韜一行人，心中升起一絲疑惑，鄭承韜他們是昨天到達的蔽日鎮，此刻怎么會出現在城門口？

心下雖然疑惑，但做為墨玄宮的準宮主，吳絕芇自然不會把疑惑寫在臉上，當即對著鄭承韜拱手道：“原來是行持，昨日才與飛雪城一別，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鄭承韜拱手回禮，笑著道：“命盤道所說的聚散皆是定數，看來一點也不假。“

鄭承韜和吳絕芇寒暄之際，李守墟不自覺地抬眼看了一下站在吳絕芇身邊的吳晚鶯，她微微低著頭，站在飄飛的大雪中，湛藍色的衣袍之上依舊不沾一片雪花，仿佛遺世獨立的仙子。

吳晚鶯似乎對李守墟的目光有所察覺，緩緩抬起頭向面前看去，幸虧李守墟反應夠快，立刻將目光收回，這才避免了四目相對的尷尬局面。

吳絕芇和鄭承韜寒暄一陣，也注意到了從后面走上了的劉康一家人，他略一停頓，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們前日來到蔽日鎮，可是去周邊探查了？“

宮芷搖了搖頭，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吳棋圣和小棋圣還沒吃午飯吧，不如我們先去前面的酒肆，坐下慢慢說。“

吳絕芇點了點頭，笑道：“也好，也好。“

鄭承韜他們本來打算去劉康家歇歇腳的，可碰到了吳絕芇就只能改變計劃先去酒肆吃完飯再做打算了。

一行人邊走邊說，不一會就來到了他們上次吃飯的那家酒肆。

一路上，鄭承韜耐心地回答了吳絕芇的問題，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告知。

小二看到是鄭承韜帶著劉康一家走了進來，連忙迎了上去，對著眾人說道：“幾位辛苦了，能把劉康這個倔骨頭勸回來可是不容易。“

丈夫被說成倔骨頭，妻子楊捷自然不能答應，當即瞪了小二一眼，說道：“也沒見你們來勸我們！“

小二被說的啞口無言，訕笑一聲，將眾人引到了二樓雅座。

眾人落座后，小二非常識趣地沒有再向眾人推銷那有延年益壽功效的臥雪露，而是直接跑到后堂拿了兩壺殘雪茶。

兩杯熱茶入喉，這一路上積攢在體內的寒氣也被慢慢驅散。

“前日在飛雪城遇到吳棋圣還以為你是專門帶著小棋圣來找汪城主弈道的。“鄭承韜喝下一口茶水，故意將話說了一半，等著吳絕芇接上另一半。

吳絕芇自然知曉鄭承韜心中所想，他笑了笑，也不做避諱，坦然說道  “以汪林的棋力，來此跟他弈道無法提升晚鶯的棋力。不過聽聞行持前不久曾贏了炎界嶺的姜領主，如果行持肯賞臉與小女一弈，定能讓她受益良多。  “

聽到吳絕芇答非所問，鄭承韜也學著他繞起了彎子，緩緩道：“若非姜嶺主相讓，我定然勝不了他老人家。這次能和吳棋圣在北疆相遇也是意料之外，也就是說吳棋圣不是來北疆找人弈道的吧。“

吳絕芇端起茶杯看了看杯中淡綠色的茶水，沉默了片刻，又將茶杯放在桌上，說出了這次來到北疆的目的：“實不相瞞，我們父女二人這次來到北疆并不是來磨練棋力的。我們為了尋找衍天棋的兩顆黑子而來。

“衍天棋！”聽到吳絕芇的話，沈清瀾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連連追問道：“是可以衍生天地天道的衍天棋嗎？”

吳絕芇用贊嘆的目光看了看沈清瀾，對后者知道衍天棋顯得略有意外，頷首確認道：“不錯，正是寶鑒第一頁所記載的至寶之一——衍天棋。”

李守墟在腦海中思索了半晌，確認了自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忍不住口中喃喃道：“衍天棋……”

宮芷看了看同樣一臉茫然的伏瑾瑜，開口解釋道：“衍天棋被記載在寶鑒的第一頁。”

“寶鑒上的記載是：黑白子，衍天棋。與天弈，得福祿。”宮芷接著補充道，“衍天棋由黑白兩色的棋子組成，與弈道所用棋子一樣，有黑子一百八十一顆，白字一百八十顆，共計361顆棋子。衍天棋的對弈雙方是天道和生靈，其中白子由天道所持，黑子由生靈所持。天道會根據生靈在棋局中的表現來為持子者賜福。通常來說，生靈輸的目越少，所得的福祿也就會越多。”

李守墟靜靜聽完，發現了宮芷話中的一個漏洞，忍不住問道：“那要是持子的生靈贏了呢？”

“噗！”沈清瀾差點沒把剛喝下的茶水吐出來，像是聽到什么極其荒唐的事情一般，帶著輕蔑的語氣出言道：“你說什么，天道可是這個天地運轉的規則，是修士追尋的極致，這世上還能有生靈弈得贏天道？”

“話雖如此，但也不是不可能。”沈清瀾剛說完，吳絕芇便淡淡開口道，“墨玄宮的古籍里有記載，上古有位大賢，就曾經贏得過衍天棋的全祿。”

鄭承韜一怔，顯然對于此事也是聞所未聞，再次確認道：“贏得了衍天棋的全祿？”

吳絕芇篤定地點了點頭，“不錯，衍天棋的降下全祿就是得道飛升，而能讓天道降下全祿的唯一方法就是對弈贏過天道。”

整個神州要論古書典籍之多之全，定然非墨玄宮莫屬，聽到吳絕芇這么說，沈清瀾也收起了疑惑，贊嘆道：“能贏得過天道，這位上古大賢真是神州弈者的楷模呀。”

李守墟第一次聽到世間還有如此神奇的至寶，也顧不上反駁沈清瀾剛才戲虐自己的話，又接著問道，“那除了全祿，天道還會降下什么福祿？”

吳絕芇故意沒有回答，而是知趣地看向鄭承韜，想把這次為李守墟解惑的機會留給他的師尊。

鄭承韜看出了吳絕芇的意圖，他搖了搖頭道：“當今神州，只有墨玄宮和琉璃澗算得上是專修命盤道的門派，而衍天棋本就是命盤道的至寶，吳棋圣身為墨玄宮的準宮主，定然比我們知道的多，還是請吳棋圣來為我們解惑吧。”

“行持太謙虛了。”吳絕芇回夸了一句，既然鄭承韜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推辭，拿起茶壺將茶杯斟滿，開口道：“墨玄宮的古典中記載的開啟衍天棋的生靈共有五位，第一位乃是獄法山的妖皇燭龍，其與天道對弈兩天三夜，最終輸了二十三目，天道降下的福祿為五百年壽元。”

“第二位就是那位贏得全祿的大賢了，但古典關于他的記載少之又少，只知道他獲得全祿之后得到飛升成仙了。“

”第三位是泰安府的第二任鬼帝崔曼珠，她與天道對弈三天三夜，以輸三十目而終，天道降下的福祿是一部修煉心法，至于心法的名字和功效，古典里卻是沒有記載。”

“第四位是我墨玄宮的第四代宮主吳斷征，他與天道對弈四天三夜，最終輸目為四十六，天道降下的福祿是一件法器，名曰：窺天鏡。”

“至于第五位……”說道第五位，吳絕芇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別樣的神色，似是憎恨，又似是愛戀，“第五位是琉璃澗的現任澗主孟漪影，她與天道對弈兩天三夜，輸了五十目，天道降下的福祿沒有記載……”

“啪！”眾人正聽得入神，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從吳絕芇的身旁傳來。

李守墟連忙向吳絕芇身旁的吳晚鶯看去，一向謹言慎行，靜若處子的她居然不小心將手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吳絕芇看在眼里，連忙抓過女兒的手，細細查看了一番，確認了吳晚鶯沒有受傷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遠處的小二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眼疾手快地拿起掃帚，兩三下將茶杯碎片收拾掉后，又為吳晚鶯重新拿來了一個茶杯。

“晚鶯你沒事吧。”小二走后，宮芷看著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的吳晚鶯關切地問道。

吳晚鶯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茶杯摔碎打斷了眾人的談話，一時間沒有人繼續開口。

沈清瀾訕笑一聲，開口打破了這個安靜得有些古怪的氣氛：“吳前輩，我有一個問題，按前輩所說衍天棋時隔數十年乃至百年才能開啟一次，所以開啟衍天棋是不是有時間限制?”

“倒不是時間限制。”宮芷看了看吳絕芇，見他似乎不愿繼續回答，便開口回答了沈清瀾的問題：“衍天棋的白子由天道所持，黑子由生靈所持。用衍天棋每對弈一次之后，天道就會將所有黑子散落于神州各地，故此開啟衍天棋的條件就是重新收集一百八十一顆黑子。因為神州疆域極其廣泛，要將衍天棋黑子盡數收集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了，這個時間短則數十年，長則百余年甚至數百年都有可能。”

沈清瀾恍然地點了點頭，說道：“所以吳前輩這次來北疆就是為了收集衍天棋黑子。”

吳絕芇看了看窗外，頷首道：“不錯，宮主通過窺天鏡的推演得知有兩顆黑子在北疆。說來也巧，窺天鏡最終顯示的具體位置，就是這個蔽日鎮。”

鄭承韜心下一驚，先是蔽日鎮傳出有童男童女失蹤的消息，現在吳絕芇又說衍天棋也在此處，再回想那天在城主府晚宴之上汪林的心口不一的模樣，看來這個蔽日鎮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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