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茶樓里正是熱鬧之際,眾人七嘴八舌,將小將軍從這家貴女身邊拉來,又扯到另一家貴女身旁去。
仿佛嘴皮子一碰,事情便真成了。
至于當(dāng)事人的意見……呵,瞎操那心作甚?
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廝樣模樣的麻子臉,正在人群中慢慢移動。
他混到了角落的一張茶桌旁,裝作口渴的樣子,裝模作樣坐下倒了杯茶水。
可那垂下的右手,卻暗中偷偷探入茶桌底下,他摸索了一陣,似乎將什么東西收入了手中。
一直盯著他的人眼神一凌,隨即嘴角扯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魚兒上鉤了!
當(dāng)下也不管什么小胖子小瘦子了,立即朝堂內(nèi)的兩人打了個眼色。
都是軍營出生,趙旭和韓云收到指示,即刻不動聲色地在哄鬧的人群中從東西兩方向朝角落包抄。
賀青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正欲從門口攔截那男子,然而手肘卻隨著他起身的動作,竟不小心一個勁道撞向了旁邊的小胖子。
肉乎乎的小胳膊被銅墻鐵壁震得發(fā)麻,只見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咬了一半的糖葫蘆直接飛進了茶樓里。
瞬息靜默。
接下來戲劇性的一幕是他始料未及的。
只聽驚天地泣鬼神“哇——”的一聲哭喊,大堂里的人開始亂了。
“這是何物?誰如此缺德?”一茶客被砸個正著,一驚,將肩上的黏糊物揮到了地上。
“扔到我腳上了!”腳底踩了一腳。
“哪來的串葫蘆?”又踩了上去。
人群越是涌動,腳底的糖葫蘆越是被人踩了個稀爛,原本欲拿了紙條就走的麻子臉,很不巧被攢動的人群波及到。
混亂中,也不知是誰撞了他一下,麻子臉腳上一個趔趄,欲扶墻的手掌稍松,那紙條便晃晃悠悠飄了下來。
他一驚,可放眼望去,都是抬抬落落粘著碎糖的鞋底。
哪還看得見那張又薄又小的紙片?
麻子臉頓時發(fā)了急,弓著背使勁往人堆里擠。
秦芷瑜不慎踩了一腳。
桃柳立馬護住自家姑娘,自己也在慌亂中被推搡了幾下。
腳底黏糊糊的,她嫌惡皺起眉頭,“姑娘,咱們趕快離開這里罷。”
少女應(yīng)了一聲,兩人避著擁擠的人群,快步走向門口。
繡著一枝煙紫曇花的繡花鞋跨出門檻,衣衫晃動,只見一張小紙條,靜悄悄地粘在了精巧的繡花鞋底下……
而門口的乞丐少年,也就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如一陣風(fēng)似地卷進了里頭,與她擦肩而過。
里頭的麻子臉忽然抬頭,視線追到門口,他急忙撥開人群,迅速跟了上去。
……
主仆兩人先是去不遠處的珍寶齋取了定好的朱釵,隨后便往停馬車的小巷走去,絲毫沒察覺跟在身后的尾巴。
麻子臉一路尾隨,眼睛死死盯著女郎的繡花鞋。
只是礙于人多眼雜,他并沒有馬上下手。
好不容易等到兩人從珍寶閣出來,他低垂著頭,緊緊跟了上去。
“姑娘,大夫人真打算將表姑娘嫁與陳家?”路過一家?guī)讉店面的氣派布莊時,桃柳瞥了一眼,悄悄扯了扯秦芷瑜的袖子。
她話里的“表姑娘”,自然是秦芷瑜舅母所生的嫡女,杜玉曇。
至于那沈氏所生的庶女,桃柳私底下總是直呼其名,“杜玉梅,杜玉梅”地叫,從不尊稱她為表姑娘。
她向來看不慣跟沈氏一個怪腔調(diào)樣兒的表妹,秦芷瑜知曉她的脾性,也懶于糾她的錯處。
“只是尚在商議,兩家還未定下,莫要胡說。”抬起纖細的手臂,輕輕敲了敲小丫頭的腦門。
“大夫人也舍得。”桃柳也不躲,邊不忿邊閉上了眼睛,似乎還挺受用。
人越來越少,秦芷瑜停下腳步,駐足觀賞起身旁一小鋪上擺著的繡花荷包。
她一轉(zhuǎn)身,身后伸過來的黑手撲了個空。
麻子臉一個前沖,來不及剎住,一頭扎進對面放在墻根處的豬食簍里。
“舍不舍得,不是舅母能做主的。”
桃柳神情專注,側(cè)耳聽姑娘低柔的說話聲。
“舅母頭上還有外祖母,外祖母就算為了整個杜家,也會再尋一家底厚實的人家。”
就算不是陳家,后面還有別的什么李家、王家、趙家。
“那、那大夫人就不能去老夫人跟前說說情嗎?”連桃柳這個才來不久的外鄉(xiāng)人都知,這陳家就是個火坑。
不像杜家這些幾代扎根在荊州有底蘊的士族,陳家是近幾年靠著布莊生意才起來的。
說得好聽點叫新秀,說得不好聽點,那叫暴發(fā)戶。
按杜家如今的情況,暴發(fā)戶倒也行,可陳家的當(dāng)家夫人慣會拿捏人。
自個兒只有一個兒子,便眼珠子一樣護著,樣樣兒都管。
兒子房里抬幾房妾侍,夜里叫了幾次水,生幾個孩子,她都要管。
這兩年孫子孫女多了,心思便活絡(luò)起來,想尋個士族女郎做兒媳,好教導(dǎo)她這些個孫子孫女。
當(dāng)然,再生幾個多多開枝散葉便更好了。
可通常士族家的女兒,哪看得上陳家這條件?
不說是個暴發(fā)戶,便是這滿地跑的庶子庶女,也讓那些夫人女郎忍不住呸一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但杜家就沒那么好運了。
也不知陳家人從哪兒打聽到杜家做生意接連失敗,如今生活不如意。
這消息傳入陳家的耳朵里,竟讓他們打起杜家女的主意來了。
讓杜玉曇嫁進去,可不就是跳入火坑嗎?
聽桃柳說要去求情,秦芷瑜搖搖頭。
青蔥細指往上指了指,朝她眨了眨眼,“別忘了,外祖母上頭還有個老太太呢!”
一個唯利是圖的老太太,半只腳都踏進棺材了,還不忘指點江山的老婦人。
……
麻子臉看她們走進了巷子,抹開臉上帶著餿味的飯菜,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這次一不做,二不休……
“嘩啦”一聲,從狹窄的小巷上方倒下一桶刷鍋水。
二樓的婦人一看樓下立著個落湯雞,短暫的心虛過后,反倒占了理兒似的,叉起腰開罵。
“長不長眼睛啊,沒看見人家倒水啊!”
麻子臉陰鷙地抬頭,狠狠地撩開滴水的頭發(fā)。
“撲哧——”一直在后頭跟著的小虎牙再也憋不住,噴笑出聲。
“主子,這人怎么比您還倒霉呀!”他笑得捶起了旁邊韓云的肩膀。
還是第一次見比自家主子還倒霉的人。
韓云一臉冷漠,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長沒長眼睛!”賀青著他那身破爛衣裳,學(xué)著那婦人的音調(diào),踹了他一腳。
“罵的就是你!老子倒霉?倒什么霉?倒什么?再給老子說一遍!”
話里話外皆是威脅,小虎牙立馬換了副嘴臉,“撞運,撞運,主子當(dāng)然是撞大運的人!”
心里卻想:那女郎可真走運,都不需他們出手,屢次化險為夷,這可比出門便踩屎的主子強多了。
這廝慣會見風(fēng)使舵,睜眼說瞎話,韓云不愿與他擠在一起,伸手推開他。
賀青瞧著窩囊的麻子臉,鼻腔發(fā)出一聲冷哼。
再瞧瞧前方那道纖弱背影,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股子酸溜溜的意味。
秦芷瑜聽見背后的罵聲,疑惑地回頭。
只看見后頭的地上一灘渾水,二樓有人重重地關(guān)上了窗。
桃柳反應(yīng)過來,氣極大罵,“潑婦!”
這里只有她們兩人,這婦人嚷嚷得如此大聲,不是說她們還能說誰?她從上頭潑水還有理了?
麻子臉縮成一團,躲在一旁的柴堆后,臉色陰沉得嚇人。
秦芷瑜輕輕撥開帷帽的輕紗,露出一張素白的小臉。
她看了眼地上濺開的水漬,又環(huán)視了一圈周遭百姓堆放的雜物,纖長的羽睫眨了眨,復(fù)又放下輕紗。
“桃柳,再不走,咱們便要吃冷食了。”
女郎蓮步款款,不急不緩,端的是嬌憐若柳,婀娜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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