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修)
“你是這里的女客?”賀青挑眉,這寺廟里只有群禿驢,掃地做飯洗衣一應俱全,就算放出只蚊子那也是公的,要他來猜,總不能是個姑子罷?
除了女客,他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秦芷瑜聽著他篤定的語氣,心覺好笑,明明已經猜出來,卻還要問出口,性子怎這般較真?
她偏不回應他,反而也故作疑問:“郎君來此處是找哪位大師來解惑的嗎?”
燒香拜佛自會去前面的各殿,修身養性的自會去廊院的客房,只有帶著疑問難題的香客才會來到后院方丈室旁邊的禪房。
賀青先是一怔,解惑?解什么惑?
隨后反應過來,嘴一撇,不悅地想:老子的人生輪得著這群禿驢來參悟?
心里這般想著,嘴上卻含糊地應了一聲是。
“你在這里等的可是一臉上長了個大痦子的禿……大,大師?”話說到一半急忙剎住,還試圖用假意的咳嗽掩飾話里的錯處。
禿……大師?
秦芷瑜聞言,只想笑,“我想,我要的等的慧善大師必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賀青聽了,轉身正欲走,禪房里的女郎仿佛知曉他的動作,聲音帶了絲急切,“郎君且慢!”
秦芷瑜想開門去見他,可手剛觸到門栓,卻忽地頓在半空,她生了病,今日的面色不用想也知必定憔悴,她不想讓他瞧見自己這模樣。
桃柳又兩手空空,將帷帽留在了馬車上……
她想留住他。
這念頭一出便像春日瘋長的野草一樣收不回來,反愈來愈烈,白皙纖瘦的手指在門栓上暗暗用力。
“郎君,我……住持還未過來,這里只有我一人。”她咬了咬唇,眸中波光流轉,“此處僻靜,我……一人在這里害怕,郎君可否在門外陪陪我?”
聽著無助又可憐,嬌柔的聲音中恰到好處帶了點沙啞的腔調,似是恐慌中凝噎哽咽,此時看到救助的人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顯得格外嬌憐怯怯。
賀青腳步一頓,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像是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在他胸前蹭呀蹭,并用濕漉漉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看得他心尖兒微癢,似被羽毛掃過。
門外沒再傳來離去的腳步聲,秦芷瑜嘴角忍不住上揚,朝外柔聲道:“多謝郎君。”
禪房里的桃柳:……
怎么聽著……她如今已經不是個人了?
賀青懊惱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一屁股坐在石階上,不知怎的方才腳就不聽使喚了。
按理來說對方與自己萍水相逢,連一面之緣都談不上,自己不應該多加警惕,根本就不必理會這陌生女子的要求嗎?
她害不害怕與自己有何干系?
但不知為何,聽著這道柔軟而沙啞的聲音,心里總有一絲怪異之感,這出奇難得的耐心叫他自己都覺得詫異迷惑不已。
秦芷瑜指尖微動,也倚著門蹲下。
須臾,里頭的人出了聲,“郎君是來求平安,求前途,還是……求姻緣?”
她并沒有直接問他來做什么,她知曉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問了也不一定問出什么,而自己又很想與他說說話,所以很是直接地限定了一個范圍。
果不其然,賀青隨意挑了一個她給出的選擇,“姻緣。”
沒別的緣由,只因“姻緣”是她最后說的,他又懶得回憶前邊她說了個什么,故提著最后兩個字開口就順溜出來了。
秦芷瑜捂著嘴,眉眼笑得如皎潔的月牙,“郎君的聲音聽著年輕極了,來寺里求姻緣,可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怕他聽出自己的別有意圖,她連補上一句,“你我萍水相逢,過了今日,便是丟進了人堆里都認不得,就算擦肩而過也不識得彼此是誰了,我只想有人陪我說說話,郎君權當是說與寺里的花花草草聽了。”
賀青一聽,似乎挺有道理,反正出去都不認識誰是誰。
他托著腮幫子,想了一圈,除了阿娘與營里的幾個嫂子,也不認識幾個女郎。
轉念一想,多識得幾個女郎又如何?他心中不屑,有這時間去想女郎,能有他在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與人酣戰幾個回合來得快活?
就在此時,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浮現出一個婀娜纖弱、眼里霧氣蒙蒙的美人來……
眉頭瞬間皺起,提手就扔了粒石子,心中說不出的別扭:“沒有!”
秦芷瑜揪著裙擺,“那……那郎君喜歡什么模樣的姑娘?”
她說得吞吞吐吐,倒不是害羞,而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因為她知道一個女郎說出這樣的話是極其出格的行為,因此,說出口時她難免有些磕巴與艱難。
桃柳縮在禪房的角落,既想捂耳朵又想捂眼睛,簡直沒眼看啊!
倒是賀青,八歲起便在民風更為開放的雍州長大,加之身邊一幫子的糙漢從沒人跟他提過這事,壓根兒就沒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妥之處。
春日的陽光正好,溫而不烈,暖洋洋地灑在雙手后撐半邊身子都后仰著的少年身上,風中攜著春花的清香,輕柔地拂過他的發梢……
他不知道,與他一門之隔的美麗少女,正靜靜聆聽著他的回答。
他思忖了片刻,答道:“手能提三百斤大刀。”
“腿能騎野性難馴的烈馬。”
“嘴能吃三大碗米飯的壯實女郎!”
賀青說出口后,便覺得夜夜被折磨的煩躁心情一掃而光,整個人都暢快起來,他迎著日光瞇起眼睛,閑適地晃起腳來。
三句話像三個棒槌,不分青紅皂白就“哐哐哐”地砸到秦芷瑜頭上,她身子弱,不會騎馬,飯也只能吃小半碗,更別逞能提幾百斤的大刀了。
她垂頭看看自己細瘦的胳膊與瑩白的肌膚,纖長的睫毛低低垂搭著,眼眶里已霧氣漸生。
不只是委屈,還覺得他忒壞,不解風情就算了,說話還直往人心窩子里捅。
遠處趕來的趙旭碰巧聽到他這三句話,腳一滑,差點摔倒。
這是在找女郎嗎?他怎不直接說找個營里的兄弟過活?是不是最好還是能每天能和他劃拳騎馬來幾百個回合的?
見屋里許久沒有聲響,賀青感到奇怪,不由伸頭問:“怎么了?”
許久,才聽見門后傳來細細的聲音,“沒事。”
賀青聽到這帶著鼻音的哭腔,不知為何心里一緊,這聲音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但聽著這聲音,他內心沒來由地忐忑起來,總覺得和自己脫不了干系。
但左思右想,自己又確確實實不明白這陌生女郎為何哭。
他按捺住想即刻逃走的沖動,畢竟答應過她要陪陪她,若是現在就走便是言而無信,算什么好漢!
他側過身,望著那道緊閉的門,硬著頭皮小心道:“你……在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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