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許山頭痛欲裂。

耳旁聲音嘈雜異常，起初還是模糊接著逐漸開始清晰起來。

“許山！許山！！！”

“呃...”許山忍著頭痛，強撐起身子。

入眼是一張異常憤怒的面孔。

中年男人，五十多歲，相貌平平。

啤酒肚，地中海發型，胸口掛著一張工牌。

李經理？

許山心里一驚，連忙直起身略帶恐懼道：“李哥！怎么了？”

啪！

一大疊資料摔在許山身前辦公桌上。

李經理大怒：“什么他媽怎么了！你昨天給客戶打了。喝斷片了還來公司睡覺，一宿還他媽沒緩過來？”

“你說現在怎么辦吧！給公司捅這么大簍子，大客戶跑了！人家現在打電話過來，要起訴你還要告公司，我看你是他媽不想干了！”

整個辦公區員工紛紛探出頭來，興奮的圍觀許山挨罵。

許山恍然驚醒，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被抽走的同時渾身輕顫不止。

草！！

他昨天喝多了，給甲方打了一頓...完了，徹底喝懵逼了。

現在怎么辦？

李經理虎視眈眈盯著他，陰沉道：“跟我過來一趟。”

說完轉身離去，許山戰戰兢兢跟上。

走了幾步，進到了談話室。

門一關，李經理倚靠在墻邊：“你這個事兒給公司造成的損失不小，留是留不下你了，還要找你索賠。”

“但是呢...王總那邊可以給你個機會私了，你這出二十萬，人家就當沒發生過這事，也不會出去嚷嚷，公司這邊呢也就不另做處罰，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二十萬！”許山失聲叫道，“我上哪弄二十萬去！他對我人格侮辱我打他怎么了，他受什么傷了？”

“侮辱你你他媽不會忍著，第一天出來混社會？你沒錢找家里要也行，給公司造成這么重大的名譽損失，公司又損失了一位大客戶，現在讓你拿二十萬私下擺平已經是法外開恩了，別不知足。”

“我...我...”許山全身雞皮疙瘩鼓起，驚慌失措道，“那那那，我去給客戶道歉，把這事了了不行么？”

李經理嗤笑一聲：“道歉！？你他媽給人家臉都抽腫了，還抽了人家滿臉鞋油，現在還沒洗干凈，你拿什么道歉！”

“你以為王總跟你一樣是個屌絲？人家出來混是要面子的！”

“咱們呂總那邊肺都快氣炸了，弄死你的心都有！今天給你辦離職，下午之前你那邊賠償款立刻給客戶打過去，聽懂了么？”

離職....

許山大腦一陣眩暈。

現在社會形勢一片大好，蒸蒸日上，都快蒸沒了，離了職上哪找工作啊。

他對這份工作一直倍加珍視。

在這公司好歹一個月還掙八千呢，前兩年居家辦公裁了一波人他都僥幸躲過了。

父母身體不好，二十萬賠償....離職就是雪上加霜，生活完全沒希望。

“許山，你也干這么多年了。雖然犯了事，公司還是想給你個體面，算你主動離職，就這樣吧啊，別想了。”李經理淡淡道，“不就二十萬么，現在誰家沒個五六十萬存款。”

“我沒有！！”許山失態大叫，接著苦苦哀求道，“李哥，你再幫我想想辦法，只要不賠錢怎么解決都行。”

李經理笑著搖搖頭：“許山，你都這么大人了，心里一點數沒有么？我怎么給你解決？”

“跟我走吧，人事那邊把手續都辦差不多應該蓋章了，你去簽個字。”

“你們這是違法！我不簽！”

“那又怎么樣！有能耐你去告啊，拖不死你！”李經理不耐煩道。

“李哥，你也是打工的，這么為難我有意思么？”

“你這么一直糾纏有意思么！我也是為公司做事，現在外面就業率這么高，就業市場什么環境你心里清楚，成年人要學會為自己做的事負責。”

“別磨嘰了，跟我去人事把字簽了。”

李經理推門離去，許山雙目無神，失魂落魄的跟在他身后。

工作沒了，還要賠償二十萬...

以后怎么辦，跟家里該怎么說？

下個月房租他都快交不起了....

許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到了人事部。

人事在格子間里不時蓋著戳子，紅色公章咚咚的扣在A4紙上。

許山鬼使神差的呢喃了一聲。

“青印。”

“來，把字簽了吧。”李經理拿著一張離職單子送到許山眼前。

許山視若無睹，只是出神的看著人事手上的公章，喃喃道：“青印...”

“你色盲啊！別裝傻，趕緊的！”李經理不斷催促著。

“青印...青印...內視...青印..青印...”

許山瞳孔渙散，接連不斷重復著青印二字，意識開始出現一絲撬動。

啪。

許山右臂被用力拍了一下。

李經理怒視許山：“你有完沒完？”

許山魂竅歸體，看著李經理手上的單子，心中無比苦澀。

“離職就離職，你憑什么打我。”

“你逼逼叨叨什么呢？青印紅印的，趕緊的別浪費大家時間。”

青印！

這兩個字從李經理口中說出，像是一道閃電擊中了許山。

許山當即從人事桌上扯過紙筆，寫下青印二字。

雖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這兩個字一說出來他心里就突突的跳。

很重要...肯定是特別重要的東西他給忘了。

到底是什么？

許山拿著白紙，死死盯著青印兩個字努力回想，周遭的一切漸漸被忽視。

突然，李經理大手扣下，將許山手中的白紙奪過，攥成一團。

怒視許山道：“你夠了吧！要演到什么時候？”

“給我！”許山大吼一聲，反手一把搶過紙團，轉身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事還沒完呢。”見許山態度蠻橫，李經理語氣軟化了不少。

“我去趟廁所，回來就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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