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阿月，怎么又在發(fā)呆？”陳若初滿臉擔(dān)心地看著他。
昨晚他們說好了，今天下午陪陳若初來試婚紗�？墒撬麄兊郊s定的時間沒等來白枕月，打他電話也沒接。等他們火急火燎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失魂落魄地坐在畫室里，把他們嚇了一跳。
白枕月回過神來，“我沒事。婚紗開始試了嗎？”
“早就試完了，也不懂我老婆試婚紗為什么要帶你來�！迸溯廊淮蟠筮诌值刈诎渍碓屡赃�，意味不明地抱怨著。
白枕月笑了一下，“畢竟我是半個娘家人。你們接下來有什么安排？”
“去占卜。”潘堇然起身拉住陳若初的手，“最近不是有名嗎那個占卜，據(jù)說準(zhǔn)得很，我看陳若初偷偷看了好多帖子了，閑著也是閑著，一起去唄。”
陳若初不動聲色地回握住潘堇然，“走吧，阿月，我看你最近狀態(tài)不太好，就當(dāng)花錢買個樂子�！�
白枕月原本不太想去，但本來說好幫陳若初挑婚紗的也沒幫上忙不太好意思再拒絕。
“行，走吧�！�
不知是不是他們到的時間比較湊巧還是這個地方比較偏僻，店內(nèi)并沒有人。
白枕月仔細打量著這家店，氛圍做的很足。門口做的是門簾樣式的，黑色厚絲絨，放下后店內(nèi)陡然暗了下來，唯有分布在店里各個角落的類似拳頭大的珠子發(fā)著微弱的光。天花板上吊著各種貝殼，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處理在暗處竟微微發(fā)著光，抬頭一看，恍然間會以為看到了星空。
就在白枕月觀察的期間，有人從里間出來了，應(yīng)該是店主。
“是來占卜的嗎？”聽聲音是個女人，像是為了配合整個店的氛圍，她穿著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張臉，漏出的下巴小巧白皙。
“是的�！标惾舫跸蚯耙徊�。
店主頓了一下，笑著說，“只有你嗎？”
“還有我朋友�！标惾舫跤孟掳椭噶酥赴渍碓�。
店主點了點頭，“那小姐你先隨我進來，麻煩兩位先生在大廳等會�！�
白枕月和潘堇然坐在大廳的沙發(fā)里等著。潘堇然拿出手機在打字，估計是準(zhǔn)備和陳若初的婚禮。潘堇然每個環(huán)節(jié)都盡心盡力，現(xiàn)下在和人溝通婚禮喜宴桌上的花瓶里要擺什么花。
白枕月不怎么喜歡玩手機，所以只能百無聊賴地抬頭觀察那些貝殼。
他突然就想到了家里的那串貝殼風(fēng)鈴，相較之下那個風(fēng)鈴做得格外細致精美。他由此又聯(lián)想到了星河，啊，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過往呢？好后悔上次沒有留個聯(lián)系方式啊，現(xiàn)在又能去哪里找她呢？
“白枕月你最近怎么了？是工作遇到什么問題了？不至于吧？”不知道潘堇然什么時候放下了手機，看著他一臉關(guān)懷地問著。
“沒什么。”白枕月下意識敷衍道。
“等等，你不會真喜歡陳若初吧！我告訴你，可別想了嗷，她已經(jīng)和我領(lǐng)證了！”潘堇然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白枕月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有�。俊�
然后兩個都沉默了一會，白枕月猶豫地說著，“潘堇然，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魚嗎？”
潘堇然驚了一下，立馬抓住白枕月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最后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白枕月，你不會腦子有病了吧？”
白枕月無語地把他的手拿下來。
潘堇然看著白枕月心不在焉的樣子，難得地正經(jīng)了起來，“所以你是遇到什么怪異事件了？”
白枕月嘆了口氣，想了想最后只是擺了擺手。兩人之間又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
就在這時，陳若初和店主從里間出來了，陳若初對著店主鞠了一個躬。如果說，進去前陳若初對這個占卜的可信度是百分之五十，那么現(xiàn)在就是百分百了。
店主微微點頭，然后看向白枕月，“先生，請您跟我進來吧�！�
白枕月起身，跟進去。
里間跟大廳是一脈相承的裝修，只是里間更亮一點，正中間擺著一張鋪著藍色天鵝絨的長方形桌子，上面放著一個巨大的紫色水晶球，似乎還有一副塔羅牌放在左側(cè)，桌子正對兩側(cè)是同色系的藍色天鵝絨沙發(fā)。
店主先坐下隨后指著對面的沙發(fā)示意白枕月坐下。
白枕月順從地坐下。
在白枕月坐下后，店主便摘下了帽兜。
大片大片的紅色在白枕月面前鋪開，白枕月有些意外。店主是少見的美人，紅發(fā)灰瞳這樣的搭配很少見，因為實在過于沖擊，安在別人身上多少是有些不自然與夸張的存在，可此刻，在這個店主身上卻十分自然。
這樣的沖擊，白枕月在另一個人身上也見過，是他夢里的星河。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鏡花，請問先生您是想占卜什么呢？”店主微笑著看著他，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您好，請問你相信這世上有人魚的存在嗎？”白枕月開口，他有些緊張，他有個猜測不知道是否正確。
“人魚？怎么說呢，我在故事書上看到過算嗎？”鏡花看著他，大眼撲閃，一副無辜的樣子。
“哈哈，您真有趣。”白枕月沒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回答，決定再進一步，“是我最近老是做夢，夢與夢之間還有聯(lián)系，都是與人魚相關(guān)的，不知道您這里有沒有相關(guān)的業(yè)務(wù)�！�
白枕月緊盯著鏡花的表情，試圖找出一絲破綻。但是鏡花只是輕輕一笑。
“解夢嘛，當(dāng)然有啦，只有費用會有點昂貴�！�
這回換鏡花審視著白枕月的表情。
“費用不是問題。”
“要是我說這個費用不是錢呢？”
白枕月呆滯了一下，不明所以，“那是什么？”
“我要你的兩根肋骨和一管血�！�
夜晚風(fēng)總是很大，尤其最近臺風(fēng)過境。咸濕的海風(fēng)裹挾著些許冷意拂過，白枕月站在海礁上有些心不在焉。
向下看，白天是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但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下，墨色的海浪卻暗潮洶涌。
他看了眼手表，嘆了口氣，心里微酸。
不遠處，終于可以出門的星河，在海邊隨意地走著。她赤著腳，感覺著細沙粒在腳下游走，海風(fēng)將她的扎在褲子里的襯衫吹得鼓起，頭發(fā)在空中翻飛好似迎風(fēng)飛舞的經(jīng)幡，她伸手將一些頭發(fā)挽在耳后。
她無意間一瞥，發(fā)現(xiàn)了站在海礁上的男人。
深夜，大海，獨自一人的男人，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什么。
她再仔細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白枕月。
白枕月高挑細長，整個人精瘦，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夜晚出現(xiàn)在海邊的高處，有種奇妙的脆弱感，感覺輕輕一捏就可以了結(jié)他年輕的生命。
星河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感覺心里很慌，有口氣不上不下，她不敢貿(mào)然叫他，她只是加快步伐朝他的方向走去。
她眼神不動，緊緊地盯著白枕月，深怕她一轉(zhuǎn)眼，白枕月就消失不見。
她看著白枕月越來越近，懸著的心卻一直放不下。就在她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他的時候，白枕月突然直直地向下墜去。
星河見過這樣的人類，他們跳海尋死的時候大多是這個姿勢，不留任何余地給自己，所有的過去被他們留在岸上，去海里迎接永不到來的未來。
“不要��！”星河的聲音因慌張著急而顯得尖銳細長，將黑夜拉開一道白晃晃的痕跡。
星河幾乎沒有猶豫，緊跟著白枕月跳進海里。
白枕月在海里睜開眼，四周漆黑一片，靜謐無聲，他感受著自己在不斷下墜，海水包裹著他又將他排開，唯有遙遠的月亮依舊永懸不落，是海水里唯一明亮的存在。
一兩秒之后，又是一聲響亮的落水聲，有人從月亮之處奔他而來，打破所有黑暗帶來的孤寂與無望，朝他游來。
藍色的魚尾沐浴在月光之下，仿佛披上一層白紗，卻仍不掩其流光溢彩，尾鰭像藍色絲綢在水中蕩開，少女水草般的黑發(fā)在水中游曳。
有一滴屬于人類的滾燙的眼淚留在了夏季深夜冰冷的海水里。
沙灘上
“白枕月！”星河輕輕拍著他的臉，帶著哭腔大喊他�；髡渲榈难蹨I像斷了的珠串，打在白枕月的脖頸處。
蓄在眼眶的淚水模糊了星河的視線，她抬手去擦。
“別哭了，眼淚打在我身上好痛�！卑渍碓绿置纤哪槨�
星河嚇得止住了哭泣，只是撫上了他的手，“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白枕月?lián)u搖頭，然后哽咽著說，“對不起，星河，對不起。”
白天
“可以�！卑渍碓聨缀鯖]有猶豫，這倒是讓鏡花有點吃驚，“鏡花小姐，你是人魚吧�！�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白枕月也不想再和鏡花拐彎抹角地玩心眼，鏡花也承認得痛快。
“是又怎樣？”
白枕月點點頭，“所以你所謂的解夢應(yīng)該就是幫我恢復(fù)記憶吧�！�
但是鏡花卻搖了搖頭，“不是，我不能違抗大海�！�
“你會失憶可以理解為大海對我們?nèi)唆~的一種保護措施，這對你們來說可能有點難以理解。你可以把大海想象成你們?nèi)祟惓Ｕf的神啊之類的，他是有生命的，所以生活于海洋中的生物都是他的孩子，我們也是。只是，我們是它最為疼愛的孩子�！�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人類是大海創(chuàng)造出來的第一個擁有智慧的生物，可是人類拋棄了大海走向陸地，在那之后，大海創(chuàng)造了我們，我們不僅擁有智慧，還擁有一些魔力。但是，失去孩子的痛苦，讓大海給我們下了禁制，人魚無法在岸上超過三個月，不然會皮膚潰爛，痛苦而死�！�
“大海對你們，也就是人類，又愛又恨，他對你們留戀，所以仍然對你們開放資源，他怨恨你們，所以會降下所謂的天災(zāi)。但，隨著時間變化，他對你們還有一些害怕，你們越發(fā)強大，他為了保護我們，所以對你們下了詛咒，只要人魚回到海中，所有與之接觸過的人類都會失去與她相關(guān)的記憶。”
“而我身為大海的孩子，自然是不能違抗他的詛咒的。我能做的只是把星河的記憶給你，看在你這么配合的份上，附贈你離開的五年里星河的記憶！”
鏡花講了一長串話，聽得白枕月發(fā)懵，似懂非懂，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聽懂了最后一句。
“最后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要跟我交換嗎？”鏡花突然正經(jīng)，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確定�！卑渍碓潞翢o波瀾，他淡定地點頭。
鏡花不再多說，從桌子底下的暗格里摸索著，拿出一樣?xùn)|西。
是條白色的絲帶。
“戴上它。有件事我要強調(diào)一下，我給你看的是星河的回憶，所有的一切都將是星河的視角，而且都已過去，你無法改變?nèi)魏问虑椤Ｄ銣?zhǔn)備好了嗎？”
白枕月拿起絲帶，蒙上眼睛，點點頭。
鏡花嘆了口氣，“那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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