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升龍
李無攸離村的前一晚,趙存祥曾在酒堂小院內為他演示了一遍完整的酒堂絕技。那時候李無攸年歲尚小,諸多細節皆記不真切,只依稀記得踏出酒堂大門時,暗黑的天幕已被爺爺的指風破開。
有時候,人們最是珍重的人或事,并非要記在腦中,放上心頭就好。李無攸絕境中的一指,便是當時未曾記住過的第五指——升龍!
馬牧之面色巨變,急忙收回招式,雙臂交叉擋在臉前。他雖自認在龍蛇鎮內難逢敵手,卻也不是毫無戒心,要知道在他的漫長歲月中見過了太多因一時之失而身死道消的可憐蟲。他對眼前這個看不真切的少年早有防備,卻萬萬想不到這少年的靈犀一指有如此之威。
指罡攜起千枝萬葉鑄成磅礴龍身,以崩山裂地之勢向馬牧之沖來。馬牧之只覺得這條枯龍有無上龍威,壓制的他只能倉促抵擋,卻無法出手對抗。
“啊”馬牧之吼出一聲扭曲至極的慘叫,抵在面前的左臂臂骨被李無攸的升龍指罡截斷,一分為二。他駭人的骷髏身軀也被巨大力道擊退了十數丈遠。
遭受重創的馬牧之強忍疼痛,起身后匯聚全身力量于右手,頓時掌心紫電彌漫,噼啪作響。他伸開雙臂,身后黑袍自然上身,然后憑空一蹬,向著李無攸追去。
生死攸關之際,李無攸仍是未放下阮為獨自逃命,只不過方才的升龍一指,幾乎抽盡了他氣府中積蓄的全部真氣,面對戰力不減的馬牧之他獨自逃命尚無生還機會,帶上阮為這個累贅,只能是雙雙早些見閻王罷了。
“小娃兒,虧的爺爺我對你青眼相加,本還尋思著與你結成忘年之交,不曾想你小子出手就是死招,斷我馬某一臂就想溜之大吉?去死吧你這小雜種。”再次追上李無攸的馬牧之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咆哮后,右掌緊緊一攥,泛濫紫電眨眼間結成一條煙紫長鞭,朝著李無攸的后背甩去。
“啪、嗞!”
凌虛境的全力一擊已然能讓百里內的一方天地失色,本就是強弩之末的少年怎能躲過?馬牧之的這一記完全由冥玄力幻化而出的紫電巨鞭結結實實地敲在李無攸的后背,頓時少年后背血肉炸裂,向前重重摔去。
意識已經開始渙散的李無攸掙扎著再次爬起,走到阮為身邊柔聲說道:“是哥把你帶出來的,也一定要把你帶回鎮子。”他嘗試多次后終于把阮為抱在懷中,不顧身后的骷髏盟主是否會再下殺手,只是跌撞前行。
“啪”,夜空被紫色浸染,馬牧之右手揮動,又是一鞭。
李無攸緩緩閉目,苦笑道:“阮為,看來哥要食言了。”
“小兄弟,快走。”預想的疼痛并沒有襲來,耳邊卻是傳來一句熟悉的柔糯嗓音。
“是他!”李無攸回頭望去,來人竟是那個初入龍蛇鎮時用包子換了他幾枚銅錢的矮小漢子——熊正恒。
熊正恒背向李無攸,沉腰弓身與馬牧之互峙。他雙臂抬起,粗壯卻并不修長的十指微張成爪狀,指背上布滿看密密麻麻的黑色絨毛,儼然是兩只熊掌。
見李無攸停在原地,熊正恒再次開口道:“此人實力高強,我抵擋不了多久,不過我有秘法脫身,絕無生命危險,你們盡管先回鎮子。”
“熊老哥,你~”
熊正恒有些氣急敗壞:“你小子可不是婆婆媽媽的性子,再磨蹭我們都得交代在這,還不快滾。”
李無攸鼻尖一酸,道:“熊老哥,你可還欠我一頓酒肉,不能賴賬。”
“哈哈,你小子放心便是,老哥還沒嘗遍這花花世界的好酒好肉,惜命的很吶”,說罷,熊正恒向前一滾,矮胖身材再次蜷縮,竟是變成了一顆肥碩肉球,橫沖直撞,率先向馬牧之發難。
熊正恒所過之處,頑石崩碎,巨樹翻折,一片狼藉。李無攸看著被熊正恒破壞的面目全非的林子有些目瞪口呆,敢情先前的大動靜都是熊老哥這般造就的。他心中擔憂少了幾分,轉身抱起阮為繼續向鎮子跑去。
星辰斗轉,圓月半彎。李無攸也是臨近城門口才發現,今晚本來美若玉盤的月亮不知何時缺了大半。阮為已經醒來,只不過還未緩過神,在他背上時不時打個冷顫。
眼簾愈加沉重,李無攸實在沒有繼續前行的力氣了,便就近找了個石墩坐下。渾噩之間,隱約看到一個身影慢慢走來。
“李兄弟,你還好嗎?”
“酒,酒。”
~
李無攸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清晨。
將李無攸送回寺廟后就一直待在他身邊的熊正恒驚喜地說道:“你醒了,我本以為這么重的傷,你最少還得昏睡三日。”
“熊老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熊正恒擺手道:“跟我就別客氣了,你倒是該好好感謝下不惜耗費壽元也要用承陽指給你祛除陰毒的無心大師。”
李無攸道:“又是大師救了我嗎?”
熊正恒點點頭。
“是我欠他老人家太多了。”
熊正恒岔開話題道:“我很好奇你們是如何招惹上那么一尊魔頭的?”
李無攸沒有搭話,問道:“熊老哥,阮為呢?”
熊正恒微微一笑:“那小子呀,比你還倔,非要說是他害了你,現在一個人趴殿頂自責呢。”
李無攸也是一聲輕笑,問道:“熊老哥,那我們上去說話?”
“嗯。”
李無攸被熊正恒攙扶著不急不緩地登上殿頂,果真看見阮為一個人在冷風中暗自神傷。
“吆,你這個拖油瓶還在哭鼻子呢?我跟你這娃兒說,要不是熊爺爺我,你李哥哥可真就要讓你害死了。”
阮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哭的愈發撕心裂肺。他一邊擦著被鼻涕眼淚糊滿的小臉,一邊朝熊正恒嚷著:“我才不是拖油瓶,我才不要害了李哥哥。”
“你這小娃,怎么做了錯事還敢不認賬,你李哥哥受了如此重傷,難道是因為我呀?你還是不是個男子漢了?”
李無攸一臉呆滯,這他娘的啥情況,難道是阮為那小子偷了熊哥的內褲了?不然熊老哥沒道理對阮為有如此成見吶。李無攸正要勸說熊正恒別再言語逗弄阮為,就聽見阮為一句殺傷力極大的強力回懟。
“你才不是男子漢,你就是個娘娘腔,還是個丑的要死的娘娘腔。”
李無攸如遭雷擊,忙看向熊正恒,好像在說“這小子這打人打臉,揭人揭短的手段可跟我沒半顆銅錢的關系啊。”
熊正恒頓時語塞,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阮為:“我,我,嗚~”,竟是揮動著他那兩只沙包大的黑拳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哀哭起來,那姿態簡直是矯揉造作到了極點。
“呃”,李無攸一頭冷汗,趕緊壓下要拉架的念頭,這情形還是走為上策才對。不曾想熊正恒哭到傷心處竟然緊緊攥著自己的胳膊,還一個勁地往他袖管上抹眼淚。無奈,李無攸只得勸慰道:“熊老哥可別當真,您英武非凡,身手卓絕,絕對是一等一的好男兒,阮為那小子毛都沒長齊,能有什么見識?”
李無攸此言讓熊正恒十分受用,漢子抬起頭來,楚楚可憐地望著李無攸,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無攸看著漢子柔媚的眼神,一個冷顫幾乎抖擻下成百上千的雞皮疙瘩,忙問:“熊老哥,您一定也是凌虛境界吧,要不然怎么能擋下百家盟之主的攻勢?”
“你說什么?追殺你們的黑衣人是百家盟之主?”
“對呀,就是他。”
熊正恒神態嚴肅,端正坐態問道:“他為何要追殺你等?”
李無攸把難民慘案一五一十地告訴熊正恒,既然熊正恒能豁出性命救下自己,他再心存芥蒂就沒甚道理了。
“你說百家盟之主是一句枯骨?”
“對,他還說他叫馬牧之,來自尸陀林。”
“嘶”,熊正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李無攸的雙眸說道:“此話當真?”
李無攸點頭道:“千真萬確,要是沒您的及時相救,我恐怕就要被那人打死,埋入尸陀林了。”
“此事絕不要再與人提起,還有,尸陀林陰險狠辣,逢仇必報,眼下你和阮為趕緊收拾行囊,出城去吧。”
“熊老哥,尸陀林究竟是什么?世上真的有鬼嗎?”
熊正恒搖搖頭:“此事勿提、勿問。”
觀其神態,李無攸也知道事態的嚴重,只是仍有一問,不吐不快:“熊哥,你昨晚去林中干嘛?”
“取鏢“,熊正恒語氣平淡,接著說道:”正好,我明日要押此鏢去趟臨洮,若你們沒有去處,可與我同行一程。”
李無攸瞟了一眼阮為,歉意道:“我得問問那小子得意見,晚上親自去萬通鏢局給您答復。”
“好”。
午時,盡管李無攸再三挽留,熊正恒還是未能留在寺中進食,借口著公務纏身,匆匆離去。
李無攸喝著阮為遞過來得清粥,通體舒坦。只是心有一結,昨日林中,熊正恒的出現會不會太過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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