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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善謊


  萬仞川中雷雨驟停,突然的寂靜讓李無攸有些不痛快。
  “老天吶,何不干脆劈死那壞老頭,難道真忍心我成了顆強扭的青瓜?雖然我不否認櫻桃小姐長得的確漂亮,可我早已決定娶芊虹姐姐為妻了,難道要我一只腳踩兩條船?我可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倒也不是不可,只是這樣會不會被天打雷劈?”李無攸在心里暗自盤算著,若真在王寰老頭的淫威下與櫻桃小姐成了眷屬,還有沒有與趙芊虹再續良緣的可能?
  “咔”,一聲比之前更加洪亮刺耳的雷鳴響徹天空。
  李無攸被這一聲驚雷嚇了個機靈,朝天吼道:“呃,我這可還沒付諸實踐呢,老天爺您可不能冤枉好人。”
  暈厥倒下的王寰突然暴起,這一聲雷鳴深深地響在了他的心海。
  紫微心重鑄闕樓,會因人資質不同而引發不同程度的天雷。只要熬過去這劫,便可破繭成蝶,一舉功成。按照先祖記載和他對紫微天宮數十年來的研究,資質最強也不過引下三劫天雷,便是方才他逆轉聚雷陣才堪堪擋下的黑雷。
  而這聲悶雷,虛渺而悠遠,怕不是三劫天雷這么簡單。
  空中彤云匯聚,繼而開始圍繞一處打旋。漫天微弱如發的雷霆也開始緩緩退去,似乎在對即將到來的雷霆做無聲的敬言。
  “砰”,一聲清脆的迸裂聲清晰入耳,李無攸與王寰同時抬頭看去。一道纖細至極的雷霆從漩渦中心探出頭來,然后跳脫而行,如同一只人畜無害的兔。
  王寰嘴角抽動:“這是?七劫天雷。”
  七劫天雷,趙家村的消逝便是此雷作祟,當時趙家舉全族之力以褫魂陣相抗,都未占得上風,可想而知,此雷有多么恐怖。只不過這一切,李無攸都從不曾知曉。
  “不對,并不是正真的七劫天雷。”王寰冷靜下來,思量片刻后便想到問題所在。七劫天雷乃天罰之最,需要浩瀚無窮的天地元氣,而萬仞川只是一方并不成熟的獨立空間,不可能支撐得住七劫天雷的降世。
  何況,他王寰何德何能能夠招來如此劫數?
  王寰雙眼一閉,這雷雖非正真的七劫天雷,卻也是此方空間的最強力量,他已無力回天。
  王家茍延數百年,到他這一代,終于有了重現昔日輝煌的機會,卻又要被無情摧毀,他甘心嗎?
  他如何能甘心!
  王寰望向遠處的李無攸,眼神冷冽,他手腕斗轉,登闕境大圓滿的磅礴真氣將李無攸吸卷而至。無上天雷將至,數百年謀劃終將是南柯一夢,他王寰不在乎拉一個無辜少年為王家陪葬。
  李無攸眼前一暗,剎那間便身至雷劫中心。“王寰,你在干什么?”
  王寰死死抱著李無攸的身體,道:“小子,你若替爺爺我擋下這關,我活著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你和王櫻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冥婚。如是我們一塊死了,就全當你這孫婿提早盡孝了。”
  李無攸心中思緒萬千,悔不該被他幾番花言巧語誘騙就放松警惕。不過,他也非坐以待斃之人。
  落杯!
  李無攸屈肘后擊,同時借助王寰之力,提腰后旋,右手雙指并攏,狠狠敲在了王寰得額頂。
  王寰身體一沉,雙膝跪地,雙眼亦是流出腥紅兩條血線,卻仍是死死抱住李無攸。
  李無攸十指舞動,雙手各自形成一道疾速氣旋,剛柔并濟,虛實相生,一招添香式反抓王寰雙肋。
  王寰雙肋被李無攸抓爛,面色卻仍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狠辣,他望向墜在眉睫的纖細天雷,雙腳一點,竟是抱著李無攸主動向天雷沖去。
  “卑鄙老兒”,千鈞一發之際,李無攸大罵一聲,來不及多想,便把自己學到的所有招式挨個使了個遍。當最后一招升龍指遞出時,七劫天雷也默契地如約而至。
  李無攸閉上雙眸,靜等死亡來臨。原本極為惜命的山里孩子如今看的很開了,人都有一死,遲早會死,只愿死的有些意義,死的沒有遺憾。許久,李無攸睜開眼睛,除了身體中殘留的陣陣酥麻,好像一切并無異樣。
  “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嗎?”,李無攸回頭望去,頓時愕然,一度拉他陪葬的王寰早已成了一具白骨,他至死都保持著環抱姿態。
  “你就這么想害我死嗎?我上輩子是上了你老娘了還是拐了你閨女了”,李無攸越想越氣,朝著跪坐在地的白骨就是一腳,頓時王寰尸骨嘩啦啦撒落一地,看著還有電光流淌的滿地白骨,李無攸又有些傷懷,人死為大,何況老頭生前想把孫女嫁給自己的說辭也不都是鬼話,他彎下身,又將白骨一一撿起,然后在萬仞川中找了個土包下葬了。
  李無攸看到了掉落在一旁的紫微心,形狀奇特,渾體泛著紫光,剔透照人。他輕輕撿起,握于手中,紫微心頓時光芒內斂,李無攸好像并不覺得新奇,只是心中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觸。此物能重鑄闕樓,算得上是一種逆天改命的奇物,只不過李無攸尚且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境界,只能先行收起。
  “這是什么?”就在李無攸準備返回谷口時,突然發現一枚狀若嶙峋高峰的飾物靜靜地躺在他腳邊。他撿起這枚石佩端詳起來,見石佩的突起雙峰間書有一行不起眼的鎏金小字:雷霆萬仞,風月一川。
  “這,這便是是萬仞川嗎?”當李無攸抗擊雷霆時破裂的指尖觸及到石佩時,一陣目眩神搖,再次睜眼時便已回到了王櫻眾人身邊。
  “啊,是李公子出來了,爺爺呢?”看著李無攸突兀出現,王櫻雀躍問道。
  “他,他老人家還在里邊呢。”李無攸望向那方水潭,清荷與錦鯉皆已不在,王寰也一樣,只不過王櫻需要他在,就算只是個名字。
  王櫻嘟囔著嘴,有些羞澀地問:“那,爺爺都跟你說了些什么呢?”
  李無攸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猶豫片刻后說道:“老爺子說他要在秘境練就一門極為厲害的神通,成功之際就是王家再度崛起之時。他要我轉告小姐,您現在就是王家之主了,家中產業由你全權料理。他還囑咐小姐放手去干,真遇到過不去的坎,老爺子自會出現。”
  王櫻哦了一聲,似乎早已預料到王寰的安排。過了一會,她憋不住又問道:“那爺爺有沒有說過我倆的事?”
  “啊?”,難道王寰老頭連要將王櫻許配給他的事都跟她說了?如果真是這樣,那老頭子在萬仞川中便所言非虛,也算有些良心,沒白讓我為你安葬了。李無攸瞧著王櫻臉上的兩抹緋紅,心中痛的厲害,卻絕不能訴說真相,只得編了個善慌:“老爺子說過想讓我們結成夫妻,只不過我還得去為老爺子辦一件事,也算是他對我的一樁考驗。他說這樁事若辦不成,我就休想碰到小姐一根頭發。”
  “噗”,王櫻忍不住笑了起來,又趕忙捂嘴矜持道:“是什么考驗?”
  “不能說。”
  “哦。”
  李無攸頓了頓說道:“小姐,我若是十日辦事未歸,就說明沒有通過老爺子的考驗。以后也沒臉再回來見你,小姐當重覓儀人,再結良緣才好。”李無攸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王櫻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愣愣出神。從他與劉連彪爭鋒相對,到她為重傷的他換藥療傷,再到他在忘憂莊中力壓群雄,一幕幕當時并未怎么留意的畫面一一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原來丁香枝早已結滿了相思豆,只是伊人未知。
  李無攸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十天,王櫻足足等了十年。
  ~
  落日黃昏,夕陽將李無攸的身影拉的細長而又孤獨。他要去趟萬通鏢局,同熊正恒吱會一聲,明日他會帶上阮為,準時同鏢隊出城。
  李無攸本以為萬通鏢局會同其名字一樣氣派莊嚴,只是到了跟前才發現,與他寄宿的寺廟沒什么兩樣。要不是門前掛著張勉強認得出模樣的鏢旗,他真會以為,這就是個廢棄許久的院子。
  “熊老哥,在家嗎?”盡管鏢局大門敞開,李無攸還是禮貌性地問門。當然了,就算緊閉那扇柵欄大門,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也都能進的去。
  “哎吆,是李老弟來了呀,快快請進。”正在準備伙食的熊正恒聽到李無攸的喊聲,顧不上解掉圍裙便出門相迎。
  被領進門的李無攸看著灶臺上擺放整齊的碗碟,再打量了一下系著粉圍裙,卷著袖管,還不時撩動一下秀發的熊正恒,他真想冒昧的問上一句:“熊大哥,你真是男人嗎?”可當瞥見漢子敞開胸襟時露出的胸毛和他那滿臉的絡腮胡子,李無攸又自答:“是真漢子無疑了。”
  “這兩位是?”李無攸看向屋內另外兩個干瘦的中年人問道。
  “他們吶,都是我的鏢副。”
  “那其他鏢隊成員呢?”
  “沒了呀,就我們三個。我是鏢長,他們是鏢副”熊正恒滿臉天經地義道。
  是腦子被門擠了多少次才會尋這樣的鏢隊押鏢,李無攸想不到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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