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專業搞事
“顧,閆之?”
教室窗上印著橘黃的溫柔,風從課桌上浮過,留下一片暖色的陰影。寒來暑往,秋收冬藏,被灑在角落里的陽光悄無聲息地裹著塵埃,肆意生長。
坐在桌上的少年手里捧著剛從地上撿起來的課本,一身黑白色校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拉鏈大開。他盯著那個名字看了一會兒,然后手指伸進不知從哪找來的紅墨水瓶里點了點,從扉頁上張揚滑過。
他眸中笑意放蕩不羈,唇角微揚,頭頂發梢被風淺淺吹動。
“沉沂。”直到身后有人不耐煩地喊了一聲,他才笑合上課本,停止亂畫。他把書隨意地扔給了一直靠在椅背上冷視他的男生,就從對方桌子上跳了下去,一只手揣在校褲兜里往門口晃去。
所行之處,陽光跳動著,淺浮而又安定,裹著他身影的暖色隨著腳步漸漸消失。
“你怎么回事啊?坐在人家新同學桌子上,還笑那么猥瑣。”張宇安走在他身邊,手里轉著一只打火機。
兩個人從初中玩到高三,習慣了互相殘殺。
“說誰猥瑣呢?”沉沂插著兜踢了他一腳。
張宇安笑著往邊上躲了躲,見沉沂低頭拆開一根棒棒糖扔進了嘴里:“他書掉地上,我幫他撿了一下而已,別總是把哥想那么壞好嗎?”
他說完,就頭也不抬卻很準確地伸手夾過了張宇安剛放進嘴里的煙,懶懶地說:“珍愛我的生命,謝謝。”
張宇安“切”了一聲,把打火機塞進了校服兜里,“裝什么好學生。”
沉沂咬碎了嘴里的糖,甜味順著舌尖蔓延,他瞇了瞇眼,沒有說話。手指輕輕一動,就把糖棍彈進了垃圾桶里,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隨后把那根煙也丟了進去,帶著一抹淡光,無影無跡。
張宇安說的沒錯,他確實算不上什么好學生。幾乎各種違紀的事他都做過來了,在學校黑名單里,他排不上第一也絕不可能掉出前三。
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很多都做了——但除了早戀。
在他十八歲的生涯里,可能除了幼兒園的時候玩游戲跟女同學拉過手之外,就沒有再跟女生有過什么過多的交集了。
雖然說他長得不差,但在這個世界愛與被愛都是有挑剔性和規則性的。
人,自出生就被分為三種等級——spoony、light,還有mon。
“spoony”意為“情種”,這類人被稱作s級戀人,因為他們生來就對愛比較敏感,并且都有命中注定的戀人,也就是身體重要激素感應并選定的人。因此他們在遇到命定之人以前基本很難對其他人心動,如果遇到了,更是因為激素牽引而只會對那一個人衷一。
spoony的命定之人被稱作light,意為“光”,簡稱“l”。s遇到自己的l并與其接觸一段時間后脖子上多會出現一顆朱砂痣,代表身體內的激素已經與對方開始有了感應,也就是心動的征兆,然后s就會因為這種感應而很快進入發情期。
他們會經常覺得身體上出現各種不適,呼吸不暢,頭暈眼花,頭疼,或是心痛……而這些不適都只有跟l接觸后才會有所緩解。
在遇到light的短時間內,spoony必須與其相戀并綁定激素,否則所要受的疼痛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令人難以忍受。而他們脖子上的朱砂痣也會慢慢變成紅斑,最后因體內各種激素分泌失常而變成對方的名字并無法消除。
一個脖子上有著別人名字,還會時刻因為想起那個人就犯病的人,注定半輩子都要在痛苦中煎熬著。
不過好在大多數spoony和自己的light本就是因為相互的基因選擇而帶著緣分相遇,所以總會因為很多機緣巧合與對方產生某種聯系,并不難相愛。
light多數具有令人生妒的顏值,還有刻在骨子里的高冷孤傲。他們面對spoony的表白,即使一開始矜持,過不了不久也會折服于自己內心那種微妙的感覺。
一般打過交道后s追l都是毫無門檻的,再不堪的就是十天半個月。因為是命中注定,他們自相遇以來就會對彼此懷有異于常人的好感,所以在相識的一段時間內,雙方都很容易受激素影響而漸漸萌生愛意。
不過也有長時間都不能追到light的spoony,他們有的是過于害羞和內斂,連跟對方說一句話都不敢的;有的是過于被動和傲嬌,就算自己難受死,也不愿意低下頭去跟對方告白的。或者就是純純的無腦,無情商,笨到一句喜歡都不會說,硬生生要把示愛搞成逝愛的。
但如果light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或是實在不想和這樣一個人綁定一生,那樣spoony也只能認栽。
畢竟有些強扭的瓜即使蘸著白糖都不會甜。
spoony在light面前,永遠都是主動求愛而又被動去留的存在。
那些沒能和light走到一起的spoony,只有兩個選擇——守著跟那個人的曾經和自己身上的記號難受一輩子;或是進行手術,消除記憶和戀愛腺,也就是決定一個人是否是s的最關鍵的激素——胰渭胺的分泌腺。這是控制s對l感情的主要激素。一旦切除,s從此便失去戀愛的功能,就像服了絕情丹一樣落得孤獨一生的下場。
無論是怎樣的結局都令人不太好受,而無論怎樣,沒有l的s,都注定只能是一個人,得不到又放不下,一舉一動都被牽動著。
但按常理看,正常人都會選擇第二種相對來說比較易于接受的結果,可spoony之所以被稱作spoony,就是因為他們固執深情且又專一。
他們都知道做了手術會讓自己好受很多,至少不用受疼痛折磨,可他們有死守著也不愿丟掉的回憶。
他們靠曾經來茍活,也覺得逍遙快活。
每一個light都決定著自己spoony的命運。直白一些說,有些人相愛,更像是簽訂合約。
而合約簽訂的期限,就是一輩子。
他們會成為治愈彼此的藥,基因引導,好像也無關乎內心是否熱愛。
一般父母盼星星盼月亮都盼著自己的孩子體內不會被查出有胰渭胺分泌腺,雖然說s與l的邂逅與愛戀十分浪漫,他們的愛情會比普通的更加穩固,小手一牽便是歲歲年年,可倘若出了意外,丟失的就會是一輩子。
s在向l求愛的過程中,所要受的疼痛也不是皮膚之癢微微作痛,有時肝腸寸斷都是常態,愛而不得才最致命。
與其經受折磨再與愛人纏綿悱惻不離不棄,父母們都更希望自己的骨肉是普普通通的mon,而不是與眾不同的spoony。
所以隨著時代的變遷和人類思想的發展,spoony逐漸變成了稀少而又特殊的種類。
沉沂是s這件事,還是在不久前一次意外生病發高燒才被查出來的。雖然很不明白為什么活了十幾年都沒有被發現的分泌腺會突然長出來,但沉沂并不覺得有多意外。
他反而覺得這是自己不凡的標志。畢竟他爹是s,他是個mon反而還有點說不過去了。
天生不凡怎會甘心做c?
雖然毫無科學依據,但至少證明了他親愛的母親許霜芹女士那句讓他輾轉反側地懷疑了十幾年的:“你是我跟你爸從垃圾桶里撿來的。”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哪有人在垃圾桶里一撿就能撿到這么帥的s?
除了張宇安,沉沂一直沒有對任何人提及他的身份。倒也不是喜歡總是被小姐姐們圍著送水送情書的感覺,只是他覺得說出來有點炫耀的意思,畢竟他本人還是很低調的。
沉沂的父母拿到醫院報告單后也是惆悵了好多天,就好像原來忐忑著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心多年后突然又被吊起。
他們一直希望沉沂是mon,因為這樣會活得輕松很多。而在十八年前,他們的兒子也確確實實沒有被查出有任何是s的跡象。
可誰知道……
生活給他的成人禮猝不及防。
現在沉沂這個年紀,又剛好處于容易初心萌動的青春期,可偏偏他還面臨著高考……
任哪個父母能不滿心惆悵。
許女士近乎要做到每天燒香拜佛行善事的升天程度,只求兒子不要在高考前遇到那個l。
那些被叫做“mon”的普通人,最忌諱的就是愛上spoony和light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后滿盤皆輸。
畢竟后來擠進去的小丑比不過天選良人。
沉沂好像很清楚如果他說出自己是s這件無法更改的事實,就會有億萬少女的夢破碎。
所以他還沒說,因為他覺得時機未到,好像也沒必要。
今天是高三開學的第一天。樓道里人群熙熙攘攘地,吵著,鬧著。
張宇安跟沉沂并排走著,突然拿胳膊肘撞了撞他,賤兮兮地說:“你不去看看你女神啊?”
沉沂正想著那位新同學看到自己書上的字,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就唇角毫無意識地勾起半抹弧度,完全沒有聽到□□安在說什么。
“我去,不是吧。我就問了一句,有必要高興成這樣嗎?”看到他的表情,張宇安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嗯?”這回沉沂聽到了,有些不理解地皺了皺眉。
張宇安:“禾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被你看上。”
“誰?”沉沂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女神。”張宇安一字一頓。
沉沂冷哼一聲:“那叫三生有幸懂嗎?”
禾悠跟沉沂是青梅竹馬,兩人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打在一起了。沉沂小時候嘴欠,說了不少童言無忌的鬼話,導致禾悠媽媽差點幾次想不開跟許女士探討著給他們倆定下娃娃親。
因為經常和那位被稱作“校花”的禾悠小姐走在一起,沉沂在學校沒少被傳謠言。
他隨口一句氣話:“禾悠你是我女神。”也被莫名其妙傳開,上了二中“熱搜”。
不少女生當場痛呼:“失戀了!”
沉沂后來也沒再撇清謠言,反而有時候還會故意說幾句風涼話逗禾悠。但兩人都很清楚跟對方只可能是拜把子的兄弟。
跟張宇安扯了幾句后,沉沂就去禾悠班門口找她,向她轉告許女士邀請她今晚共進晚餐這個消息。
禾悠好歹是二中被無數男生當做女神的美女子,卻絲毫沒有女神該有的溫柔和淑女,見到沉沂就一掌拍在了他身上,還扯著一口東北腔。
沉沂于是默默感嘆:白瞎了一張臉。
這姑娘要是以后嫁不出去,沒有一個東北腔是無辜的。
把禾悠“踹”進教室后,沉沂又轉了一會兒,上課鈴響了才慢悠悠地晃進教室。
班主任李寧濤已經捧著數學書站在講臺上等他了。
沉沂踩著鈴聲進去還不忘鞠躬問好:“好久不見,李老板!”
講臺下一片嗤笑聲,李寧濤瞬間覺得呼吸道都短了三分,冷笑一聲:“不見才好。”
又是一陣笑聲。他往下指了指,“快坐,咱倆還見什么外。”
教室里的笑聲一聲比一聲清朗。
沉沂嬉皮笑臉地滾回了自己的位置,張宇安緊隨其后。
“話說,沉沂啊,”李寧濤把章節標題寫在了黑板上,突然想起什么,轉身兩手撐著講臺沖沉沂抬了抬下巴:“你作業是不是沒交?”
被點名的沉沂立馬從后排站了起來,想也沒想就道:“是這樣的陳老板,我本來夜以繼日,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勤勤懇懇地把我的作業都做完了,并且克服作業重力艱難地把它們背到了學校,可是很不巧的是就在我快走到這個充滿歡聲笑語和希望的知識殿堂的時候,我的作業,它們為了保護我,光榮犧牲,以身殉職在校外的小路上了!”
他情真意切,說得格外流暢,周圍人都在隱隱憋笑,李寧濤眉心跳了跳:“說人話。”
沉沂于是張口就來:“我的作業被顧閆之家的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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