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喏,我就住那邊。”
沈鶴時指著水泥路旁邊立著的兩棟小樓房,二層小平房鋪著流光色的琉璃瓦,在房檐頂端雕刻出一個小小的詳獸傲立墻頭。
樓房后面是立著松柏的青山,是裊裊的炊煙,水泥路的兩邊是枯萎的青蒿,是明年還會再抽出的綠草紅花。
沈鶴時看著遠(yuǎn)方的田野,回憶起了一些記憶里深埋的事物,車停了,他沒急著下車,手在車窗邊上半倚著,“我小時候最喜歡赤著腳在田埂上跑來跑去了。”
唐觀順著他的目光靠過去,冬日的田埂上是枯黃的草根,生生鋪在泥土表層。
他看向沈鶴時,輕聲道:“野草扎著腳,會疼嗎?”
沈鶴時想了想,隨后搖了搖頭,遲疑道:“或許不疼吧。”
走得多了,走得久了,腳掌早就生了厚繭,就是偶爾被扎出血來,也不會覺得疼。
后面的話沈鶴時沒說,他就是突然想起了從前的一些畫面隨口提了一嘴。
唐觀沒回他,跳下了車,沈鶴時還在后座,他走到沈鶴時那邊的車窗旁邊站著,看著面前的田野道:“這里真漂亮,可惜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沈鶴時本來有些沉湎往事,聽他這句話心里一突,他萬分驚訝,腦子沒反應(yīng)過來,問了一句“去哪?”
“a市。”
唐觀只有三天假期,前兩天回了他爸媽那里,今天是最后一天。
他是臨時想來的,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加一個小時的車到了象牙山,本來就是想見沈鶴時一面,現(xiàn)在人也見到了,他也該回去了。
跨越千山萬水,整整一千八百公里,唐觀說他只是為了見沈鶴時一面。
半開的車窗遮住沈鶴時垂下的眼瞼,替他遮掩了眼里翻涌的情緒。
沈鶴時將腦袋抵在車窗上,心里一陣酸脹難言,明明他該說點什么的,可是這一刻他什么也說不出來,什么也不想說。
他略長的碎發(fā)幾乎挨在了唐觀的白色羽絨服上面,唐觀把手插在褲兜里根本沒回頭看沈鶴時的表情,在他眼里,所有的奔赴都是他的一往情深,是他心甘情愿。
只有他自己知道,來回六個小時的旅程,不到一天的時間,卻能見沈鶴時一面,他甘之如飴。
“等會我讓小趙送你。”
沈鶴時獨自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他看著唐觀的側(cè)臉,心頭波瀾起伏,有一只搖擺不定的大錘系在他心上,不知哪一刻會墜落,讓他痛苦,讓他歡愉。
“沈哥,我們拍個照行么?”
唐觀摸到兜里的手機,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沈鶴時,濃密的睫毛在他臉上輕掃,那雙盛滿繁星的眼睛被遮掩,他臉上還帶著一點工作之后的倦意,像個慵懶的小貓在悠閑的舔著自己的掌,帥氣又迷人。
沈鶴時啊了一聲,他驚訝唐觀跳躍的思維,但還是點了點頭,下意識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頭發(fā)。
他還沒說開始,唐觀卻突然蹲下了身子,兩個人的腦袋齊平,一個窗外一個窗內(nèi),咔擦一聲,前置攝像頭把沈鶴時的茫然與那些還沒消散的心動定格。
沈鶴時藏得太好,拿著照片的唐觀自然看不出那些未被訴說的情意,他只是在把那張照片設(shè)置成鎖屏后贊嘆了一句:“好帥。”
夸沈鶴時,也夸他自己。
灰暗的車玻璃將明暗交織又分割,沈鶴時干凈利落的眉峰輕輕揚起,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控制體重,臉上沒什么血色,嘴唇也有些發(fā)白,但卻意外的有一種病弱貴公子的清冷矜貴。
一向喜歡用冷臉對著鏡頭的唐觀卻笑得意外爽朗,他眼里是夕陽垂落的金光,是沈鶴時在手機屏幕中的倒影,夕陽照著他們,輝光在發(fā)絲游走閃亮,冷暖交織,黑白分明,這是很突然的一張照片,也是他們兩個第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合照。
把兩個人的帥氣都拍得恰到好處。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呆了半個小時,唐觀在欣賞那張照片,沈鶴時在想一些能否坦白的過去。
臨走的時候,唐觀將那個被他拿在手里拿了一路的袋子遞給沈鶴時,沈鶴時滿臉懵逼,打開被主人拿捏了一路有些褶皺的袋子一看,里面靜靜躺著幾節(jié)用棉線捆綁好的香腸。
“你”
沈鶴時驚訝到失去組織語言的能力,唐觀卻滿眼都是亮光的看著他,像個做了好事期待得到表揚的小朋友。
沈鶴時當(dāng)然會如他所愿,他忍不住輕輕擁抱了一下唐觀,兩個人一觸即離,只留下身前淡淡的體溫相互纏綿,沈鶴時嗓子一下有點啞,他看著唐觀道:“謝謝你。”
唐觀得了感謝又得了獎勵,高興的小辮子都要翹到天上去。
他只覺得這一趟來得值了,能讓沈鶴時開心,就是他這趟旅程最大的目的。
唐觀絲毫不掩飾那些蕩漾的開心與雀躍,他躥進(jìn)了車,腳一滑,差點被車頂砸了腦袋,哎喲喂一聲連跪帶爬進(jìn)了后座。
副駕駛上的小趙沒忍住,笑出了聲。
沈鶴時本來又萬般感動,這會也被他給逗笑了,車門沒關(guān),沈鶴時探進(jìn)半邊身子,“凡事小心一點。”
唐觀丟了臉,面子上掛不住,這會靠在座椅上板著臉,聽了沈鶴時的話還是乖乖點了頭。
“我會的,你小心別感冒了。”
他不放心,又叮囑了沈鶴時一句。
副駕駛的小趙渾身都不好了,只覺得自己就好像在看什么戀愛偶像劇似的,很想吐槽一句兩個人就像小情侶馬上要開始異地戀一樣,但一邊是自己老板,一邊脾氣不太好的唐觀,他哪邊都不敢惹,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沈鶴時不知他人所想,他欲言又止了一會,最終還是沉默著輕輕拉過了車門,就在車門要徹底閉合的一瞬間,唐觀伸出一只手反扣住門框。
門被他拉開,唐觀看著沈鶴時,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道:“有事給我打電話,行嗎?”
明明這個要求是為了沈鶴時,他卻說的小心翼翼又卑微。
沈鶴時胸膛劇烈一跳,一陣心悸涌動至全身脈絡(luò),剎那間他身體發(fā)軟,仿佛被一道粉色閃電擊中,不痛不癢,只是令人歡愉的如墜深海。
他迎著唐觀的目光,在他期待的眼神下點了頭。
唐觀得到肯定回答后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他不怕沈鶴時拒絕他的好意,只怕沈鶴時真有什么事他卻沒能幫忙。
那道粉紅色閃電擊碎了沈鶴時心里一些屹立已久的屏障,悸動使心中的荒漠如降甘霖,有嫩芽在干涸的黃土上冒了頭,帶來生命的活力與勃勃生機。
他終于說出了那句猶豫許久的話,定定地看著唐觀,“等我回來,我想給你說一些事,可以嗎?”
他糾結(jié)了很久,也猶豫了很久,是唐觀的勇敢與坦蕩澆灌了他的心靈,讓他一點點生出勇氣去做出面對過去的枷鎖與不堪。
他知道,有些看不見摸不著的鎖鏈,活生生將他禁錮了三十幾年,這些鎖鏈讓他一度懷疑自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與勇氣,也讓他一直懷疑自己沒有被愛的資格與運氣。
或許現(xiàn)在有些感情還說不上一句愛,但那一點喜歡就足以令他心癢難耐,迫不及待,心動至極。
“當(dāng)然可以。”唐觀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板,他很少看見沈鶴時那樣認(rèn)真嚴(yán)肅的表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覺得沈鶴時要說的話一定很重要,因此答應(yīng)得也非常認(rèn)真。
“我等你回來。”
比他簽約選手和指揮賽場還認(rèn)真一百倍那種認(rèn)真。
車門被重新關(guān)上,沈鶴時站在原地看著汽車遠(yuǎn)去,想要邁步卻發(fā)現(xiàn)自己腿有些軟了,旁邊的小助理看他不對勁趕緊上來扶住了他。
沈鶴時懷里抱著那幾節(jié)香腸,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只做一個決定說一句話就能用盡一個人全身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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