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服部平次聽到這個名字時明顯笑了一下，掩飾的很快，追問道：“能不能具體說說你們?nèi)チ四睦铮俊?

        “要說這個，其實我也不清楚。”池田和也有些為難，“我已經(jīng)對這里感到十分陌生了，太久沒有回來，分不太清方向。”

        “連一點(diǎn)印象都想不起來嗎？”

        “不是，是矢島小姐開車……她開得太快，我根本來不及辨認(rèn)。”池田一五一十地說，讓人很難懷疑他的誠意，“我只記得是在橋上。”

        “那你們那天晚上做了什么？”服部平次看著他的目光越來越嚴(yán)肅，語氣越發(fā)急促，他甚至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單獨(dú)質(zhì)問眼前這個看起來無害又無辜的年輕男人那天夜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池田和也一聽他問這件事，渾身緊張，“那個……也沒做什么，”他盡量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矢島理紗的身上，他感覺自己的臉有點(diǎn)燙，就和那晚上矢島理紗戳了一下之后一樣的燙，“就是聊聊天……”頂著一張紅透了的臉，真看不出他的心虛，“然后沒什么特別的……我就被送回家了。”

        他說完這番話，服部平次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眼前的池田和也個性太過直白，一眼就能看穿，與想象中□□的兇手形象相去甚遠(yuǎn)，即便他提出合謀殺人的推論，沒有證據(jù)支撐，誰都不會相信。更何況，矢島理紗現(xiàn)在的身份無法拿到明面上來議論，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輕舉妄動，容易引火燒身。

        “你是什么時候到的家。”大瀧警部和服部平次態(tài)度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他壓根沒有懷疑眼前這個害羞的年輕人，詢問時神態(tài)很是放松。

        “我也不太清楚，大約是凌晨了，我回到家倒頭就睡了。”其實并沒有，他對自己的行為耿耿于懷，幾乎是睜著眼睛硬生生熬到了天亮，但他確實忘了看時間。

        大瀧警部問：“有誰看到你們出去了嗎？”

        這時池田和也想到了房東太太。

        那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對池田和也和矢島理紗的印象特別深刻，爽快的回答了警方的問題，而且憑借優(yōu)秀的口才，將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感情描述得特別像那么回事。

        服部平次覺得她如果出道寫言情小說，應(yīng)該會很有前途。

        一無所獲的服部平次顯得很失落，兩個人一前一后離開了池田家，大瀧警部認(rèn)真地說：“打擾了您了，岡田先生。關(guān)于岡田警官的事情，還請節(jié)哀。”

        “非常感謝你們能夠告知?dú)⒑ξ腋绺绲膬词致渚W(wǎng)的消息。”池田和也向他們鞠躬，“這么多年過去，能夠在今天得到確切的消息，我已經(jīng)釋懷了。”

        “拖了這么多年，我們警方才要表達(dá)愧疚。”

        臨走時，服部平次示意大瀧警官先行一步，他留下來看著池田和也許久，才說：“岡田先生，你有懷疑過你哥哥的死嗎？”

        “懷疑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有過猜測，”服部平次走近幾步，意有所指，“你哥哥的死不是被兇手隨手殺死這么簡單，這里邊有內(nèi)情。”

        池田和也的心跳聲頓時明顯了起來，他的笑容看著有些僵硬，“警方不是已經(jīng)說了，他死于連環(huán)殺手手中么，是因公殉職，這還能有什么內(nèi)情？”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你哥哥最后負(fù)責(zé)的案子？”

        池田和也聲音一頓，有些迷茫，“隱約聽說過是個大案子，我記得在報紙有看過。”

        “當(dāng)時你哥哥因為這件案子找過我，就在他去世之前。”服部平次雙手插入外套口袋，直直地看著池田和也，不放過他此刻每一點(diǎn)微弱的神色變化，“而那件案子的一些相關(guān)人員，這些年過去，離職的離職，死亡的死亡。你說，這世上怎么有這么巧的事情。”

        池田和也笑不出來了，他聲音顫抖著說：“是巧合吧。”

        “你真的沒有察覺到一丁點(diǎn)不對勁嗎？”服部平次始終不肯放棄，語氣直逼他，“你哥哥給你更改戶口，讓你搬走，和你減少往來，這些事都是他出事前做的。難道你就一點(diǎn)都不懷疑，不懷疑他是否深受威脅？”

        “夠了，服部先生，”池田和也用力的閉上眼睛，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平靜了下來，“夠了。”

        “所以你是知道的。”看他此刻的表情，服部平次終于有了些收獲，“你一直都知道，他出事并不是那么簡單的謀殺。”

        “知不知道，現(xiàn)在很重要嗎？”池田和也睜開眼睛，眼眶被水汽蒸過一般，又濕又紅。

        “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沼淵己一郎背后還有人，他現(xiàn)在這么死了，你或許永遠(yuǎn)不會知道到底是誰要你哥哥的命。”服部平次差點(diǎn)直接挑明說他和矢島理紗合作就是徹頭徹尾的蠢事。

        “服部先生，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去東京嗎？”池田和也深呼吸一番后問他。

        “什么？”

        “我大學(xué)沒有辦法讀完，因為他們企圖栽贓我窩□□//品，”池田和也靜靜地看著他，“輟學(xué)之后我沒有辦法長久的做一份工作，因為一旦我企圖透過某種途徑去調(diào)查我哥哥的事情，就會有某種不可抗力，摧毀我當(dāng)下所有的生活。到后來，我甚至沒有辦法保證我的生命安全，車禍，高空墜物，尾隨，我經(jīng)歷過很多次謀殺未遂。如果不是我命大，這時候你應(yīng)該去我墳前告訴我，我哥哥的案子破了。”

        服部平次張了張嘴，根本說不出話。

        “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我不能知道，服部先生。”池田和也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出過去幾年對他而言最為殘酷的事實。

        服部平次輕聲問他，“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嗎？”

        “真相只有時機(jī)合適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就比如現(xiàn)在，傷害我哥哥的兇手已經(jīng)得到了懲罰。”

        服部平次義正嚴(yán)辭地說：“如果每個人都等待著真相在所謂合適的機(jī)會降臨，那真相永遠(yuǎn)不會出現(xiàn)，得到的也不會是真正的真相。”

        “你一直在找嗎？”

        “是，而且我一定會找到。”

        池田和也有些佩服地看著他，“那我只能祝福你，希望你能夠得償所言。”

        “我一定會的。”

        “你聽上去很有信心，”池田和也問他，“不過，你的表情為什么會這么難過。”

        服部平次動了動僵硬的脖子，避開了這個問題，只是說，“我忘了說，你哥哥是個很優(yōu)秀的警察。”他轉(zhuǎn)過臉看向走廊外，“當(dāng)時那個案子，只有他在認(rèn)真地追查線索。”

        “是，他很執(zhí)著，和你一樣執(zhí)著。”

        “我一直想感謝他，感謝他在生命最后一刻都在堅持，”服部平次說到這，突然向池田和也鞠躬，“堅持為了我一個無法開口的友人追討一個真相。”

        “我真的，非常感謝他。”

        ·

        江戶川柯南在案件結(jié)束時被帶回了東京，警方還在匿名舉報的幫助下查出警視廳搜查二科特別搜查1系系長參與鄉(xiāng)司宗一郎犯下的一系列案件。后者在警方抵達(dá)家中時已經(jīng)寫好遺書承認(rèn)了罪名，在家中自殺身亡。

        兇手畏罪自殺，證據(jù)也充分，大阪警方正式宣告這一連串惡性案件到此告一度段落。

        “就這樣算了？”江戶川柯南捏著話筒，憤憤不平。

        “這也沒辦法，受害者家屬的口供目前沒有任何問題，”受害者家屬指的池田和也，“他和矢島理紗有私交，但是監(jiān)控確認(rèn)了他們二人的不在場證明，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整個警局就我抓著矢島理紗這個人不放，大瀧警官私底下還問我是不是跟人有什么感情糾紛才這么執(zhí)著。”服部平次想到這里就覺得來氣，“還不都是你這家伙，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不至于被人當(dāng)作小肚雞腸的男人。”

        “你也不吃虧，說兩句怎么了？”

        “名聲被害怎么就不吃虧了。”

        “人家長得也不差，便宜你了。”

        “這便宜給你，你要不要？”

        江戶川柯南：“……”

        “那個受害者家屬……什么時候回東京？”江戶川柯南又想要從別的角度切入矢島理紗的案子。

        “大概過幾天，這幾天我跟他聯(lián)系過幾次，他和矢島理紗那女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恐怕他也不是特別了解矢島理紗的真面目，說不定能從他這下手找點(diǎn)突破口。”

        “你們還有聯(lián)系？”

        “因為他哥哥的案子。”服部平次這時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說話不由得模糊了起來。

        “喂，服部，要跟我說說看嗎？”江戶川柯南聽出了他的異樣。

        “什么？”

        “你現(xiàn)在在查的案子很棘手吧。”

        對面的聲音不像平時那么興致高漲，隱隱有些無精打采，沒有松口的跡象，“不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江戶川柯南也不勉強(qiáng)，只好掛了電話，到此，二人對矢島理紗單方面的圍追堵截才算正式告一段落。

        就在大阪輿論沸反盈天之時，當(dāng)事人矢島理紗在大阪滋潤地呆了一段時間后就一身輕松地回到了東京。這段時間里，羽柴家祠堂守夜的人撤走，她趁夜走了一趟。躺在房梁之上看著羽柴英介那位姑母的兒子摸黑進(jìn)了牌位廳，從羽柴利江的牌位里取走了那張薄如蟬翼的紙片。

        沼淵己一郎的信息發(fā)到組織，按照老規(guī)矩，賬戶里多了一筆錢，比起上次羽柴利江的價格，這位的身價實在是不夠看。

        她想要筆大交易，比如——宮野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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