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凳子是塑料材質，邊角有裂縫用膠布裹過，他拿的時候試著踩了幾下，當時沒注意凳子腿有沒有問題，誰知道真的這么不耐踩。

        不硌人，那倒是。

        他追求完美的勻稱，太瘦了他自己也不喜歡。

        但腰上，腰上有沒有肉有什么關系？

        白勉從他掌心里將手腕脫離出來，腕骨上還存留著霍即的殘溫，略有些汗濕。

        天氣炎熱，掌心里難免會有細汗，見他抖了幾下手，顯然是很不舒服。

        霍即便嘖了聲，“等下給你擦干凈。”

        白勉笑著抖抖被他掌心扶著的小腿，說：“那腿上也得擦。”

        那霍即倒是樂意之至。

        白勉去挑后面被蓋著的其他款式，找著幾個好看的就問問霍即，“這個怎么樣？”

        “嗯。”霍即瞥了眼他手里的可愛貓盆，視線又落回白勉臉上，“好看。”

        鼻梁和下巴在暖白燈下勾出一條柔和的弧線，彎卷的長睫根根分明輕輕煽動，微長的發絲蘊成朦朧虛影，像日漫里從刺眼的日照下從虛變實走近的主角，總是讓人挪不開眼。

        以仰望的視角看人的話，基本都是死亡角度，但白勉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無可挑剔。

        其實白勉真的很適合進娛樂圈，他該是站在光芒四射的舞臺上被人簇擁欣賞的。

        但霍即內心又很矛盾，他得到過所以想私藏，除了他誰也不能窺見其美好，可時而又像個探寶者因為見過珍珠的璀璨，所以虛榮地想要得意洋洋與世界宣布這顆珍珠是他的。

        雖然現在還不完完全全是他的，雖然……

        霍即側下眸看搭在他肩上的這雙腿，皮膚上那層白色絨毛清晰可見，剛才抱起白勉時，他外套拉鏈磨過他腿面，硌出了細微的紅痕。

        皮膚太白果然容易留下痕跡，他扶著白勉小腿的手，一時糾結僵硬，不知是想收力還是用力了。

        在一旁嚼著薯片的霍嶠無語望天，可愛是可愛，好看是好看，那個盆明明是可愛，詞都用的不精確。

        他在說什么好看？

        “這個怎么樣？”白勉又拿了一個問。

        霍即沒回應，白勉低頭去看，霍即側著頭好像在看貨架上的東西，但他又能感覺到霍即呼吸噴灑在腿上的溫熱。

        他輕輕動了動腿，“霍即。”

        霍即才回過神般抬起頭，點頭：“嗯，可以。”

        “那就這些吧。”

        “挑完了？”低沉的話音里含著詫異，又隱隱不舍般。

        白勉看了看下面一層貨架，已經挑了十多個，應該差不多足夠了。

        “完了，放我下來吧。”

        霍即往后退了一步，手臂收到他腿彎后，撐著人慢慢放了下來。

        然后直接蹲下身軀，從兜里拿出紙巾，真就抽了一張給白勉擦腿。

        紙張輕薄，霍即指肚隔著還能感受到腿肚上皮膚的溫熱和軟綿，他擦得認真，手掌碰過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縱容附和白勉的所有挑剔。

        無意擦過白勉腿窩時，白勉觸電般瑟縮了一下。

        霍即眸色微深閃過壞笑，起身時他鼻尖擦過白勉衣擺一角，白勉視線也一直在霍即眉眼處，隨著他從下往上移。

        霍即又拉起他的右手，剛才被他碰過的手腕上也擦了一道，仔仔細細。

        刻意得很，白勉心想。

        “謝謝。”

        霍即深邃的黑眸中閃爍淺淡幽光：“不客氣。”

        結賬的時候霍即一并幫他付了貓糧盆的錢，加上砸了的那兩個。

        白勉本來想轉給他，偏偏霍即又不要，白勉思索得用點其他的什么來還了才行。

        回到小區，霍即從后備箱里拎出零食遞給霍嶠，說他自己要吃的就自己拎，自己手上卻主動給白勉拎著那袋新的貓糧盆。

        “你買這些干什么？你好像沒養貓。”

        拐進樓下門口的花臺，白勉朝拐角那邊揚了揚下巴，“給它們用的。”

        白勉邊說邊從包里拿出手套戴上，接過他手里的袋子。

        幾人一道拐了過去。

        “哇！！”霍嶠來到貓棚邊，眼睛綻出晶亮，“是小貓啊！哥，是貓咪誒！！”

        霍嶠很激動，高興地蹦了蹦，零食都甩到一旁不管了。

        白勉把里邊兒壞的和臟的貓糧盆拿了出來，笑問：“你也喜歡貓？”

        “喜歡啊喜歡啊，好可愛啊！1、2、3、4——”

        霍嶠夠著腦袋進去，數著到底有幾只，脖子上突然就多出了只手，把他給拉了回來。

        霍即按著他腦袋，把他推到身后。

        “哥……”

        被眼神警告了一眼，霍嶠撇了撇嘴，只能站在遠處戀戀不舍地往里看。

        白勉道：“看看沒關系的，茵茵常給它們洗澡，也給它們打過疫苗，沒那么臟。”

        “不是。”霍即主動蹲下身幫他清理，想著白勉居然會親自動手，那應該是非常非常喜歡這些小家伙的，忍不住幫他做了。

        “他有先天性的哮喘，不能靠近有毛的動物。”

        哮喘？

        白勉看了眼霍嶠，那倒是看不出來，這小鬼總是活蹦亂跳的，看著不像。

        他一直都很喜歡貓狗，可惜不能養在身邊，霍嶠現在的眼神還真像他小時候，對這些軟萌動物喜愛殷切，卻又不敢太靠近。

        突然生起了幾分同理心，白勉笑道：“沒關系，以后來戴著口罩，遠遠看一看就行，它們很乖的。”

        “這些都是你在養？”霍即問。

        他剛才看到旁邊的小儲物箱里還有很多剩的貓糧狗糧，顯然是有人長期都來投喂的。

        “嗯，小區里其他人偶爾也會來喂一喂它們。”

        霍即想到他家里的裝設，倒也是，到處都必須干干凈凈，偶爾這么來逗一逗還行，要是真養在身邊，恐怕他一天能抓狂無數次。

        白勉看霍即給貓倒的貓糧分量，還有逗貓的那個樣子，看起來不像很生疏。

        他問霍即：“你養過貓嗎？”

        “養過！”一旁的霍嶠先搶答道：“我哥以前養了一只特漂亮的小白貓，但是后來……”

        他聲音低了下去，像是愧疚：“后來因為我哥要帶著我住，所以把貓送給別人養了。”

        “嗯。”霍即撫著臟臟的腦袋，眉眼間浮起柔色，“送朋友養了，貓本來就是他的，也算是物歸原主。”

        “你頭像上的那只？”

        “嗯，小母貓，嬌氣得很。”

        果然，白勉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也覺得那只貓就是個高傲嬌氣的脾性。

        十多分鐘收拾完，白勉把手套摘了扔進垃圾桶，褲兜里手機嗡嗡震了幾下，他撈出來看，是張教練發來的消息。

        霍即跟在他后邊兒，把那些換下來的貓糧盆扔進了垃圾桶時，不巧看到了白勉的手機。

        185聲音89分/健身房教練：[到家了嗎？]

        他笑了聲，像從鼻息間發出的調笑。

        白勉回頭看他，疑惑揚起眉，絲毫不覺窘促。

        瞧那雙眸子，一貫的干凈清澈，蹙眉間還總是透出無辜，可實際呢？

        霍即：“你晚飯吃什么？”

        “冰箱里應該還有吐司面包，熱一熱可以吃。”

        “吃面嗎？”霍即又問。

        白勉不扭捏地很快點頭：“那，蹭你一頓晚飯，下次請你兩回，另外一回算是謝你今天扶我那一把。”

        “好。”

        面是各在各家吃的，白勉還是沒提出要去霍即家里，霍即也不提，煮好后親自把面送到了他家門口。

        走時還叮囑：“碗不用洗，微信叫我過來拿。”

        白勉覺得他在被慣著，這種每日滲透的日常習慣，溫水煮青蛙般磨鈍刀，霍即要是抱著一顆真心那可以稱之為誠摯，但要是其他的心思，那這個人是夠可怕的。

        因為有耐性的獵人，一般心也最狠。

        吃著面白勉才想起來回微信消息，張教練繼之前的問候后又詢問他明天的安排。

        白勉：[到家啦，正在吃飯，你吃了嗎？]

        本來他下午的態度比較冷淡，張教練也沒什么把握，可現在看白勉的回復，似乎又又有了些希望，好歹回復了三句話不是。

        185聲音89分/健身房教練：[那就好。我剛吃完，你在家吃？你會做飯？]

        白勉也滿是興味地有來有往回著，還專門拍了張正在吃的湯面照片發了過去。

        白勉：[會熬粥，做菜不太會。]

        185聲音89分/健身房教練：[那也很棒了，我做菜不錯，下次有機會的話，可以請你嘗嘗我的手藝。]

        白勉眼中戲謔，回復的話語卻透著乖巧：[好啊，已經開始期待了。]

        吃著面打字麻煩，他遂發了語音回復張教練之前的問題：[教練，我明天有工作，沒辦法去健身房了，嗯……可能要等下個月休息才能去，這個月要把這幾天的班補回來，不過我會持續鍛煉的。]

        過了許久，對方才將消息回過來：[好吧，我制定了一套適合你的運動計劃和飲食計劃，你照著上面的練，會有成效的。]

        [還有要注意身體，別喝酒了。]

        白勉沒再回，瞥了眼消息，因為會做菜這一項比較加分，所以他把備注里的89分改成了90分，但又連計劃表和飲食表都沒打開看一眼就鎖屏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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