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玉躺在床上，并不后悔自己白日里做的決定。其實自己也來了有段時間了，這家已經(jīng)算是比較疼女兒的。不然也不會把自己留到現(xiàn)在，有那種不心疼女兒的早就賣了。

        就當是還他們女兒的命了，小玉心想。

        接下來這兩天沈氏沒讓小玉干活，飯也是緊著她先吃。

        晚上沈氏抱著小玉，摩挲著她頭頂?shù)念^發(fā)垂淚說道：“玉兒，別怪娘，家里你也知道，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說著從衣服底下摸出來一個舊的泛白的粉紅荷包，從里面拿出一對小小的銀香丁耳墜，湊到小玉眼前說道：“這還是娘在家做姑娘的時候，你外祖父給我買的，今天娘給了你。放心，娘已經(jīng)和王娘子說好了，讓你去那等清白地方做丫鬟，過個幾年就贖你出來。”

        小玉享受著這之前沒有感受過的母親的溫暖，心里熱熱的，一時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決定再正確不過了。

        次日，沈氏和陳大郎領著小玉來到王娘子家，只見門外停著一輛青布驢車。

        已經(jīng)有好幾戶人家在了，不少人在討價還價，也有拉著孩子在交代什么的。

        王娘子旁邊站著一個長臉婦人，看著四十來歲，頭上插了一只銀釵，眼皮耷拉著，形成一雙三角眼，正笑著和旁邊人說話。

        王娘子見了陳大郎他們，忙招手道：“這是我娘家姑母，最是好說話的。”又拉著小玉對旁邊的婦人笑道，“這個就是之前和姑母您說的小玉，最是乖巧不過，可得給找個好去處啊。”

        王大娘走近了些，細細打量了起小玉。

        只見印入眼簾的是一頭枯黃的頭發(fā)，皮子有點糙但是膚色白，圓臉圓眼睛，看著很喜慶。暗自點點頭，又擼起小玉的袖子看了看胳膊皮膚，跟買牲口一樣。

        小玉突然感到一陣屈辱，臉上脹的通紅，突然怕起來。

        自從穿過來，雖說吃不飽穿不暖，可也沒有被人苛刻過。這突然賣做奴婢，以后就是被打死也沒地兒說理去。小玉頓感茫然若失。

        回過神來，那邊已經(jīng)作價五兩銀子，陳大郎正在簽字畫押。

        沈氏緊緊地抱著小玉用手帕抹著眼淚，頭抵著小玉道：“玉兒，你找到主家，記得捎口信回來，等爹娘有時間了就去看你。”

        深深地望了眼陳大郎和沈氏，小玉狠狠地點了點頭。

        等告別完被帶上車，小玉發(fā)現(xiàn)，車上已經(jīng)有四個小丫頭了，都縮手縮腳地擠作一團。

        這些小丫頭身上衣服雖然破舊但顏色都挺鮮亮，想是往年日子好的時候給做的，這時候才賣的都是家里受寵的。

        不知道是誰先哭起來，然后大家都跟著啜泣起來。

        小玉上來后就坐在凳子上，背靠著棚子低著頭抱著膝不想說話。

        不一會兒王大娘也坐上來說道：“都別哭了，跟著我是去過好日子的，哭什么！”

        看哭聲還沒有止住，王大娘吊起一雙眉毛，厲聲喝道：“都聽不懂人話？再嚎喪，我立馬提腳送到堂子里去，保管你們就一個個就老實了。”

        只唬的小玉一動不敢動，旁邊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王大娘冷哼了一聲，歪了歪屁股，揭起簾子沖外面駕車的大漢道：“老二咱們回吧，這趟也差不多了。”

        “好嘞，坐穩(wěn)著啊，出發(fā)了。”驢車搖搖晃晃的動起來。

        一路顛簸前行，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漸漸熱鬧起來。想是到了城里了，小玉她們幾個又累又餓，也不敢叫嚷。

        終于驢車在一個一進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王大娘剛跳下車，里面就迎出來幾個年輕的小丫頭。為首的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嘴里連聲道：“媽媽回來啦，茶已準備好了，趕緊喝點解解乏。”

        一個穿著碧綠裙子的上來一把扶住陳大娘，一邊伸頭往車里看去，口里說道：“媽媽這次帶回來的，可比上回強多了。”

        “哼，老娘早就盯上了這幾個貨了，這次去總算沒空手。”王大娘一路說一路捶了捶后背，回過頭來吩咐旁邊站著的著紅裙子的大丫頭：“云英，你領著這幾個新來的，去換洗下弄干凈了。”

        云英溫聲答應了，走到車邊笑道：“妹妹們都下來吧，我先領你們去洗洗。”

        小玉幾個下了車，跟著云英走到了東邊的耳房處。里面擺放了一個洗澡桶，早有小丫頭已經(jīng)放好了洗澡水。

        看就這一個洗澡桶，后洗的肯定要用別人的臟水，小玉率先脫了自己的衣服，步入桶中。浸入熱水的那刻，不禁發(fā)出一聲□□，她都不知道多久沒好好洗過一次熱水澡了。

        沒過會兒走進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粗胖婆子，拽住小玉的胳膊，手里拿著絲瓜瓤狠狠地搓上去。

        小玉好懸沒忍住叫出聲來，太疼了，睜眼看去手臂上立時出現(xiàn)了幾道紅痕。

        一頓洗刷下來，小玉像一只燙熟了的蝦子一樣被拎了出來。旁邊有已經(jīng)準備好的舊衣服，聞了聞是洗好了的。

        等大家都洗完出來，院子里已經(jīng)擺好飯了，一大桶稀粥，一碟咸菜。

        大家都餓狠了，圍了上去搶著盛，旁邊幾個小丫頭看著她們嘲笑道：“快看，像不像一群叫花子。”

        云英跑出來驅趕道：“去去去，都閑著沒事干嗎？也不想想你們來的時候是什么光景，倒也嘲笑起別人來了，叫媽媽聽見，有你們好打。”轉頭對小玉她們笑道，“慢點吃，在這里啊，別的倒還罷了，飯是管夠的。”

        大家含糊的答應了幾聲，還是不停的吞咽著。一直到打起飽嗝，撐得實在吃不下了，才停下來。

        過了一會兒陳大娘走出來，好好端量了下小玉她們，點點頭道：“洗完總算有點人樣了，再養(yǎng)養(yǎng)就差不多了，云英云翠你們兩個做姐姐的，先帶著教教規(guī)矩。”說完走回正屋繼續(xù)喝酒去了。

        大伙聽云英指派，收拾完了，才來到倒座房。

        只見房中，一條大通鋪能躺下小十個人，靠里面有幾個疊好的鋪蓋，想是之前來的丫頭睡的，小玉她們只能睡在靠門的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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