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整了整衣服，平定了下情緒，小玉拉著寶官一路去找管事周娘子。問了婆子剛好這時周娘子正在房中歇息，所以一起在門外等候。小玉腦中又將事情捋了一捋，料定應該沒有紕漏。

        等了半刻，里面傳來響動，想是周娘子醒了。過了一會兒有個小丫頭打簾子出來，招手讓小玉和寶官進去。

        只見周娘子正歪在榻上喝茶，看她們進來，命她們坐在榻前小凳子上，溫聲問有什么事兒。小玉環視左右，周娘子遂擺手讓伺候的小丫頭出去。

        “是寶官有事找你。”小玉扭頭看向寶官，“在娘子面前還有什么不好說的，正該求娘子做主才是。”

        寶官只能含羞忍恥將秦童生前后糾纏之事細細道來，說罷泣不成聲，“往日里我只敬他是個讀書人，事師如父，并無越軌之舉，誰成想他賴我勾引他，逼我答應。”

        “這個先生，平日里只顧自己看書，并不大管我們，只是最近對我們尤為親切了點，我覺得奇怪才發現端倪，趕忙來稟告娘子。”小玉也添枝加葉。

        周娘子再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終日打雁，這回卻叫雁啄了眼，差點氣死過去。

        這個老童生飯都吃不起，自己好心幫忙，聘他來教這些女孩子讀書識字。一應待遇并不曾苛刻，哪想到他不好好教書，竟敢生出拐帶這些女孩子的念頭。

        “砰”的一聲放下茶杯，周娘子恨聲罵道：“癩□□想天鵝肉吃，沒人倫的混帳東西，竟然起了這個念頭，等明日來定叫他不得好死。”

        小玉在旁邊說：“娘子，常言道捉賊捉贓，捉奸拿雙。不逮到他現行，就將他打出去，憑他在外面胡說八道？再者如果要細論此事，免不了又要扯到寶官頭上，平白招惹是非。不如我們讓寶官假意答應與他私會，就說和看門婆子相熟，可以私下賄賂，讓他晚間進來，我們再拿他個盜竊之罪，娘子你看這樣可行？到時候任憑我們或打或告，也算給寶官出了口惡氣。”

        周娘子聽得這話不由贊道：“我的兒，難為你怎么想來，正該如此，名正言順，合該給他個教訓。”

        說罷吩咐小丫頭把看門婆子叫來，大家又把此事順了一遍，眾人查缺補漏，一一吩咐，秘密行事。

        小玉和寶官告辭離去，看時間差不多了，趕緊去上張嬤嬤的課，今日學的是琴。課上別人都無事，獨齡官看了她好幾眼。

        下課后吃晚飯的時候，齡官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去偏僻處吃飯。齡官道：“我倆一個房中，素日看你也是個聰明人，怎么也管起閑事來了。”

        小玉聞言不動聲色道：“姐姐說的哪里的話，我何從管過什么閑事。”

        “別裝模作樣了，明說了吧，就寶官那事，不止我發現了，姐妹之間肯定也有發現的，怎么她們都不管不問，偏你去管。”齡官語重心長勸道：“我們這行當本來名聲就不好，行事就更得放尊重些，寶官平日如何你也知道，或許一時不愿意，若以后肯了可不就怪到你的頭上。再說我們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何苦去惹這事非，真有事她自己不會去告訴管事嬤嬤，豈有你張羅的理，平白無故去攪這趟渾水干嘛。”

        “你仔細想想，我說這些話，因是敬你平日待人寬厚，別誤了自己。”說罷低頭吃飯，不再言語。

        小玉心里感慨萬千，齡官平時在院子里，喜歡獨來獨往，并不和哪個姐妹特別要好。又因性子要強，一心鉆研詞曲唱功，很是得嬤嬤們喜歡。自己只覺得她清冷孤傲，并不敢十分親近，沒想到今日卻特意來告訴自己這段話，才知她為人方正良善，自是感激不盡。

        至此兩人逐漸親厚起來，芳官等人皆暗暗納悶。

        次日，上完課果然秦童生又無故尋事讓寶官留下，眾人走后，小玉躲在門廊拐角處。側耳細聽房內動靜，怕寶官出事。

        沒過一會兒，就看到秦童生口中哼著小曲眉開眼笑地走了出來。

        又過了片刻，才見寶官漲紅著臉出來，看到小玉沒說一句話奔至耳房，要了水搓洗了好幾遍手，才強忍著惡心道：“我以前真的是豬油蒙了心，怎么把他當成個人，分明是只畜生批了人皮。”

        又干嘔了幾聲，哭著道：“我剛假意答應，竟是半刻都不能忍就要上手，我只能推說白日里恐被人發現，因素日和看門婆子相熟，要點銀子請婆子們吃酒，晚間留了西邊角門讓他亥時過來相會。”

        “這是他給我的銀子，麻煩你帶給婆子去吧，我實在是沒臉見人了。”寶官把銀子丟給小玉，捂著臉一路哭了回去。

        小玉心里有點不是滋味，這個年紀在現代還是讀初中的時候，可憐生在這兒，又因為是戲子，就被人輕賤以為是有點錢就能哄騙勾搭的玩意兒，受此屈辱。

        不由深思，因是培養私家女伶，以后送到高門大戶去，周娘子重視名節才管守嚴格，院子里來往的都是婆子丫頭，不放半個男人進來。也就是秦畜生年紀已大，每日只待一個多時辰，就這樣還生出這些事來。

        以后到了賈府，好像除了寶玉沒有幾個主子爺不好色的，就是寶玉還和襲人有一腿呢，看似富麗堂皇，實則藏污納垢，還不知道以后怎么活呢。

        一面想，一面朝門房走去，找到了夏婆子道：“婆婆，這是那畜生處得來的銀子，您拿著請大伙兒吃酒解乏，擾的大伙兒今晚不得安生。”

        夏婆子接過銀子，笑道：“姑娘說的哪里的話，守夜擒賊是我們的本分，今晚上可等著吧，那畜生只要來了，不打的他個半死我們是不會罷手的。”

        說罷小玉又去回了周娘子。這邊點兵派將，設下圈套，專等晚上秦童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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