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直至二更天了,院子外面還是隱約傳來笙歌不斷。大伙兒也玩累了,都圍坐著聽李嬤嬤講他之前參加過的一年一度的中秋虎丘曲會。
據說今日城中無論公子小姐,媳婦姑娘,頑童老翁浩浩蕩蕩大家一起來到虎丘共同賞月,數千昆曲大家齊聚虎丘,先是萬眾齊唱,比出優勝者數十人,再唱再比,參賽者漸次減少,最后再一片寧靜中決出水平最高的清曲大家。
眾人不禁神往,小玉想這不就是古代的選秀活動嗎,真想去見識見識,正想著,蕊官問出了口:“嬤嬤,我們什么時候能去看看啊?”
李嬤嬤笑著說:“過個一二年,有你們去的時候,現在大家把功練好是正經。”
眾人齊呼掃興,又一起擲骰子、趕圍棋作戲。
小玉看到齡官獨自回到了房中,知她對景感懷,思戀家人,便端了杯麥門冬飲子來寬慰她。
進門果然齡官獨自靠坐在床上垂淚,小玉掩了門坐到她身邊道:“喝口飲子,暖暖身子吧,你是個明白人,何必作此形像自苦。我也和你一樣,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何況你又多病,還不自己保養。”
齡官見她這般勸慰,不肯負她的情,只是想到以前在家的日子到底忍不住哭道:“我和你不一樣,我要是家道艱難爹娘做主賣了去,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說著停了下,擦了擦眼淚,又恨聲道:“只是被那老虔婆拐騙到這兒,關到這牢坑里。我到底不甘心,我爹娘還不知道怎么找我呢。”
原來這齡官是本地姑蘇人士,在家也是嬌生慣養的。只有一件不如意事,齡官的爹林大郎是家中老大,小的時候娘病死了,她祖父就又續娶了后面的金氏,生了她叔叔林二郎。
待到祖父病逝后,因林二郎還未成家,雖然分了家,兩家卻還在一處過活。
金氏就這一個親生兒子,往日里溺愛非常,雖然年輕,在外頭吃酒賭錢,無所不至。這日又被人勾去賭錢,不僅把金氏的積蓄輸的一干二凈,還把屋子都給抵押了出去了。把金氏氣的半死,只能去林大郎處借錢。
林大郎是個染匠,妻子麗娘有養蠶織布的手藝,因家中沒有織機,只能每日去大戶家賃機織綢做活。
兩口子都有門手藝,日子也算過得去。前幾年好不容易攢了點錢,卻因去年干旱少雨導致蠶繭減產,齡官身體不好又生了病,家里也沒有余錢了。
金氏左借右湊,可惜素日里為人厲害,林二郎又是那個樣子,終是無人可借,無法可想,就打上了齡官的主意。
林大郎和麗娘每日需要外出做活,就將齡官放在金氏處托付照看。誰成想金氏竟然將齡官賣給了人牙子,回家謊稱拐子拐去了,致使骨肉分離。
所以齡官每每想念家人,就深恨金氏,郁結于心,氣結于胸,導致身子一直不好。
聽到這一番話,小玉不由深感同情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家在哪兒嗎?可能使人傳信出去給你父母呢,雖一時不能出去,好歹知道人在哪兒,或能見上一面。”
“好妹妹,我如何不想呢,可如今關在這兒,你也知道,周娘子管的有多嚴。就是婆子丫頭們,非親非故的,誰會去給你傳信出去呢。”
小玉也陪著一起嘆氣,雖然自己和婆子們相熟,可又算得了什么呢,無非是個利字,讓她們冒著得罪周娘子跑老遠去傳信,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能盡力勸慰,以后或有一日可以離開此處,再見爹娘。二人說了一回,又回到外面看姐妹玩耍,直至三更天,眾人才散去回房睡下。
中秋過后,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大家都換上了厚襖。別的都還罷了,只是早上生冷,出早功實在受罪。
小玉已經記不起她今天練了多少次腰腿功、圓場和臺步了,幾千遍應該是有的。
早功結束,她和齡官互相攙扶著走回房內,雙腿酸痛到走不動路,寒冷的天氣把腿凍得僵硬。小玉抖抖索索的喝了口熱茶,緩了半天才長舒了一口氣,“不行,得和周娘子說下,至少等太陽出來再練,不然這么下去,大家都得凍病了。”
芳官在旁呵著氣搓著雙手,聽到了連連點頭,:“可不嘛,再這樣下去我的手腳都要生凍瘡不可。”
早飯時和大伙兒一說,俱都同意,等到下午上張嬤嬤課時,互相壯膽提了出來。
張嬤嬤平時少言寡語,又面有疤痕,眾人皆敬而遠之不敢與之親近,沒想到還挺好說話,言道今年冬天確實比往常冷的多,會稟報了周娘子看能不能調整下出功時間。
果然晚間傳來信,明早出功時間延后半個時辰,小玉她們聽了無不歡呼雀躍。
這日正午小玉和眾姐妹正在院子里曬太陽,看到門上的夏婆子招收叫她。忙站起來跑過去:“婆婆,這時候找我是有什么事,上次打的絡子錢結下來了嗎?”
“姑娘這兩天忙,我還沒功夫過去呢,明天過去結算。這會子找你是……”說著停下來,兩面看了看,領著小玉又往偏僻處走了幾步,“陳大郎你認識嗎?”
小玉一時沒有緩過神來,愣在原地,陳大郎不是在老家嗎?他來蘇州了?那沈氏和寶兒呢?
夏婆子推她一把:“說是你爹,老遠過來尋你的,剛好當日是我守的門,被我撞見,說是找陳小玉,今年春天過來的。因我知道你的小名,所以留了意,說回來問問,讓他明日晌午再來。”
“這事照理說,我就不該告訴你,沒有賣了人,還往回尋的理,可是法理不外人情,你爹娘既不遠千里找了過來,見一面也是應當的。”說罷輕輕嘆了口氣。
“只是我也不敢私自放你們見面,說不得你去求一求周娘子,她一向心善,或許還能同意你們父女相見。”
小玉眼圈一紅,心口酸脹好不容易止住眼淚,俯身下拜:“婆婆,真不知道怎么謝你才好。”
夏婆子忙一把扶住道:“都是為人父母的,況我們兩人素日交好,豈有不說之理,這事還得看周娘子同意不同意呢。”
小玉千恩萬謝的送走了夏婆子。一時又擔心陳大郎他們是發生了什么事才不遠千里來到蘇州,一時又害怕周娘子不同意見面怎么辦。
千愁萬緒,堆上心來,只把小玉愁的雙眉不展,心煩意燥。實在無法,只得硬著頭皮去找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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