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遲枝拿著那兩個用精致包裝包好的杯子, 跟在陸封遲后面回到車上。
她雙手緊緊抓著紙袋子的麻繩提手,糾結(jié)了半天,才終于鼓起勇氣來將袋子遞給坐在旁邊的陸封遲。
車?yán)餂]有開燈。
兩人之間差不多一臂的距離, 她一轉(zhuǎn)頭就能看到男人優(yōu)越的眉骨, 以及再往下英挺的鼻梁。
車?yán)锕饩昏暗, 只有外面的霓虹斑駁映在男人側(cè)臉上。
陸封遲倚在窗邊, 目光安靜看向窗外。
男人半個身體都在陰影里, 蓄勢待發(fā)的身材被Kiton的手工意式西服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下方兩條遒勁修長的腿搭在一起, 隨意交疊。
只有那張深邃俊朗的臉, 混合著城市繁華的光景熠熠生輝。
挺括的黑色西服領(lǐng)口, 微微漏出里面干凈的白色襯衫。
遲枝再一次看到了他領(lǐng)帶上方那處明顯突起的喉結(jié),隨著輕微咽喉的動作,以及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味道,莫名讓人渾身發(fā)緊。
這個男人安靜的時候, 外表太具有欺騙性。
她鼓起勇氣將袋子遞給陸封遲,輕聲說:“是你投中的,所以這個還是給你吧。”
讓她白白拿一樣本不應(yīng)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遲枝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卻不料陸封遲只是轉(zhuǎn)過頭來,略略看了她一眼, 眼底意味不明。
半晌,才薄唇輕啟道:
“你覺得我會用這種東西?”
車內(nèi)光線昏暗,遲枝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對方的聲線沒有什么感情, 只好又縮回手來。
“那, 那好吧。”
她猜陸封遲是覺得幼稚。
女孩兒眉眼垂下, 這樣說了一句, 重新將袋子放在懷里。卻在心里默默在想:可能陸封遲是天上飛下來的, 不需要杯子,只喝葉子上的露水吧。
就這樣靜默了兩秒。
可過了一會兒,陸封遲卻又問她。
“你一個人用兩個杯子?”
他的尾音稍微拉長了些調(diào)子,好像若無其事,卻又好像帶著點情緒。
遲枝扭頭朝陸封遲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蹙了蹙眉。
這個人真是怪。
剛剛自己要給他,他覺得幼稚不要。現(xiàn)在又要這么說,顯得她好像有多小氣似的。
不過遲枝也不算太傻。
她打開紙袋子,把里面那個畫著小男孩的杯子連帶著包裝從里面拿出來,然后遞給男人,還順便給了個臺階:
“那這個給你,我們一人一個。你要是不用的話,送給誰家的小孩子也可以。”
“誰家的小孩會喜歡這個。”
對方回。
遲枝覺得自己沒有辦法跟陸封遲好好交流。
他好像總喜歡從各種角度懟她。明明聲音那樣性感又好聽,偏生說出來的話一點不招人喜歡。
愛要不要。
女孩兒抿了抿唇,賭氣似的,把那個杯子放在兩人中間的空位上,然后轉(zhuǎn)過頭看向窗外,不說話了。
雖然很不情愿,但奈何對方堅持。
她剛剛也就只好把自己家地址說了出來。
黑色邁巴赫在寬闊的馬路上緩慢行駛。車內(nèi),遲枝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回家了,心情才略微好了一些。
只不過車?yán)镎娴暮馨怠?br />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車?yán)锊婚_燈,也沒好意思問,只是覺得玩手機的話就格外突兀和刺眼。她幾次想把手機拿出來跟親友吐槽幾句,最后卻又都不了了之。
難道是因為陸封遲不喜歡開燈么?
她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
不過這么細想的話倒也說得通。怪不得那天晚上總套里面也是黑漆漆的。要不是陸封遲不開燈,她又怎么會認錯人啊。
一想到這一點,遲枝心里就又沉又堵,難受得不行。
……
十分鐘之后,車穩(wěn)穩(wěn)停在了遲枝租的那個小區(qū)的門口。
因為是民用的老式小區(qū),周圍建設(shè)也已經(jīng)有差不多十年了。再跟剛剛的繁華一對比,落差格外的大。不過煙火氣也十分的足。
現(xiàn)在快十點,小區(qū)門口還有大爺大媽舉著租房的小廣告,甚至旁邊還有幾處仍在營業(yè)的小吃攤。
這是遲枝能租到的最好的一室一廳了。再要地理位置好一點,房子新一點,裝修也合乎心意,一個月又不知道要貴出幾千塊錢。
她心疼。
或許是小區(qū)門口好久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連車牌都是連號的豪車。
車一停,無數(shù)的目光就隨即投射了過來。
遲枝硬著頭皮下車,卻沒想到陸封遲也緊跟著她下來了。
男人身上那身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高定西裝,Berluti的定制皮鞋。一米八幾的身高,站在頗具煙火氣的燒烤攤旁邊,顯得格外不搭調(diào)。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提著袋子,站在陸封遲對面微微彎了一下腰,很輕的說了句:
“那……那我就先上去了?”
她悄悄抬起眼簾看他,只看到昏黃的路燈下,男人站得筆挺。暖色的光暈開在男人的發(fā)頂,五官冷漠而精致,俊美無匹。
那雙深邃的,濃黑色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豈料男人忽然說。
“第一次來,不請我上去坐坐?”
他的語氣稍微有些揶揄,低低的,像根小羽毛似的,有種特意在逗弄小姑娘的意味。
上去坐坐?
遲枝在心里面重復(fù)了一遍這四個字,瞳仁微顫。陸封遲這句話又弄得她心里一陣警鈴大作。
她愣了一下,抓著紙袋帶子的手緊了緊。
“我家里沒收拾,挺亂的,要不然……還是下次吧。”
這一點她倒是真的沒有撒謊。
家里沒有收拾,房子又小,怕是裝不下陸封遲這尊大佛。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怕陸封遲到了家里面,又要好久好久才走。
那會讓她很頭痛。
但男人卻似乎并不打算放過她。
“怕什么,我又不會嫌棄你。”
他挑了挑眉,說出的句子清晰無比,語氣里帶著微微的笑意。
而這句話飄進遲枝的耳朵里,就成了無法拒絕的意味。
她本來沒有無法拒絕人的毛病,可遇到陸封遲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不愿意,卻又總是無可奈何的在妥協(xié)。
陸封遲總是主導(dǎo)的那個人,牽著她走。
她心里面有些泄氣,卻又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只好舔了舔干澀的唇角,然后說:
“那好吧……”
然后轉(zhuǎn)身,硬著頭皮往里面走。
周圍無數(shù)道目光投射過來,讓遲枝覺得渾身都有些不太自然。
但陸封遲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旁人的目光,也不覺得有什么異樣,走到哪里都很淡然的樣子,兩只手隨意的放在西服褲兜里,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一米八四的男人跟在一米六幾的女生后面,看上去倒是有點滑稽。
只不過越往里面走,陸封遲的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因為這棟居民樓的年頭比較久,電梯也是老舊的版本,空間也特別小,還貼了小廣告。以至于男人一進來,緊鎖的眉頭就再沒有松開過。
遲枝見陸封遲一直臉色不太好,心里卻在忍不住高興。
陸封遲這樣的太子爺,估計都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吧。說不定這次給他帶來點心理陰影,以后他就會離自己遠遠的了呢。
遲枝想想都忍不住竊喜。
終于到了對應(yīng)的樓層。兩個人從里面出來,遲枝掏出鑰匙開了門。
進了房間。
遲枝在冰箱里面翻了好半天,才終于找出點能“招待”陸封遲的東西——一串葡萄,兩個蘋果。她洗了洗放在果盤里,然后又用干凈的玻璃杯給陸封遲倒了一杯水。
過于寒酸。
因為連遲枝自己都覺得有些寒酸。
但是她平時工作有點忙,下班回來之后也無心再去置辦,導(dǎo)致家里確實沒有什么拿得出來的東西。
不過好在陸封遲的注意力也并不在這上面。
男人在房間里面轉(zhuǎn)了轉(zhuǎn),精深的視線似乎要把房間內(nèi)的每一個細節(jié)掃視到。牛津皮鞋踩在地上有種悶響,地板不時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遲枝自己一個人住,本來還覺得房間不算小。
可陸封遲這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一進來,遲枝在旁邊看著忽然覺得空間一下子變小了許多。
男人轉(zhuǎn)了一圈,腳步終于停頓下來。
“搬過去跟我一起住吧。”他說。
“不要!!”
遲枝想都沒想就直接脫口而出,甚至一時忘記了害怕。
本來她跟陸封遲在一起的時候神經(jīng)就一直是繃緊的狀態(tài),根本放松不了。就等著回家能有一點自己放松和自由的休息時間呢。
要是跟陸封遲一起住,除了平時上班,下班又要無時無刻面對陸封遲……
她光是想一想就要絕望了。
“為什么?”男人皺了皺眉,臉色不算太好,聲音也沉了半分。
遲枝看著那張臉,忽然清醒了許多。
她耳朵尖紅了紅,低下頭吭吭哧哧地說:“我,我現(xiàn)在自己住在這兒感覺還挺好的。雖然可能在你眼里又小又破,可是我真的覺得住起來還是挺滿意的。而且這附近買東西什么的也很方便,公司的專線車也正好路過……”
她話說到一半,小心地抬頭打量了一眼陸封遲。
卻發(fā)現(xiàn)男人的臉色不僅沒有隨著她的解釋而好轉(zhuǎn),反而還越發(fā)沉了。
遲枝靈機一動,又趕緊補加了句:
“而且哦!而且你知道么?就是,男女住在一起的話,每天都在一起的時間過長,任何激情是會很快就消退的!”
“我們才剛剛確定關(guān)系就在一起住,好像,好像不太好吧……”
她說完這句話后,陸封遲雖然沒有說話,但表情總算是稍稍和緩了一些。
遲枝在心里松了口氣。
男人緩步走到沙發(fā)邊,坐下,優(yōu)雅地靠在沙發(fā)椅背上。慢條斯理地掀起眼簾,看了正站在那里緊張的小姑娘一眼。
空氣中靜默了幾秒。
遲枝站在陸封遲不遠處,坐下也不是,站著又覺得尷尬。
但這里明明是她的家啊。
怎么陸封遲來了之后,自己反而有種舉措不安的感覺,就像是在別人家似的。
她實在是被那種安靜之中卻又暗涌激流的氛圍弄得頭皮發(fā)麻。陸封遲說話的時候她緊張,沒想到陸封遲不說話的時候她更緊張。
女孩兒低頭看了看手機。
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
遲枝覺得兩個人一直僵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兒,于是便小心地問了句:
“那個,你什么時候回去?”
話畢,男人深黑的目光瞬間投射過來,眼睛略微瞇了瞇。
“趕我走?”
他的嗓音很沉,卻又是天生自帶的成熟性感,自帶磁性,尾音輕微上挑。
遲枝后背麻了一下。
“不,不是。是確實有些晚了,而且司機不是還在下面等嘛……”
她說著,或許是有些心虛的緣故,右手不自覺多了些小動作。女孩兒將額前的碎發(fā)別到耳后,露出了右邊白凈可愛的小耳朵。
陸封遲就那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她,眼眸深了深。
他隨即站起身來。
而另一邊,遲枝沒有想到陸封遲會忽然站起來。
兩個人本來就離得比較近,男人一站起來,大高的個子,強壓凝重的氣場一下子將她整個人籠罩,帶著莫名壓制的性張力。
小姑娘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卻沒想到對方順勢而上,一直向她走過來。
很快,遲枝后背就貼上了冰冷的墻面。
她不能再往后退了,只能無意識抬頭,卻恰好對上對方俯視著的眸子。
男人走過來,將她很輕易地鎖定在身下極易控制的區(qū)域。
遲枝心里開始沒來由地緊張和發(fā)慌,連自然垂在兩側(cè)的拳頭不自覺攥緊,只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捕食者的陷阱般,周圍空氣里都是劍拔弩張的危險因子。
但陸封遲卻是很隨意的表情。
男人兩只手自然插在西服褲的口袋里,只微微彎下腰。
“可是我今晚不想走了,怎么辦呢?”
他問她。
男人的眼睛很亮,很黑。雙眼皮褶皺連帶著眼尾都帶著勾魂的笑意,可那種笑意卻好像不達眼底。
遲枝心尖抖了抖,抬頭看著男人,略顯慌張地眨了眨。
直接有幾秒鐘的失語。
她實在不明白陸封遲這句話到底是在逗她玩,還是認真的不想走了。
前者還好,后者就很糟糕。
不想走還能干嘛?傻子都猜得出來。
她又開始無故緊張。
但遲枝不知道,自己就是那種驚慌失措的眼神最能取悅獵食者。小鹿一樣清澈的瞳仁,那樣顫抖著,連帶著那張原本只是白凈清秀的臉,都變得更加可口了幾分。
“我……我這兒的床很小的,你睡的話地方好像不太夠。”
她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搬出這個理由。
但說實話,她說的也沒有錯。
房間里面的床本來就是給女孩子準(zhǔn)備的。說是雙人床,但其實長度和寬度都不太夠。遲枝自己睡在上面可以滾來滾去,還有富余。
可若是加上一個陸封遲,那就不太行了。
她緊張兮兮地說著,低著頭眼神閃躲,可下一秒,下巴就被對方驀地抬了起來,被迫看著他。
男人抬著她的下巴,指腹很輕很輕的從小姑娘的唇上滑過。
微微的薄繭,蹭過敏感的下唇瓣。
遲枝站在原地,只感覺唇上癢癢的,后背一陣酥麻,腦海中竟然有片刻的失神。只剩下兩只耳朵,還在被迫接受著外界的聲音。
“又不跟我住,又要趕我走。”
“也不想我留在這里。”
“還總是用這種小兒科的借口敷衍我。”
陸封遲說得慢條斯理的,一字一頓,吐字清晰,聲音像是輕嘲,又帶點委屈的意思。只可惜到前面的一切是鋪墊,重點全部要落于后方。
“我要是都聽了你的,你打算怎么補償我?”
他揚眉問。
遲枝才剛剛緩過神來。她看著對方的眼睛,只覺得心臟在胸腔內(nèi)擂鼓轟鳴。
“補,補償?”
小姑娘在他身下愣愣地重復(fù)了一句。
其實遲枝不知道對方想要什么補償。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男人那明顯的喉結(jié),正隨著說話和吞咽而不斷上下滑動,就又開始想到某些晦澀而曖昧的事情。
女孩兒正因此而瘋狂責(zé)怪自己,臉紅得不行,看起來狀似心不在焉,卻沒有想到陸封遲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來。
“親我。”
男人臉上的笑意莫名消失了,只剩下深沉的眸子和看不懂的情緒。
以及冷邦邦的要求。
遲枝差點誤以為自己是幻聽了。陸封遲剛剛說什么?他要她親……親他?
她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仔細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臉,卻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真的沒有跟她在開玩笑。
陸封遲是很認真的在要求。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對方就把她堵在墻那里,一動不動地,就好像她今天不從了他的要求,就誰都別想好過一樣。
僵持了幾秒。
遲枝受不住了。
她紅著臉咬了咬嘴唇,做了好半天的思想準(zhǔn)備后,終于鼓起了足夠的勇氣。
還是親吧。
雖然覺得內(nèi)心很難堪,可是只有先把這位太子爺哄回去,自己今晚才能消停。否則就真的,不知道要折騰到幾點。
遲枝不了解陸封遲。
她一點兒都看不懂他。
但至少有一點遲枝是能夠明確的。那就是陸封遲這個人偏執(zhí)且自我。他認準(zhǔn)的事情,你再怎么樣說,對方都不會改變心思。
她緊緊地咬著下唇,半晌才松開。
緊接著,女孩兒踮起腳,在男人的右臉側(cè)蜻蜓點水似的親了一下。
然后飛快的落回原處。
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親完,遲枝只感覺自己的臉燥熱得很,呼吸不暢,快要缺氧。以至于幾秒鐘過后,她才敢小心的抬著眼睛看著對方。
卻不料,正對上男人眼底含笑的眸子。
男人正一動不動地低頭看著她,喉結(jié)滾動,嘴角有一抹邪佞的笑意,
“你覺得我的意思是讓你親臉么?”
遲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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