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深夜, 杭市十一點三十分。
此時,外面的溫度比白天冷了很多。街上的車輛也少了一半,只剩下偶爾幾輛車一晃而過。
更深露重, 夜幕漸濃。
桂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混合著濕冷的水汽。和北方的冷不同, 杭市的冷并不劇烈, 卻是無比綿長, 浸透骨髓。
JW酒店總套的書房內, 頭頂的水晶吊燈仍亮著暖色的光。
紅木書桌上的多屏電腦只打開了一塊, 旁邊是被擺放整齊的書籍和文件, 看上去一絲不茍。再往下,能看到一只隨意搭在桌上的很漂亮的手。很白,皮膚細膩,骨節修長。
這一看就是沒有干過什么重活的手, 只有常握鋼筆的食指指腹帶了微微的薄繭。
順著手指往上,是被熨燙平整的昂貴深黑色襯衫袖口,高定款的白金袖扣。
那雙手旁邊放著一個老式的威士忌酒杯, 矮矮的四方形玻璃。透過玻璃,依稀能看到里面琥珀色的液體, 以及兩塊仍未消融的冰塊。
不遠處或許是那瓶酒的本體。
玻璃瓶身,中間圍著極簡約的純黑標簽,德文字母。
像人一樣,克制, 慎重且成熟。
電腦屏幕上的頁面已經切換過很多次, 但最終卻停在一個微博頁面上, 很久很久。
上面滿滿的都是:
【到底要怎么才能委婉地和總裁分手啊啊啊。每天都抓禿了頭發在想。又不敢告訴他其實那天晚上告白錯人的事。感覺自己每天都好痛苦, 跟上刑一樣。】
【和總裁在一起的第七天, 我還活著。(笑出眼淚,笑出強大)】
【想表現得作一點兒讓總裁討厭我,可是他總是以為我在跟他調情(黑眼圈)(黑眼圈)】
【他這個人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怎么為人可以這么惡劣呢?總是不管別人怎么想的,又大男子主義,又自以為是,還中央集權。真的有人喜歡這樣的男人嗎?】
【唉,我是真的不喜歡生活節奏被打亂的感覺。唉,說白了還是不喜歡對方吧。如果這些事都換成是林神我估計會很興奮才對。可惜不是。】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視線落在屏幕上一條條的文字上,一行又一行。沉黑色的眸底清澈明亮,只是看上去好像冷漠得沒有情緒。
他的臉上仍像剛開始時一樣,沒有表情。
只是放在紅木書桌上的手忽然慢慢攥緊成拳,像是在極力忍耐和控制著什么,骨節明顯泛白,咯吱作響。
可隨后又忽然放開來。
此時,男人的神情又忽然放松下來,仿若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他關了電腦。
隨后,慢條斯理地從溫控盒里隨意拿了一支雪茄,又從西服內側的口袋里掏出火機。伴隨著清脆的聲響,銀色的方形打火機上,黯色的火苗跳躍了幾下,將其點燃。
男人左手長指夾著,輕輕控了控,遞到薄唇邊。隨后,濃重的煙霧模糊了那張深刻清晰的臉。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男人夾煙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此時,房間里很靜。
靜得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可怕,就仿佛是雪崩前的最后一刻。
誰也不會預料到,下一秒就是災難。
陸封遲的臉上仍然沒有表情。但那張好看的臉,卻分明能讓人感覺到某種凜冽和怒火正在暗暗的燃燒,眼底黑得不剩一點光。
下一秒,他突然動了。
男人驀地站了起來,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像是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暴怒般。
右手拿過紅木書桌上那瓶昂貴的,剛剛開封沒有多久的威士忌,用手握住后,狠狠地朝對面的書架上砸去。
緊接著,砰的一聲!!
威士忌瓶身和不遠處的書架激烈碰撞到一起,玻璃在剎那間碎裂。
最終落到地上,一地殘渣和碎片。
暗紅琥珀色的液體從殘缺的瓶身中涌出,淌了一地。
可與此同時,似乎有什么原本炙熱的東西,在空氣中迅速爆炸,冷卻下來……
——
而在杭市的另一個角落,女孩子仍未知道某些正在發生的事。
盡管這是一場與她休戚相關的暴風雨,可她卻又毫不知情,被完全蒙在鼓里。
今天的遲枝難得很高興。
因為下班的時候不方便拿,她就暫時把陸封遲今天新送的花放在了辦公室,只帶了那本書回來。
回家之后先是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后換上了新買的牛奶絨睡衣。
她心情真的很好,以至于洗澡的時候險些哼出歌來。
女孩兒洗完澡從臥室里出來,開了熱得空調,然后便坐在桌子前又寫了兩章小說。
不知道是因為心情愉悅的關系,又或者是今天跟陸封遲約會了的關系,遲枝今天的靈感好像特別充足。
她今天這兩章寫得很快。
基本上前面一段話剛剛打出來,后面要寫的東西便已經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腦海里。以至于她不到兩個小時寫完了。
只是,等遲枝去網站后臺去發布的時候,卻不經意間看到了讀者評論。
因為是新開的小馬甲,肯定沒有原號那么大的曝光量。本來她也只是為愛發電,想寫一些不會賣座,單純是自己想寫的東西而已。
卻沒想到,發布的那幾章下面還真有幾條讀者評論。
未免有些驚喜。
【發現一個寶藏太太!!這樣都不簽約嗎?寫得好好啊!】
【臥槽!這男配帶感啊,建議扶正。】
【等等,到底哪個是男主??我的三觀好像不太穩定了……】
【我建議不要把反派寫得這么好看,否則我真的會希望男主打不過他。OMG。】
【大大看過丁哩哩太太的文嗎?!文風真的好像哦!!撒花撒花~】
遲枝看完評論,多少有些困惑。
她放了很多筆墨在反派身上嗎?好像也沒有吧。
自己難道不是很大篇幅都在描述男主怎么怎么正氣凜然,風光霽月的嗎?
遲枝分明記得自己寫反派時,連外貌都是一句帶過來著。
然而她不信邪的自己讀了一遍卻發現,事實好像還真是如此。
不知道為什么,反派的塑造雖然筆墨不多,但卻確實好像比男主更有魅力……
遲枝有些頭疼。
其實反派她就是按照陸封遲寫得,甚至很多語氣和臺詞都是照著陸封遲生活中會說的話,做的事,照搬照抄。
現在怎么辦?
這還沒幾章呢,沒有人喜歡男主,這文還能寫得下去么?
遲枝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最終決定把反派再寫得窮兇極惡一點。然后再把男主寫得好看一點,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她默默地想。
發完了新的章節,遲枝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后便準備睡覺。
她坐在桌子前給那本《斯萬的一次愛情》,以及夾在里面的那張紙拍了張照片,還調了濾鏡。正打開準備用微博小號發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這一條似乎又和之前自己的那些微博風格不太搭配。
女孩兒停住了準備發送的手,最終默默按了取消。
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的心理很復雜。
一邊抑制不住,有時候會產生的心動,可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對,不應該對陸封遲產生感情。
所以夾在兩種情緒的中間,左右為難。
等遲枝收拾好,躺到床上準備睡覺時,竟意外的沒有玩手機。
她蓋著被子趴在那里,旁邊明亮的臺燈照著,打開了那本紫色粉色相間的《斯萬的一次愛情》。
其實遲枝自從大四以來就再也沒有機會能夠靜下心來,好好的讀一本書了。總是永遠不變的上課、寫論文、實習。
然后參加一層層地筆試面試、再入職工作。
她好像總是很忙,每天回家都累得不行,只會躺在床上刷手機。
再也沒有精力和動力去靜下心來,去讀這些節奏很慢很慢,卻很經典的東西。
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她卻意外的讀了進去。
其實是有一種莫名的好奇心在支撐。
遲枝想要知道這本書是什么樣的故事,想知道對方的那句一見鐘情,是隨手寫得,還是來自于這本書里。
可惜她看了七八頁,暫時沒有找到答案。
看書的時候,時間過得尤其得慢。
普魯斯特的文筆很細膩,文字之間充滿著一種敏感的夢幻感。只是微微的意識流,確實有些晦澀難懂。遲枝看了大概半個小時,也漸漸有了困意。
后來,女孩兒趴在那本書上睡著了,等睡了十幾分鐘后才猛然醒過來。
她將那本書小心的放在枕頭旁邊。
然后關了燈,這下才重新安穩踏實地睡了過去。
——
第二天一早,杭市出了太陽。
雖然溫度已經確實降了下來且沒有回溫的可能,但有太陽的時候總比陰雨連綿要好。
遲枝的鬧鈴一響,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
可惜陸封遲并沒有找她說話。列表里面單人信息很安靜,群消息倒是有一堆。只有安欣在大半夜的還給她發了幾個娛樂圈的瓜。
白天辛苦工作的年輕人,夜里十個有九個是夜貓子。
等遲枝穿好衣服乘電梯下樓,也不知道是心血來潮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最終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打開了和陸封遲的對話框。
因為不知道說什么,所以遲枝就只是發了一個小太陽的表情包過去。
心情又莫名開始晴朗。
——
等遲枝到了公司,桌子上昨天那一束嫩黃的香檳玫瑰還是很顯眼,
不過有些不同的是,今天沒有新的花送過來。
與此同時,陸封遲也還沒有回復消息。
不過遲枝倒也沒有特別擔心,只覺得對方忙肯定是有事情。何況又是工作日,早上往往是最忙碌的時候。
沒有送花大概也是因為自己昨天跟對方說了,所以今天就沒有再送吧。
女孩兒這樣想。
她去茶水間跑了一杯美式咖啡回來放在桌子旁邊,又忽然想起來;之前在陸封遲辦公室的時候,她發現他真的有在用那個情侶杯。
想到這兒,遲枝心下又莫名動了動。
自從上次從奶茶店拿回家之后,自己就一直把那杯子放在柜子里落灰來著。
她現在用的是玻璃杯,或者有時候會直接用公司茶水間放著的紙杯。
然而玻璃杯裝咖啡不太合適,而紙杯又多多少少不環保也不太健康。
遲枝想著,或許以后可以把那個情侶杯拿過來放辦公室喝咖啡用。
正好是陶瓷的,長得也還蠻好看。
這樣想著想著,遲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又莫名想到了陸封遲。想起昨天晚上在熱氣球上,男人抓著她的兩支手放進他西服里面的那個瞬間。
想起男人漂亮的五官,細碎而柔軟的黑發,垂下來的眼睫。
又想起之前兩次在床上時,他在她耳邊說的話,做的事。
遲枝的臉頰忽然像是有火在燒,羞赧得發燙,恨不得趕緊跑去拿涼水拍一拍,或是用手捂住。
工作用的電腦屏幕右下方,微信圖標閃了幾下。
遲枝抬起眼時注意到,還以為是陸封遲回復了,所以迫不及待得點開來看。
結果卻是安欣。
【救命!!少女,你是不是戀愛了啊。一天到晚在那兒傻笑,臉還那么紅。】
【不知道還以為你上班時間用公司電腦看小黃文呢。】
【快給我如實招來!!你是不是愛上哪個野男人了?淦!不會是陸封遲吧姐妹!你清醒一點!】
……
遲枝看著微信上一條條不斷出現的話,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安欣。
那姑娘也看了她一眼,然后繼續轉過頭來猛敲鍵盤。
【我才沒有呢,你別瞎說。[尷尬]】
遲枝現在也很亂,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么會這樣,但是又有些控制不住。
【還說沒有!你剛剛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當我沒看見呀。】
【天吶,這就是女人嗎?】
【果然,愛情是沒有愛情的。女人這種生物喜歡的永遠都是優秀年輕帥氣多金的男人。專一也是不會專一的,如果有更好的,肯定就瞬間變心,喜歡更好的……啊,我頓悟了。[滄桑]】
遲枝聽著旁邊安欣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然后自己的屏幕上緊接著出現一堆字。
她抓了抓頭發,有些心虛似的趕緊換了話題。
【你少來。】
【對了,你周末有時間嗎?我之前好像給你發過鏈接了,周末我想去給我基友去法喜寺求事業,你要不要一起啊?】
她問道。
【周末?好像不太行。我弟這幾天在家,我答應周末陪他出去露營了。】安欣回復說。
【哦哦,那好吧。】
遲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關閉了和安欣的對話框。
她本來就想約安欣去,可現在對方沒時間……
那要不要問問陸封遲周末有沒有時間?
當這個念頭一出現時,遲枝差點以為自己瘋了。
好可怕,她怎么會有這種念頭?居然想要和陸封遲一起去,自己不是最排斥最討厭,也最害怕和這個人在一起么?
明明之前每次被要求去跟對方見面的時候,遲枝就感覺要去上刑一樣。
可現在……
她被自己嚇了一跳,趕緊甩了甩頭將這個想法拋到了腦后。
一天在工作中過去。
日落西沉,夜幕上升。
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許是因為陸封遲一直不回復,遲枝總有些放不下心來似的。時不時就要點開兩個人的對話框看看。
但每次,消息都是停留在自己最后一條發的那個小太陽上。
男人這么久不回復倒是真的罕見,弄得遲枝以為這個小心眼的男人又因為什么細枝末節的事情生氣了呢。
可是她翻了翻聊天記錄,又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應該只是真的很忙吧。
遲枝這樣想,畢竟她昨天晚上剛剛問過對方,男人也親口回答了,最近確實很忙。
她嘆了口氣。
雖然知道是工作忙所以暫時沒有時間,可心里還是有一些失落似的,漂亮的眉眼也隨即落寞下來。
女孩兒就這樣等了一天,就連吃飯的時候都忍不住打開手機來看。
生怕錯過回復。
可惜一整天過去陸封遲都沒有聯系她,也沒有回復消息。這真的是兩個人在一起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以前對方聯系她聯系得很勤。
基本每天都要打電話給她,還會給她發信息。打電話還一定要聽到她的聲音才可以。
就算再忙,消息也還是會回的。而且還會說明那段時間比較忙,可能回復不及時,偶爾也會說今天有幾個會,大概幾點鐘才能忙完。
而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則是第一次。
完全斷聯了似的。
不知道為什么,遲枝莫名的覺得有些心慌,晚飯都沒有什么胃口吃。
她渾身很喪氣,可是又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在工作。所以又怕自己貿然一直給對方發消息或是打電話給陸封遲的話,會影響到對方的工作。
所以就一直忍著,憋著不發。
可知道打卡下班,回到家后遲枝才發現,因為陸封遲沒有回復她,自己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了似的。
文也不想寫,飯也不想吃。
游戲不想打開,視頻也不想刷。
遲枝這時才忽然意識到,事情似乎變得很嚴重。自己好像真的對陸封遲有了某些,說不上來的感情。
或許不是愛情。
但姑且也可以稱之為在意,在乎。
是因為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習慣成自然了嗎?所以陸封遲突然對她冷淡下來,自己就會感到不舒服,不開心。
遲枝也想不明白。
她之前明明對那個男人避之不及,現在對方疏遠了,她又覺得患得患失。
等到十點多的時候,遲枝終于還是按捺不住了。
她坐在書桌前,反復地拿起手機又放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給陸封遲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忙音了很久。
就在遲枝都快要放棄的時候,對方才被接通。
男人磁性低沉的聲音從手機聽筒緩緩流入耳廓,依然那樣成熟好聽。讓女孩兒聽著都不自覺聯想到那人說話時,會上下滾動的明顯喉結。
然而,陸封遲的聲音沒有變,有些東西卻好像變了。
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又或許是因為很熟悉,以至于對方稍微一點變化都能察覺得到。
盡管只有簡單一個喂字。
但遲枝就莫名覺得陸封遲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很疏離。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不是真的。因此不敢妄下結論,只是單純地有些怕。
女孩兒舉著手機坐在書桌前,心臟像是被提了起來,莫名發緊。
“那個……我發的消息你有收到嗎?”
沉默了幾秒,她小心翼翼地問。
女孩兒聲音比平時來得都要軟,聲線里帶著微微的難過和委屈。
畢竟他一天都沒理她。
然而對方卻只回復了一個字。
“嗯。”
很冷淡的聲音,很冷淡的回復。
遲枝聽到那聲音時,甚至有一個錯覺:或許他們兩個人從未發生過什么,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而此時跟她打電話的人,只是單純的陌生人。
更或者,連陌生人都算不上。
而是仇人。
遲枝舉著手機,心臟好像已經不會跳了,手腳都覺得發冷,一時間腦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她沉默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抿抿唇,問道:
“你今天很忙嘛?都沒有回我消息……”
她問著,不自覺低下頭來,手指毫無意義地敲擊著筆記本的鍵盤。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回了三個字。
“還可以。”
聲線里沒有任何一絲感情,甚至連負面的感情都沒有,似乎只是在單純的向她陳述事實。
遲枝沒有拿電話的那只手默默攥緊了拳,然后,鼻子一酸。
她就算是再遲鈍,再傻的一個人,到這里也能聽得出來陸封遲對她的冷漠了。
但她不知道為什么,想不通。
遲枝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兩人的對話,仔細回想了兩人分開時,陸封遲的表情和狀態,卻想不出任何問題。
她鼻子和眼睛都酸得很,視線開始逐漸變得模糊。
很快,不知名地液體從眼眶跌落下來,順著鼻尖滑落到精巧的下巴上,最后又滴在桌面。
她擦了擦眼淚,想掛斷,卻又覺得不甘心。
只好頓了頓,才開口問:
“你生氣了嗎?”
“是我昨天說了什么話嗎?還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
遲枝這樣問,只想渴求一個答案。
然而對方回答她的卻只有沉默,無盡的沉默。陸封遲一句話都沒有說,卻也沒有掛斷電話。
這讓遲枝心里很慌,很亂。
她稍微一眨眼睛,眼淚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舉著手機,過了好半天才又委屈地說了一句:
“干嘛不說話……”
女孩兒擦了擦眼淚,拿過旁邊的紙抽,用紙巾擦了一下鼻尖。
“我想周末的時候去法喜寺,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其實遲枝心里還抱著微小的幻想,希望男人只是小小的不開心,只要她稍微主動一點,哄一哄就好了。
畢竟,以前都是陸封遲約她怎樣怎樣,主動約她去哪里哪里。而她自己卻總是極度的不情愿,不耐煩,不想去。
可即使是這樣,對方也沒有不耐煩,也沒有不高興。
甚至如果她跟著去的話,還會給她一些獎勵。哪怕那些獎勵她也沒有很想要。
如果自己主動約他的話,他應該會開心一點吧?
遲枝這樣想著,很小心地問他。可是因為哭的關系,聲音里面含著水聲。
她真的在心底祈求,沒有發生什么事。
可是,陸封遲卻沒有回答,回應她的仍舊只有沉默。
此時遲枝才真的崩潰到不行了。
她真的很委屈,很難受。
可就在她吸了吸鼻子,已經控制不住想要掛斷電話,撲倒床上大哭出來的時候,卻忽然間又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很熟悉,低沉冷漠的男聲。
“遲枝,你還記得我嗎?”
她聽到他忽然問道。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情緒和私人感情為底色的問句。
仿佛一個上司在問下屬工作有沒有做完一樣冷淡,中性。
或許是這個問題來得太過突然,太過未經預料,以至于女孩兒突然怔了一下,連哭泣的事情都一時間忘記。
她舉著手機,小臉很白很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等了好半天,粉潤的嘴唇才動了動。
“什么?”她問。
遲枝不明白陸封遲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在問什么,只好又愣愣地反問了回去。
記得……記得他什么?
話音落了,空氣里也隨即寂靜了幾秒,靜得讓遲枝心慌。
直到半晌后,她才忽然聽到那人回了一句。
“沒什么。”
很簡單的三個字。在男人成熟穩重的聲線里,仿佛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隨后,緊接著。
電話被掛斷了。
遲枝手里仍然拿著手機,怔怔地,瞳仁急劇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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