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兩個人結(jié)婚的日子也不算短了。
雖然陸任城之前也有過晚上不回來的時候, 但大部分都是因為工作或是朋友家里出事去陪著,也都會提前跟她說好原因。
早些時候智能手機還沒有普及,最好的手機打字也不是很方便, 屏幕也是小小的。大家發(fā)信息的時候也都是有事說事, 盡量用簡潔的語言。
但他那時候就總是喜歡給她發(fā)信息。
各種各樣的信息。
有的很短, 有的很長。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挺肉麻的。他總是對她說各種不符合他身份的, 表達思念的話, 即使兩個人才剛分開幾個小時。
她那時候只覺得他很煩, 也基本不會回復(fù)。偶爾給對方發(fā)幾句也是因為涉及到極必要的事, 需要叫他回來。
這幾年智能手機普及了, 微信也逐漸代替了短信,他給她發(fā)的才逐漸少了些。
好像日子越過越久,表達愛意的時刻也少了很多很多。
她確實不知道對方昨晚去做什么了,看了手機也沒有未讀的信息和來電。她其實不太想去管他, 一直以來的態(tài)度都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
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許婉白皺了皺眉,下樓的時候看到阿姨在,還是問了一句:“昨晚先生回來了么?”
阿姨卻搖了搖頭。
“司機那邊跟他出去了么?”
阿姨又搖了搖頭, 然后說:“好像也沒有。”
許婉白蹙了下眉頭,但也沒有表現(xiàn)的太明顯。然后沖著對方微微笑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那人點了下頭,安靜退下了。許婉白則坐下來吃早餐。
其實她有想過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下。
畢竟以前如果有事不回,陸任城會提前說。就算是兩個人在冷戰(zhàn)或是吵架期間, 對方不跟她講, 也會留個信息讓家里知道。這次倒是真的連留個信也沒有, 直接一晚沒回。
但若是打電話, 按她的脾性也不會直接給陸任城打, 而是問陸任城的秘書和司機。
陸任城雖然從一把手的位置上下來了,但畢竟還掛著個虛名。何況又是自己家的產(chǎn)業(yè),完全不關(guān)心肯定實不可能的。再者說,他名下還有幾家公司沒有過到陸封遲那邊管,也總是這不放心,那不放心。所以秘書和司機都還配備著。
用得都是以前的老人,也比較信任,許婉白跟他們也比較熟,好說上話。
只是還沒有等她去問,倒是有人先聯(lián)系了過來。
上午九點半左右,許婉白的手機亮了。雖然是靜音模式,但她還是注意到了屏幕從黑到亮。
上面是她以前沒有見過的號碼。
拿起來接聽時,對面是一道不熟悉的男聲。三四十歲左右。
“您好,請問是許婉白許女士嗎?”對方問。
“對,我是。”她回答。
“是這樣,我是陸任城先生的代理律師。他委托我跟您討論一下離婚相關(guān)的事宜,您看您什么時候有時間?”對方的語氣和態(tài)度倒是都很客氣,也盡量講得簡潔而直白,但許婉白還是有幾個瞬間的錯愕。
不知道怎么說,就是覺得很突然。
她的確一直都很想離婚,但陸任城這么多年都沒有松過口。就是當(dāng)年兩個人冷戰(zhàn)吵架的時候也沒有離成,所以她心里慢慢就沒有這個想法了。
反正也實現(xiàn)不了。
她了解陸任城,對方一直都是很軸很自我,一旦決定的事情無論怎樣都不會改變。所以也就只能妥協(xié)了。雖然之前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心里都在怨著他。
但畢竟都過去這么久了。
恨就和愛一樣,一旦被時間無限拉長,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便會發(fā)現(xiàn),早已不像當(dāng)初那么濃烈。
她不明白,陸任城為什么突然換了主意。
比起高興、興奮,更多的卻好像是不解。
————
家里兩個司機都在。叫其中一個將她送到地方的時候,那個律師已經(jīng)在等她了。
約定的地點是在一家茶樓。
裝潢很古樸雅致。門檻高,里面的人自然也少。每間單獨隔得非常開,因此有很好的隱蔽性。在這邊無論討論什么都不會有被外人知曉的可能。
沒有過多寒暄。對方簡單的介紹之后便遞過來了已經(jīng)草擬好的文件。
許婉白接過來草草翻了幾頁,卻好像有些看不下去。白紙黑字,每一行之間都隔得很近,密密麻麻的。
讓她只覺得自己婚姻更加失敗。
對面律師在說著,具體說了什么她也沒太聽清,有些云里霧里的。倒是最后一句聽得很清楚。
“相信這樣的條件您應(yīng)該也會滿意的。或者您有什么訴求都可以提出來。”
“如果沒有問題現(xiàn)在就可以簽了。”
滿意嗎?
許婉白低頭看了幾頁,但沒過多久便又將那些文件推了回去。“陸任城要跟我離婚,他為什么自己不過來跟我談?”
律師卻有些面露難色,一副不好說的樣子,講話吞吐。
“這個……我確實也不是很清楚。”
許婉白笑了笑,倒是也沒有再說什么。律師不清楚到也正常。
可誰又清楚呢?
她是局中人。連她都不清楚為什么。沒有人懂陸任城在想什么。
只是比起剛剛的不解,許婉白現(xiàn)在倒是終于有一些情緒上的感受了。雖然的確是企盼已久的事情,但真正到來的時候卻并沒有讓她有多高興。
反而是有些生氣。
她覺得陸任城多少有些不尊重她。也說不上特別多的道理,總之心里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那就等他自己過來跟我說完我再簽吧。”
她聲音依舊平和禮貌,甚至于有些柔和溫婉,一點也聽不出來有任何情緒化的東西。
許婉白一向如此。
她其實是很靜的人,不太喜歡社交,但脾氣很好,很隨和,不會輕易的生氣和高興。和陸任城大抵恰好是兩個極端。只可惜陸封遲在性格上隨了后者。
說完,她緩身站起來。對方還想說什么,做了最后的努力,但她也沒有松口。
重新坐回車上的時候,許婉白才逐漸有了些生氣的感覺。那種生氣就仿佛在浴缸中持續(xù)放水,一開始還在里面,等到最后才會慢慢溢出,到最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給陸任城打電話。
比起他給她打電話的頻率,她給他打電話的次數(shù)就少多了。
可電話撥過去,傳來的卻只有系統(tǒng)提示對方已關(guān)機的通知音。
窗外仍舊車水馬龍。
許婉白坐在車里向外看著,捏著手機,心里卻忽然間有些迷茫。
活了這么多年,其實很多事情都已經(jīng)放下。雖然對陸任城有恨的那部分,但畢竟已經(jīng)在一起生活了這么久,甚至連孩子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要說完全沒有感情倒也不現(xiàn)實。
只是,感情本身就是很復(fù)雜的東西,也分很多種。
不一定除了恨便非得是愛。
她只是不理解陸任城為什么要突然在這個時間點上提離婚。
以她對他的了解,應(yīng)該不是外面有人了。公司運營也沒有聽說過有問題。就前天晚上兩個人相處來看,對方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
可能唯一和平時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在劇院碰到了裴恪,和對方說了裴恪離婚的事?
但如果是因為這樣,那也完全不符合陸任城的性格。陸任城如果介意一件事,就算當(dāng)時心里會憋一下,但不出一天也肯定要挑明了說。
何況當(dāng)年她私自借錢給裴恪的時候,對方跟她吵了很久,但在離婚這件事上態(tài)度卻是依然堅決的不離。
所以這次是為什么呢?
等回到家里,許婉白又嘗試著給對方打了幾個電話,卻都還是沒有通。又問了陸任城的司機和秘書,兩個人卻都說陸任城沒有去公司,也沒有聯(lián)系他們。
秘書倒是有提到陸任城說最近自己想休息休息,所以也給兩個人都放了長假。
許婉白覺察出有一絲不對。
她猶豫再三,還是給陸封遲打了個電話。雖然都說自己和陸封遲的關(guān)系好像也沒有那么親,但畢竟也是親生的。
她當(dāng)時還年輕,再加上對陸任城本身有情緒,這種不好的情緒也就無形中帶入到陸封遲身上。因此,當(dāng)時的她便很少對自己這個親生孩子有什么好臉色。
說冷眼相待倒是不至于。但普通媽媽那樣對自己家孩子親親抱抱卻是肯定沒有的。
等到后來慢慢覺察出自己這樣不對時,陸封遲卻也已經(jīng)長大了。
“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電話里的那人回道,語氣鎮(zhèn)定,聲線平穩(wěn):“你先別急,我現(xiàn)在馬上讓人去查,等有了消息再回給你。”
許婉白空了一下神然后才回答說:
“好。”
她答應(yīng)著,然后才極慢的放下了手里的電話,腦子里面空落落的。
此時在這房間里坐著,感覺家里這棟別墅好像又比以前大了很多。
她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就是和陸任城結(jié)婚的那天晚上。初見時覺得這別墅真大啊,像宮殿一樣,可是她一點也不喜歡,只覺得沒有人情味,很冰冷。想回到自己的宿舍,想要逃離。
她花了很久才被迫習(xí)慣下來。
后來生了孩子,家里來來往往的人多了一些,是別墅里最熱鬧的時候。
有專門雇來照顧她的,也有專門雇來照顧孩子的。光是營養(yǎng)師就請了兩位。當(dāng)然還有各種過來送禮和祝賀的人。陸任城有時候和朋友們談生意也是在家里。
那時候許婉白雖然不愿意露面,但能感覺到家里有生活和煙火氣兒,不是那么冰冷。
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得過。
之前陸封遲還小的時候也還是熱鬧的。她雖然不怎么愛講話,但是聽父子倆說話也并不覺得討厭。反倒挺喜歡聽他們兩個人說話的。
后來兒子搬走了。別墅好像又冷寂了下來。
但至少還有一個人陪她。
即使他們兩個人交流不多。但同在張床上睡,她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幾寸的位置,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沒回來,好像也還算有個盼頭。
但現(xiàn)在陸任城要和她離婚了。按協(xié)議上寫的意思,這套別墅會分給她。
現(xiàn)在就剩下她自己了。
許婉白坐在客廳,忽然覺得這套別墅以及連帶著的花園,水池,又變得比原先要大得,空曠冷寂得多。而自己卻變得比第一次過來時還要渺小。
似乎所有過往的熱鬧都只是一簇?zé)熁稹6虝旱陌l(fā)光發(fā)熱后,夜空就又變回了漫長的黑夜。
一輩子就是這樣過去的。
而她自己就要面對這黑夜。
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有些難過,也沒有胃口吃晚飯。
回到臥室坐了一會兒,看到臥室窗臺上的茉莉花開了。很小的,白色的重瓣花骨朵。都不用靠得特別近,只要往那邊走幾步便能聞到茉莉特有的香氣。
路過時,看到陸任城放在茶幾上的幾小板藥片和藥盒。有一片白色的藥被切了一半,還剩下一半在玻璃茶幾上留著。
男人平日出門時會隨身帶著藥盒,但那藥盒現(xiàn)在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桌面上。
他沒有帶。
許婉白不喜歡陸任城的很多壞毛病。其中一點就包括那個降壓的藥。醫(yī)生明明說過不要依賴那個藥,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不能長年累月的吃,可對方卻不聽。
明知道吃久了就相當(dāng)于是慢性自殺,可陸任城卻還是每天都在吃。
她不能理解陸任城這種自欺欺人,甚至有些逃避性,麻痹自己的做法。就像她不能理解為什么他當(dāng)年知道她不喜歡他,也還是要逼著她跟他在一起。
她了解他,但又好像沒有那么了解。
時間有時候很快,但有時候卻又讓人覺得度日如年。許婉白覺得自己等陸封遲那邊的消息等了有一個世紀那么久,但直到晚上十點,那邊才有了消息打電話過來——
她不是沒有睡,只是睡不著。
她躺在床上,玫瑰金的真絲眼罩一直戴在頭頂,旁邊空蕩蕩的。
許婉白的手機放在旁邊的床頭柜上,很罕見的開了振動模式。所以陸封遲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能很快的接通。
“最后一次定位和被監(jiān)控拍到都是在隔壁省。”
“卡上沒有消費記錄,應(yīng)該用得是現(xiàn)金。”
“暫時還不能確定現(xiàn)在的具體位置,也沒有同行的人。不過……”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半,卻又忽然頓了頓,沒有直接往下面說。
“不過什么?”她心口莫名緊了下,而后問。
陸封遲稍作猶豫,但卻還是很快說出了口:“不過我看到了他前一個月去體檢的單子,還有診斷報告。”
“情況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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