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世間總有閃著光的人
蘇凌和穆顏卿、浮沉子出了密道,來到穆顏卿房中。
蘇凌這才問道:“穆姐姐,你真要救那琴湘的弟弟么?”
穆顏卿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她人不壞,只是迫不得已,可是卻依然饒不得,她弟弟是無辜的,我穆顏卿答應(yīng)她的,就是再難,我也要做到!”
蘇凌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吧,你早些安排,莫要和那血詔一事撞在一處了,若需要我?guī)兔Γ愕讲缓锰谜椅遥 ?br />
穆顏卿白了他一眼道:“就你?功夫那么差,打了幾次架,不是差點(diǎn)送掉性命,便是暈倒不省人事,我可不敢勞動你大駕了。我這紅芍影可不是花架子,救個人出來,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么。”
蘇凌也不惱,知道她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故意出言不讓自己參與進(jìn)來。
浮沉子卻揶揄道:“對對對!那紅芍影在江南地界,可是極為恐怖的存在,人家可是傳遍了紅芍影的影主是個女魔頭,功夫高深呢.......”
穆顏卿斜眼眸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想說什么?”
浮沉子嘿嘿一笑道:“所以呢,那就不耽誤你這個女魔頭施展功夫,更不敢耽誤你這個以身飼魔的壯舉了......道爺我就先走了!”
蘇凌和穆顏卿臉一紅,剛想罵他,便見浮沉子一推窗戶,從三層樓高的窗戶一躍而下,道袍飄蕩,落地?zé)o聲。
蘇凌也支支吾吾道:“浮沉子,你等等我!女魔頭的魔功,我也怕!”
說著竟也翻身從那開著的窗戶上飄落而下。
浮沉子奇道:“臥槽......我跳下來就是為了不打擾你倆卿卿我我,你干嘛也跳下來?”
蘇凌一把勾住浮沉子的脖子,嘿嘿一聲道:“你不是普度眾生,把我也救著脫離苦海吧!”
三樓之上,穆顏卿紅衣如火,蕩在風(fēng)中,嬌笑妍妍,朝著那兩個落荒而逃的背影啐了一口,嬌笑搖頭,自言自語道:“小淫賊,你這也太沒有膽量了吧......怕姐姐吃了你不成......”
她想到蘇凌今晚竟主動抱她,更是心中一甜,格格笑著朝紅綃幔帳中去了。
............
蘇凌回到不好堂,方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天已大亮。
他原本想要多睡一會兒,初冬的早晨雖然不算太冷,但不好堂的客人也來的比平時晚上一些。
可是就在他半夢半睡之時,大門再次被杜恒撞開,大腦袋從門外探出,嚷道:“蘇凌,昨晚臺詞你可對好了,是不是太用功,起不來了......”
蘇凌心中無奈,這杜恒睡得倒也挺死,昨晚自己出去他都不知道。
他這才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干嘛你,這么早,我還是剛病了一場,你有沒有點(diǎn)同情心?”
杜恒兩只大手直晃道:“不是俺不讓你睡啊是后堂正廳有人找你......”
蘇凌氣的只想罵人,感覺自己比皇帝都累,有時候當(dāng)個性命無憂的傀儡其實(shí)挺好的,總比自己每天見不完的人,干不完的事強(qiáng)上百倍?(作者君:怎么,蘇凌你想造反?這才到哪了?再煩,我把浮沉子扶正了!)晉帝劉端咋就想不開呢?
蘇凌只得嘟嘟囔囔道:“這次又是哪個?郭白衣還是浮沉子,蕭璟舒或者穆顏卿?”
杜恒忙搖頭道:“不不不,都不是,是四公子蕭倉舒!”
“倉舒來了!快去沏了毛尖茶,我稍后便到。想來好久未曾見過他了。”蘇凌心中一喜,忙道。
正堂之內(nèi),蕭倉舒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桌上放著新沏的毛尖茶,他也無心喝上一口。
蕭倉舒自不好堂運(yùn)轉(zhuǎn)起來后,就不怎么來了,一則他是蕭府四公子,卻是幾乎龍臺的百姓,就沒有不認(rèn)得的,他父親蕭元徹不想讓不好堂跟司空府有關(guān)聯(lián)的消息更多人知道,所以他也就避嫌未來了;二則,或許是蕭元徹的授意,徐文若這些日子,總帶他到中書令官邸,有意教他一些草批奏章的事情,蕭倉舒知道這是父親的良苦用心,更是多加留心,處處皆學(xué)問。
只是,今日他突然到訪蘇凌的不好堂,卻是他不得不來的,他心中始終有個要緊事,又不知道能告訴何人,那古不疑雖幾乎天天跟他一處,但文章詩詞無雙,若是論起籌謀事情,卻是跟自己半斤八兩,因此他只得前來尋蘇凌幫忙。
或許是自己太過于心急,天剛亮便來了,等了蘇凌好久,也不見他出來。
到底還是個頑童心性,在屋中急的來回直轉(zhuǎn),抓耳撓腮。
忽的門前響起蘇凌的話音道:“倉舒一向穩(wěn)重,今日怎么看起來如此急迫呢?”
倉舒一轉(zhuǎn)頭,一眼看到蘇凌笑吟吟的站在那里看著自己。
蘇凌的眼中,蕭倉舒依舊是那個目若朗星的少年,只是比以往更為清瘦了。
蕭倉舒多日未見蘇凌,心中也是頗為掛念,他跟自己的大哥蕭明舒頗為親密,蕭倉舒至今還小心珍藏著蕭明舒生前寫給他的最后一封信,那信來自宛陽驛,信中句句都是夸贊蘇凌的,更是斷定了蘇凌將會成為他的知己。
蕭倉舒是個喜歡回憶過去的人,他忘不了那個白衣如雪的龍驤將軍,自己的哥哥蕭明舒疼他護(hù)他,也忘不了灞南城一襲白衣的蘇凌為他仗義執(zhí)言,挺身而出。
他有時會恍惚,或許哥哥未死,蘇凌便是另一個蕭明舒。
蕭倉舒過來一把握著蘇凌的手道:“蘇哥哥,前番聽璟舒阿姊說,你受了傷,落下了病根,一吸到冷氣,便會咳嗽,可大好了么?”
蘇凌點(diǎn)點(diǎn)頭道:“還有一些,不過不礙事!倉舒今日怎么有空來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緊事情?”
蕭倉舒拉著蘇凌的手,兩人對坐,蕭倉舒剛想說話,卻似忽的想到什么道:“蘇哥哥還未用早膳吧,先吃了些,我們再說話!”
蘇凌知道蕭倉舒突然前來,定然有要緊事情,否則也不會如剛才那般急切,可是想到自己還未吃飯,便忍著急迫的心情,一字不說,心中著實(shí)有些溫暖。
蘇凌的心,自親眼所見,親自想清楚了一些人和事的關(guān)鍵所在之后,便逐漸變得冷了,若不是如此,那日他定會留那紫衣殺手不死,可是他選擇了毫不留情的殺人。
可是,蕭倉舒這所做所為,讓他心中又泛起絲絲暖意。
蕭家,終究又不同的人啊。
蘇凌不吃,那蕭倉舒執(zhí)意不肯。
蘇凌只得在蕭倉舒面前吃了幾個粟米餅,喝了一碗米粥,這才抹了抹嘴道:“這下也吃飽了,倉舒有何事啊?”
蕭倉舒原本想要說,但似乎有些顧慮,只呵呵一笑道:“多日不見蘇哥哥,心里想的緊,便來看看。”
蘇凌笑吟吟的看著他道:“倉舒可是不會撒謊的孩子,你定然是有什么事吧。”
蕭倉舒這才嘆了口氣道:“蘇凌,我父親和董祀......”
蘇凌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是說,血詔之事是么?司空也曾來問我,怎么難道情勢有變不成?”
蕭倉舒搖了搖頭道:“倒也不是,一切皆在我父親的掌握之中,那董祀若敢動,定叫他萬劫不復(fù)。”
蘇凌這才疑惑道:“那是為何事啊!”
蕭倉舒這才嘆了口氣道:“原本我是不該說的。總是那邊是天子,這邊是父親,我亦是心向父親的,只是在這件事情上,父親卻是做的過了!”
蘇凌疑道:“何事?”
蕭倉舒這才壓低了聲音道:“蘇哥哥,可知董后已有身孕的事情么?”
蘇凌眼眉一挑,心中已然有些留意,不動聲色道:“自然知道,倉舒說這個干嘛?”
蕭倉舒一嘆道:“董后受其父誅連,死得其所,可是她肚子未出生的嬰兒卻是無辜的啊,我念及于此,曾經(jīng)問過父親待衣帶血詔之事后,如何處置董后,父親說,連同她腹中的胎兒,一并縊殺了......我更問父親你的意思是什么,父親說你也同意......”
蘇凌不敢確定,這番話到底是出自蕭倉舒本心,還是蕭元徹的另一番試探。
畢竟這幾日,他對蕭元徹的印象有了不少的變化。
于是,他不動聲色道:“司空的確問我,我只是說一介女流,如何處置還不是司空一句話而已,她死或不死都與無關(guān)啊.,”
蕭倉舒聞言,有些不太相信的看了蘇凌一眼,這才道:“可是,那腹中的胎兒豈不是枉死了!”
蘇凌聲音中無半點(diǎn)憐惜之意道:“那只能說是天注定,那胎兒本就無法來到這世上,再說那胎兒死不死的,與我何干......你為何來問我?不去求你父親!”
蕭倉舒一時語噎,愣愣的看了蘇凌好幾眼,見他面色稍冷,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心中有些失望,便就想起身離開,卻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我當(dāng)然去求了父親,可是父親說......”
蘇凌不動聲色道:“司空何言?”
蕭倉舒無奈道:“父親說我還是太過仁慈,亂世之中仁慈的人往往會一敗涂地;對待敵人斬草除根,方可以立于不敗之地......”
蘇凌聞言,淡淡道:“司空多年征伐,嘗便世間冷暖,自然很多事都看得更透徹......司空的話,極恰!”
蕭倉舒一頓,有些不太相信眼前這人便是當(dāng)年那個灞南城赤濟(jì)高評的蘇凌,嘆了口氣,卻還是低聲道:“我求過數(shù)次,要父親饒過董后,哪怕是等她將孩子生出來后,再論死也好。父親起先只是不耐煩的訓(xùn)斥于我,到最后便是連見都不見我了......”
蘇凌仍舊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道:“這也正常,你與司空相左,他不見你還是輕的......”
蕭倉舒聞言,終究是壓不住心里的火氣,驀地站起身來,沖蘇凌高聲道:“蘇凌,你真就見死不救?”
蘇凌卻忽的帶著一絲冷笑,聲音依舊平淡道:“我卻是未聽錯吧,司空的兒子,要司空家的供奉,跟司空對著干?再者,她和她腹中的胎兒死與不死,能怪到我的頭上來,怪只怪錯生于帝王家!”
蕭倉舒一窒,指了指蘇凌,手都有些顫抖道:“好你個蘇凌,算我蕭倉舒瞎了眼認(rèn)識你,倉舒心中那個仗義執(zhí)言的蘇凌死在灞南城中了,如今不過是冷血無情的司空供奉!罷!罷!罷!我這便去跪求父親,若父親不允許,那我便是死也要讓父親改變態(tài)度!”
言罷,蕭倉舒恨恨一甩手,轉(zhuǎn)身欲走。
背后忽的傳來蘇凌爽朗的哈哈笑聲道:“至純?nèi)缒悖瑐}舒啊,你是這世間為數(shù)不多閃著光芒的人啊!”
蕭倉舒忙轉(zhuǎn)過身去,有些意外的看著蘇凌,遲疑道:“蘇哥哥,你這是......”
聰慧如他,不過瞬間便想清楚了蘇凌到底唱的哪出戲,這才道:“原來你給我唱了出戲啊,你是不是怕倉舒出言相試,故而才有方才那番說辭?”
蘇凌這才笑吟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件事畢竟關(guān)系要害,我若不小心,一步走錯便是萬劫不復(fù)啊!”
蕭倉舒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蘇哥哥小心些我能理解,只是以后要相信倉舒,倉舒從來對蘇哥哥坦誠相待,希望蘇哥哥亦是如此!”
蘇凌點(diǎn)了點(diǎn)頭方道:“倉舒,還不回來坐了說話。”
蕭倉舒這才又回頭坐下,對方才有些失態(tài)竟稍有些不好意思。
蘇凌哈哈一笑道:“方才是你蘇大哥開了玩笑,這不好意思的也只能是我蘇凌不是。”
蕭倉舒這才正色道:“蘇哥哥真要救董皇后不成?”
蘇凌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不瞞兄弟,之前只是覺得董皇后身懷有孕,司空不打算放過她,有些過頭......但若說相救,卻還是有心無力,只是兄弟都這樣說了,我便是怎樣也要救她一救的!”
蕭倉舒聞言,朝著蘇凌就是一躬,慌得蘇凌過來攙他道:“使不得,使不得!司空之子,卻因救司空要?dú)⒅硕胛姨K凌一躬,我實(shí)在是有些受不起,也是頗多感慨啊!”
蕭倉舒這才起來道:“我這一躬,并不是為了那董后,而是為了她腹中無辜的胎兒啊!”
言罷又問道:“蘇哥哥,可有計策救人么?”
蘇凌一怔,心中暗道:當(dāng)堂考試還得給幾分鐘準(zhǔn)備時間呢,你這貿(mào)然來訪,就托我如此大事,我連個事前準(zhǔn)備都沒有,計策,有個鬼啊!
他這幾日被承天觀和那幾個殺手?jǐn)嚨眯木w不寧,這些事情還未了呢,結(jié)果又來一件難度更大的事情,更是令他有些應(yīng)接不暇。
只得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言罷,蘇凌在屋中來回的踱起步來。
蕭倉舒就這樣眼神灼灼的望著蘇凌在屋中沒完沒了的踱步,卻見他神情越發(fā)嚴(yán)峻。
到最后,蘇凌只得嘆了口氣道:“我一時實(shí)在想不出來好辦法啊,首先那禁宮鳳彰殿豈是我這樣白身供奉說進(jìn)便可以進(jìn)的?這進(jìn)不進(jìn)得去便是頭一關(guān)!”
蕭倉舒聞言也是緊皺眉頭,不說話。
“再者我就是進(jìn)了鳳彰殿,可那董后獨(dú)得天子寵幸我料司空若對董祀逆黨采取行動,最初也只是從禁宮之外開始,待京都城安定了,方深入宮內(nèi)。以司空隱秘而又雷霆一擊的行事做法,宮外發(fā)生的事情宮內(nèi)是半點(diǎn)都不會察覺的。她貴為皇后,見我突然出現(xiàn),說了那血詔事敗的事情,再無人證,她豈會信我,莫說跟我走了!弄不好還要驚動禁衛(wèi),便是我也不好脫身啊!”蘇凌眼眉緊鎖,苦思半晌。
仍覺得,此乃死局,無救。
蕭倉舒和蘇凌將自己鎖在后院正廳半晌,也未曾思慮出萬全之策,只搞得蘇凌又是一陣咳嗽,覺得這幾日再這樣熬著,心血便都熬干了。
他這時終于明白那個時代為何謀士都早死,那戲、郭、法、周,皆是早死之輩。
這個職業(yè)真就不是人能干的。
蕭倉舒想了半晌,也終是束手無策,他更不敢問自己的師父郭白衣,要是郭白衣知道自己的想法,第一個想法便是讓黃奎甲拿根繩子將他綁在榻上......
蘇凌嘆了口氣道:“唉,這世間可還有心向大晉,又甘愿冒險相救,還要董后信賴的人么?”
其實(shí)他心里是有一個人的,便是新封皇叔,豫城亭侯——劉玄漢。
蘇凌覺得,若是自己去找劉玄漢,那劉玄漢定然會慨然應(yīng)允。
只是,蘇凌總覺得這人雖然愿意幫忙,更不會走漏風(fēng)聲,可是卻頗為不妥。
其一,他如今可是身在司空別院,一舉一動都在蕭元徹的監(jiān)視之下,他想動一動,怕是都逃不過蕭元徹的眼睛。還有,自己還許了救他逃離龍臺的事情,這件事自己雖然有些謀劃,可是畢竟是個難度頗大的活兒啊。
其二,這劉玄漢勢力也太單薄了,那宮禁守衛(wèi)可全是蕭元徹的人,他如何進(jìn)得去,那去了不是找死么?
可是,除了劉玄漢,卻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人去。
可是,就這一句話點(diǎn)醒了夢中人。
蕭倉舒眼中閃著光芒,一字一頓道:“蘇哥哥,你說的滿足這個條件的人,眼下,還真有一個!”
蘇凌聞言,有些想不到,忙問道:“哪個?”
蕭倉舒眼中一片敬重神色,一字一頓道:“中書令君,徐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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