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蟄伏還是怯懦
“裊裊,你說你......不能吧......”蕭箋舒聞言,一臉驚愕道。
獨(dú)孤裊裊撲哧一笑,桃眼含笑,嬌滴滴道:“怎么,男人可做的事情,偏裊裊就不行了么?”
蕭箋舒忙笑道:“哪里哪里,裊裊巾幗之才,自然是......只是,那看押沈乾的臨時囚牢有重兵把守,戒備森嚴(yán),而且裊裊平素最喜干凈,從來對那污穢腌臜之地厭惡非常,怎么能進(jìn)得去囚牢,又能給滿身功夫的沈乾下毒呢?”
獨(dú)孤裊裊玉腕一揚(yáng),伸出一根蔥指朝著蕭箋舒的腦門上輕輕一點(diǎn),格格笑道:“夫君怎么也不想一想,裊裊就是再如何,也不能只身前往囚牢吧,還要讓那沈乾就范......這難度......想要收服沈乾,裊裊只能犧牲自己的清白了......夫君可能舍得......”
蕭箋舒一窒,忽地捉住她的玉腕,有些生氣道:“裊裊休要胡說,這樣的話以后都不要說......你只是我蕭箋舒的......其他人誰也不行!”
獨(dú)孤裊裊見蕭箋舒有些生氣了,忽地一捂朱唇笑得花枝亂顫道:“好啦好啦,誰讓你這許久都不來見裊裊,方才氣氣你,也算報了小仇了......”
獨(dú)孤裊裊這才正色又道:“如何會是我呢?夫君想要知道這一切,那就問一問裊裊帶來的人吧......”
蕭箋舒又是一怔,疑惑道:“
裊裊竟還帶了旁人前來?”
獨(dú)孤裊裊也不回答他,忽地轉(zhuǎn)過頭去,朝著門口嬌聲道:“你進(jìn)來罷......”
話音方落,忽地聽到門前有細(xì)碎的腳步聲,聽得出來,此人有些拘謹(jǐn),連邁步都小心翼翼的,似乎對蕭箋舒有些懼怕。
蕭箋舒正自疑惑,便聽到話音從門前傳來道:“罪人溫褚儀向二公子問安......”
蕭箋舒怎么也沒想到外面來人竟是溫褚儀。
字龍臺一炸,雪袞別院溫褚儀擅自行事,瞞著蕭箋舒想要將蕭元徹連同雪袞別院一同炸死,蕭箋舒雷霆大怒,蕭元徹雖然未曾深究,但蕭箋舒卻覺得這溫褚儀陰狠毒辣,生性狡詐,現(xiàn)在不過是他養(yǎng)的幕僚,便敢背主行事,若是以后他得了些官位,有了些權(quán)柄,怕是更無法駕馭了。
于是,蕭箋舒逐漸對他冷淡遠(yuǎn)離,此后隨意找了些理由,打發(fā)他離了自己府中。
依照蕭箋舒斬草除根的性子,溫褚儀離開自己府上那一刻,便是黃泉路,蕭箋舒根本不打算放過他。
可是不知為何,那獨(dú)孤裊裊卻頗為賞識這個溫褚儀,好話替他說了一大筐,又是撒嬌又是討好蕭箋舒的。
蕭箋舒這才沒了殺溫褚儀的心,只是告訴溫褚儀,此去再不得入仕,更永世不再相見,若哪日知道他在何處興風(fēng)作浪,自己便是千里之外,也要置他于死地。
溫褚儀心驚膽戰(zhàn),連連點(diǎn)頭答應(yīng),黯然離了蕭府,從此
之后,再無音信。
直到今夜此處,那溫褚儀竟又現(xiàn)身了。
蕭箋舒頓時臉色一冷,怒氣上升,忽地轉(zhuǎn)回頭,快步來到墻邊,張手將掛在墻上的篡煞劍取下,攥在手中,滿臉殺意地斥道:“好你個溫褚儀,你還有臉向我問安,你還敢來見我!今日便殺了你!”
說著,蕭箋舒提劍在手,大步流星就往門前去。
獨(dú)孤裊裊趕緊將他攔住,臉上的神情并未因蕭箋舒沖沖大怒而有半點(diǎn)改變,嬌笑道:“夫君何時學(xué)莽夫做派了呢?你若此時殺了他,那沈乾如何中毒的事情可就沒人知道了......”
蕭箋舒轉(zhuǎn)頭看向獨(dú)孤裊裊,臉色稍有緩和,卻還是冷著臉道:“裊裊,你也太過于胡鬧了,這溫褚儀乃是野心之徒,行事作派,就如最冷血的狼和鷹,本性難馴,一個不小心,還會反傷了自己......此人斷然不能留地!”
獨(dú)孤裊裊淡淡道:“哪有夫君說得這么可怕,夫君可是五官中郎將,胸中有錦繡的大人物,如何會害怕一個布衣白身呢?裊裊以為,夫君讓他進(jìn)來,且問問他詳細(xì),若他惹得夫君生氣,再殺也不遲啊!”
蕭箋舒一頓,思忖片刻,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如此,便聽裊裊的,給他一個機(jī)會......”
蕭箋舒轉(zhuǎn)身,冷臉陰霾,朝椅子上一靠,篡煞劍也不還鞘,只往桌上一拍。
“啪——”的一聲悶響。
獨(dú)孤裊裊卻
是很隨意地轉(zhuǎn)到了他的身后,微微地側(cè)了側(cè)身,這樣,溫褚儀進(jìn)來時,她也不至于正臉相對。
蕭箋舒穩(wěn)了穩(wěn)心神,沉聲道:“還不滾進(jìn)來,難道要本公子迎你不成!”
時辰不大,門輕輕地開了,一個枯瘦的文士打扮的人,緩步走了進(jìn)來。
卻見他一身藏藍(lán)色長衫,身材也不高,形容枯瘦,那長衫寬大,似乎有些不太合體,大袖空蕩地擺動著,顯得有些落魄。
正是許久未見的溫褚儀。
溫褚儀剛邁步走了進(jìn)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房中一臉冷峻的蕭箋舒,心中一凜,雙腿一軟,跪倒在門檻前,不敢再向前。
但聽他聲音極其恭敬小心道:“溫褚儀問二公子安!”
說著,便畢恭畢敬地大禮叩拜起來。
“嘭嘭嘭......”他卻是用了全力,頭觸在木地板上,嘭嘭的悶響。
而他將自己的上半身壓得很低很低,臀部極不協(xié)調(diào)地撅起老高,極盡卑躬屈膝之態(tài)。
半晌,那蕭箋舒仍冷冰冰的坐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用眼睛盯著跪在地上的溫褚儀,心中生出一絲鄙夷來。
此種貨色,除了陰謀詭計,暗算無常,能成什么大事!
溫褚儀說完這話,又叩了三叩首,把頭一低,半眼不敢看蕭箋舒,等著他問話。
可是他等了半晌,卻感覺整個屋中鴉雀無聲,蕭箋舒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溫褚儀只得又叩首,聲音比方才大了一些道:“溫褚儀問二公子安!
”
又過了半晌,溫褚儀大氣都不敢出,心中正自忐忑之時,蕭箋舒終于開了口。
“溫褚儀......近前些!”
“喏!”
溫褚儀趕緊向前跪爬了幾步,方又停下。
燭光盈盈,蕭箋舒終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溫褚儀。
瘦,瘦骨嶙峋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恰如其分,不僅如此,溫褚儀比起當(dāng)初老了許多,以前還頗有些風(fēng)度,如今跪在眼前的人落魄至極,整個人仿佛沒了魂,沒了精氣神,頜下的須髯也十分散亂,不知道有多久未曾打理了。
那藏藍(lán)色的長衫上,補(bǔ)丁套著補(bǔ)丁,看起來窘迫非常。
蕭箋舒看罷多時,方沉聲道:“溫褚儀......我怎么也沒想到你還敢來......怎么,不在我府上的日子,你過得如何啊?”
溫褚儀說話前必先叩頭,叩完頭,神情一陣苦澀道:“身無長物,褚儀自離了公子府上,回了鄉(xiāng)里,想著做個鄉(xiāng)野教書先生,也好將就度日......可是遭逢亂世,鄉(xiāng)中人大多逃難,居無定所,我無人可教授,那教書先生的活計卻是做到頭了......”
溫褚儀說著,眼中滿是心酸道:“后來我想著,這年頭什么都不多,但荒地還是不少的,索性就自己開墾些荒地,種糧種菜......唉!”
他說到這里,偷偷用余光瞅了瞅蕭箋舒,見他臉色依舊陰沉地嚇人,似乎并不為所動。
“可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
非農(nóng)人,這種地也種得不怎么樣,往往誤了天時季節(jié),整片地都絕收......這日子過得實(shí)在是......”
說到這里,溫褚儀實(shí)在說不下去了,潸然淚下。
蕭箋舒聽著,一直沒說話,見他如此,冷哼了一聲,沉聲道:“天作孽,尤可違,人作孽,不可活!溫褚儀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我且問你,你今日冒著可能會死的風(fēng)險,來我面前哭訴,莫不是又想用些下三濫的手段,誆我些銀錢不成?!”
溫褚儀趕緊極力地擺手搖頭道:“公子!公子誤會我了......嚇?biāo)礼覂x,褚儀也不敢如此啊......”
說著他抬頭看向獨(dú)孤裊裊道:“是尊夫人讓我前來......我就說嘛,我做了事扭頭就走的......這......這......”
獨(dú)孤裊裊眉頭一皺,輕輕扯了扯蕭箋舒的衣角嬌聲道:“夫君,你且先問問他正事啊......他若說的哪點(diǎn)不如你心意,再殺他不遲啊......”
蕭箋舒深深吸了口氣,瞥了瞥溫褚儀,聲音冰冷道:“溫褚儀......既然裊裊替你說情,那本公子就給你一次機(jī)會,那沈乾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溫褚儀剛想叩首回話,蕭箋舒卻一擺手沉聲道:“慢!......”
說著,他朝桌上看了一眼,沉聲道:“溫褚儀,你抬頭看看,我桌前放的是什么......
”
溫褚儀忙誠惶誠恐地抬頭,目不斜視朝桌上看去,只看了一眼便又趕緊低頭道:“是公子的佩劍......篡煞......”
蕭箋舒冷笑一聲道:“你倒還認(rèn)得......”
他忽地抓起篡煞劍,朝著溫褚儀面前一扔。
“當(dāng)啷啷——”篡煞劍掉在溫褚儀身前,發(fā)出陣陣尖銳的響聲。
“溫褚儀,你給我聽清楚了!你只有這一次機(jī)會!你要把沈乾之事前因后果,你是如何行事的,誰讓你行事的,你又是如何進(jìn)的沈乾的囚牢,如何讓他中毒,又如何讓他愿意跟我比武的,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講清楚!”
蕭箋舒頓了頓,一字一頓的冷然道:“別跟我耍心機(jī),膽敢有什么隱瞞或者夸大不實(shí)的,這篡煞劍就在你面前,無需我動手......你自戕罷!”
溫褚儀神情一凜,嘆了口氣,一字一頓地正色道:“褚儀明白了......公子放心,褚儀定然實(shí)話實(sh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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