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端過碗先是聞了下，然后才對楊繼道：“大牢里的伙食都是這樣的嗎？早知道小時候還要什么飯，直接搶點東西進大牢就好了。”

楊繼苦笑道：“你想的太多，也就是樂民大牢是這個樣子，而且每月只有兩天，當然這是換了縣令之后的事。”

李劍不解道：“想不到那小子還挺有心的，知道犯人也是人。”

李劍端起碗剛想嘗一下，楊繼突然道：“你說你小時候要過飯？”

李劍點頭：“要過，就在鳳鳴城，還差點被餓死。”

楊繼放下手中的碗筷看了李劍很長時間，這才說道：“原來你真的是李劍。”

李劍不解道：“大人為何這么說？”

楊繼道：“大韓鳳鳴侯李劍，原大燕鳳鳴城人士，從小被一青樓女子收養，后女子被老鴇關了五年，李劍便開始以乞討為生。再后來，因為無意間救了鳳鳴總兵李峰的女兒，被李峰收為義子，培養成人。”

李劍皺眉道：“這些你怎么知道？”

楊繼道：“你父是不是有一份軍械制作圖紙，那就是我給他的。”

李劍剛想問到底怎么回事，卻聽外面有犯人喊道：“小子，不吃別浪費，給爺拿來，以后大牢里讓你橫著走。”

李劍尋聲望去，才看到和他一起被抓進來的年輕人正在將饅頭掰碎扔在地上，而那一大碗菜也沒有拿進去的意思。

青年聞言冷冷道：“想吃？”

另一個囚犯道：“小子，你第一天進來就趕上好飯食了，明天想吃都吃不到，真要是心里堵吃不進去就給我們，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青年聞言伸手端起碗，然后慢慢將里面的菜倒在地上道：“想就來這里吃，都給你們。”

眾犯人見狀齊齊怒道：“小子，爺們記得你了，以后會好好伺候你的。”

李劍見狀也皺了皺眉：“你個王八蛋，我為了你進大牢真太冤了，就算你不吃，也不該浪費，老百姓種點糧食容易嗎？知道今天有多少人餓肚子嗎？”

楊繼見狀道：“這是什么人？”

李劍嘆了口氣：“我怎么知道，他在街上偷了兩個饅頭，讓捕快給抓了，我想替他說兩句話，結果你也看到了。”

楊繼點頭道：“想必其中必有隱情，否則也不會只偷兩個饅頭。”

李劍道：“先不管他，說說你怎么和我父親認識的。”

楊繼道：“我和他不熟。”

楊繼與李峰真的并不熟悉，那份器械圖紙原本是楊繼奉老梁王之命從一個神秘人手中取回的，結果路過鳳鳴時正好碰到了李峰，隨后陰錯陽差之下圖紙被李峰所得。

見楊繼不愿繼續多說，李劍搖頭道：“我不信，那份圖紙我多少看過一些，你不是梁王的心腹，這種事他能派你去？”

楊繼道：“我不想你相信，我只是告訴你事實，那副圖確實是你父從我手里得到的。從此后，我就開始關注鳳鳴，繼而得知了你的存在。”

李劍撇了撇嘴：“真那么重要，你們不早就派人奪回來了？”

楊繼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我不明白你為何來大梁，還有為何岳州說你仍在偵緝司大牢。”

李劍低聲道：“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楊繼道：“當然是真話。”

李劍一笑：“那聽完真話和我去看看廬河如何？”

楊繼道：“你說完再說。”

李劍嘿嘿一樂：“伐梁班師當天，韓天峰大宴群臣，我喝多了，結果不知道怎么就躺在他最寵愛的妃子的床上了，醒來時就已經在偵緝司大牢里了。”

楊繼聞言驚道：“他沒有立刻砍了你？”

李劍驚訝道：“要是立刻砍了我，你還會丟掉廬河嗎？”

楊繼點點頭：“這些日子我心中有一個坎過不去，那就是怎么會敗在一群烏合之眾手里，而且還敗的這么慘，今天釋懷了。不管怎么說，你也算是當世名將，敗在你手里不冤。”

李劍道：“那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要是覺得我的手段不如你，你可以走。要是覺得我比你強，你就留下來看看還有哪些地方能做的更好。”

楊繼沉吟片刻道：“我答應你。”

李劍點頭：“先吃飯，等人來救我們。”

楊繼道：“你真是被抓進大牢的？”

李劍翻著白眼道：“你以為呢，剛才不是說過了嘛，就是因為外面那個王八蛋。”

半個時辰后，獄卒進來收拾犯人使用過的碗筷，準備同時把新的放入牢房之中。

獄卒走到青年的牢房外時，看著被倒在地上的飯菜大怒：“你個王八蛋，既然不吃，你偷什么？你以為這些糧食是天上掉下來的，這是樂民士卒用命換來的！不吃是吧，明天也不要吃了。”

見士卒罵罵咧咧收拾好離開大牢，李劍從牢門上面取下筷子道：“這里的看守也太不謹慎了，要是我，用這個就可以殺了他們，然后逃出去。”

楊繼道：“要不要試試？”

李劍犯了翻白眼：“我腦子沒毛病。”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李劍都沒等到龍若蘭來救自己，反倒是等到了牢房的早飯——一碗玉米碴粥。

那個青年更是可憐，因為獄卒根連口水都沒給他。

不過楊繼的待遇與其他犯人不同，不但有白米粥，還有一碟咸菜和兩個饅頭。

看李劍有些驚訝，楊繼笑了笑：“好歹不說我也是朝廷大員，和百姓不一樣，要不要分你一點？”

李劍端起碗一仰脖，把玉米粥灌進嘴里，這才說道：“免了，最近吃的太過油膩，換點粗糧清清腸胃也不錯。”

楊繼指了指李劍的身后道：“一會就要提你過堂了，把囚服換上吧，我真想看看你嘴里的那個丘八看到你時，會是什么表情。”

李劍倒也聽話，三下五除二將囚服套在身上道：“我也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很快，牢房里就來了兩個捕快，當李劍看到他們將青年押著往外走時，連忙道：“我也是昨天進來的，提審他為何不提審我？”

捕快聞言問獄卒：“怎么回事？”

獄卒道：“沒什么事，一個外地人，昨天在街上為這小子說了幾句話，可能是有些過了，結果就讓錢峰給一起抓進來了，關幾天就放了算了。”

一個捕快道：“就為了這個？要不直接放了算了。”

另一個捕快道：“不行，錢峰是出了名的照章辦事，韓將軍的面子都不給，還是按他的意思辦吧，關幾天再放。”

見捕快又要押著青年往外走，李劍怒道：“你們兩個王八蛋，難道樂民沒有王法嗎？說關就關，說放就放？”

其中一名捕快聞言走到李劍牢房外道：“小子，本來你什么事都沒有，不過剛才那句話就有事了，既然說我們這里沒有王法，那就讓韓大人告訴你什么叫王法。也就是你攤上好時候了，要是放在以前，不用過堂，兄弟們就讓你知道什么叫王法。”

李劍被拽著往外走的時候，朝楊繼嘿嘿一樂：“等著啊。”

出了大牢已是日上三竿，大街上的行人雖然還不是很多，可買賣鋪戶都已經開張。

看著沿街的商鋪，李劍滿意的點了點頭：韓光還可以，武將出身，竟然能把樂民治理成這樣，以前真是小看了他。

昨天青年與李劍被抓進大牢后，消息已傳遍全城，許多人都想看看韓光審案，所以此刻的縣衙前已經圍滿了百姓。

因為青年只是偷了兩個饅頭，捕快并沒有給他上枷鎖，而是只用根鎖鏈拉著在大街上行走，李劍也是同樣待遇。

雖然如此，二人仍被眾多百姓圍觀，并指指點點，有的人還趁機教育自己的孩子。

李劍對此視而不見，反倒是那個青年頗有些不自在，這讓他大跌眼鏡：既然敢偷東西，還怕別人拿異樣眼光看他？

快到縣衙時，看著幾乎風雨不透的大街，李劍無奈的翻了翻白眼：進大牢不止一次了，可在這么多百姓圍觀下被提審卻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也不知道龍若蘭去了哪里，到現在都來搭救自己。

就在四人經過一個胡同口時，巷子里突然竄出幾人擋住了去路。

打頭的捕快原本想要拔刀，可看清來人時卻又松了口氣：“我的將軍，你可嚇死我了。”

攔路幾人中為首之人道：“縣衙前面人太多，從后門走。”說完便把四人帶進了巷子里。

走了一段路見四下無人，為首之人突然道：“給侯爺把鎖鏈去了。”

捕快不解道：“什么侯爺？”

“別廢話，你們押著這小子走后院從后門去縣衙，這個人交給我們了。”

捕快還想多說，此人瞪了他一眼：“打開鎖鏈，快走。”

等捕快帶青年離開，攔路之人才七手八腳的幫李劍脫去囚服，然后跪倒在地：“侯爺，您怎么來了，還被抓進了大牢？”

李劍抬了抬手：“起來吧，侯爺我大牢進了不止一次，整個岳州都知道，有什么稀奇的，只是你們幾個怎么到樂民來了？”

李劍面前幾人都是上次來廬河的驍騎營將士，分別是李振國、楊方、候燦、鄧軍。

其中李振國已經是偏將軍，其余三人則是校尉。

李振國道：“我們奉瀝水侯之命來樂民已經十多天了，前些日子韓光將軍去書廬河，說是這里的士卒缺少訓練之人，瀝水侯才派我們五人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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