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雖然存著一顆喜歡八卦的心，但畢竟是專門受過培訓(xùn)的，看到謝一衡出現(xiàn)，低眉順眼的點了點頭，離開了。

        謝一衡走到楚婉兒面前，站定。

        “我過來看看。”楚婉兒視線落在謝一衡胸丨前的白花上，眼神暗了暗，“我剛剛聽到消息，節(jié)哀。”

        父親的死訊傳開后，有不下數(shù)十人跟自己說過“節(jié)哀”這兩個字，但唯有楚婉兒低沉的這一句，讓謝一衡有想哭的沖丨動。

        他扯起一個難看的笑容，勉強點了下頭。

        “現(xiàn)在是要做什么？”楚婉兒朝身后不遠處的ICU看了眼，“謝叔叔他，還在這邊嗎？”

        其實是忙的，但是謝一衡不想這么快與楚婉兒分別，便搖頭道：“不忙，事情已經(jīng)交代下去了。”

        看楚婉兒臉上滿是擔心，他抱著試一試的念頭，輕聲問：“婉兒，你能陪我坐會嗎。”

        楚婉兒并沒有多想，在她看來，此刻不過是一個剛剛失去親人的人，在求助罷了。

        “行，去那邊坐吧。”

        在冰涼的長椅上坐下，謝一衡向后，靠在了墻壁上。

        楚婉兒嗅聞著空氣中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不禁在心底里感慨，上一次她跟謝一衡并肩坐在這里的時候，謝明山還沒有過世。

        盡管那個時候，情況已經(jīng)很不樂觀，但無論如何，人還是活著的，希望還是有的。

        而現(xiàn)在，就連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希望，也沒有了。

        “婉兒，你能答應(yīng)我，多陪我一會嗎。”謝一衡突然有了想傾訴的念頭，又擔心楚婉兒會走，便放低了姿態(tài)，以乞求的語氣問：“不會很久，最多半小時。”

        楚婉兒不疑有他，點頭同意，“嗯，好。”

        征求得到了楚婉兒的同意，謝方臣傾訴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他磨丨蹭了好一會兒，右手食指上的皮都快被搓下來了，他才吞吞吐吐的開口。

        “我的新任總裁的位子，丟了。”

        楚婉兒蹙眉，花了好幾秒，消化了一下這句話包含的信息。

        但是，沒有經(jīng)商經(jīng)驗的她，還是沒有弄明白。

        “丟了，是什么意思？”

        “丟給誰了？”

        她看向謝一衡，在謝一衡那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又不甘心的復(fù)雜表情中，突然就猜到了。

        “不……不是吧……”

        “是的。”謝一衡苦笑著點頭，“你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誰都沒有想到。”

        楚婉兒還是不敢確信，她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著謝一衡：“你該不會是說，新任謝氏集團總裁的位子，不是你吧。”

        本以為會難以啟齒，但看到楚婉兒臉上詫異的表情后，所有的話都涌到了嘴邊。

        “對，不是我。”他甚至還有心思笑，“是你想的那個人。”

        楚婉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謝一衡長長出了口氣，“這事是剛才發(fā)生的，在我辦交接的時候，謝方臣突然闖了進來，然后……他就是謝氏集團的新任總裁了。”

        “不，這怎么可能……”楚婉兒連連搖頭，“你才是謝家的長子，你一直在打理集團的生意，他不過就是個演員，他怎么可能……”

        謝一衡沒有勇氣告訴楚婉兒當時的細節(jié)，也沒有臉面讓楚婉兒知道他有多失敗，他咬咬牙，直接把最關(guān)鍵的點說了出來。

        “他不僅僅是個演員，他為了今天，已經(jīng)做了很久準備了。善藏金融你知道吧，就是那個這兩年勢如破竹，成為金融公司龍頭的善藏，就是他在背后艸控的。”

        楚婉兒倒吸一口冷氣，善藏金融她當然知道，近兩年炒的最火名聲最大的金融公司，哪怕她剛剛回國不到一年，她也聽很多人說過，在很多地方看到過了。

        那樣強大的金融公司，背后的艸盤手，居然是謝方臣？

        “不，不可能吧。”楚婉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質(zhì)疑的看向謝一衡，“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看到楚婉兒如此驚愕，謝一衡總算是心里平衡了一點，仿佛楚婉兒這樣吃驚，就顯得他不能那般無能了。

        他平靜的笑了，“當然是可能的，如果不可能，謝方臣又怎么能拿走新任謝氏集團總裁的位子，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同喪家之犬的坐在這兒了，你還不相信我的話嗎。”

        楚婉兒還在掙扎，“可是，方臣已經(jīng)放棄了繼承權(quán)，就算他很厲害，特別厲害，他也不能繼承謝氏集團總裁的位子吧。”

        聽楚婉兒提到這個，謝一衡的拳頭，倏地捏緊了。

        他猛地轉(zhuǎn)頭，盯住楚婉兒，“你還記得，我父親剛出車禍的那天，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謝方臣站出來，說要用繼承權(quán)換進謝家族譜的事嗎？”

        “嗯。”楚婉兒點頭，那件事才發(fā)生不久，她當然記得。

        “哈，當時我其實就沒有想通謝方臣為什么要那么做，畢竟就算是父親不待見他，他作為父親的兒子，也必然會分到屬于自己的那份家產(chǎn)，即便是一小份，那也足夠普通人揮霍幾輩子了。”

        楚婉兒捂住嘴，“難道……”

        “對，就是這個難道，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了。”謝一衡臉上有大徹大悟后的絕望，“謝氏集團有規(guī)定，凡是謝家人，能者居上，由眾人票選，與繼承權(quán)無關(guān)。但是這個謝家人，必須得是寫進族譜里的人。”

        “所以，他當時才要放棄繼承權(quán)，換進族譜這個條件……”

        當時發(fā)生的一切歷歷在目，楚婉兒卻感覺像是一場夢，是那么的不現(xiàn)實，當時她看謝方臣那樣執(zhí)著，還以為，謝方臣是不在乎錢，而在乎自己的身份，在乎自己認祖歸宗這件事。

        “沒想到吧，誰都沒想到。”謝一衡聳肩，“他看起來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下了這么大一盤棋，把我們所有人，都裝進去了。”

        “太玄乎了，我覺得你說的太玄乎了，這怎么可能呢。”楚婉兒扶著椅子站起來，邊搖頭邊說：“這事兒我不能聽你一個人說，我還得聽方臣怎么說，我不相信他有這么厲害，不相信他能做到這個地步。”

        謝一衡蹙眉，失笑出聲：“都到這一步了，你為什么還不相信呢，謝方臣他根本不是表面那樣人畜無害，他是個陰謀家，我們都被他算計了！”

        “不，不可能，你在夸大其詞，他哪有這么……”

        “怎么不可能，我是他的棋子，你也是他的棋子！”謝一衡見楚婉兒還在為謝方臣找理由，頓時急了，“你以為他是真的愛你，想跟你在一起嗎，他跟你在一起，是為了利用你，是做給父親看的！他從來就沒愛過你！”

        楚婉兒瞬間石化，詭異的安靜了幾秒后，她喃喃出聲：“什么……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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