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謝方臣溫柔的擁在懷中，楚婉兒以為，她是肯定睡不著的。

        她也確實醒了前半夜，但到了后半夜的時候，她眼皮開始打架，接著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謝方臣的懷抱，溫暖的不像話。

        她這一夜，連夢境都是香甜的。

        “三十六床，測體溫了。”

        護士的喊聲，將楚婉兒從睡夢中拉出來。

        她不情愿的撐開眼皮，模糊的看到護士站在床邊，擺弄著盤子里的儀器。

        居然已經早上了嗎？

        她好困啊，完全沒睡醒。

        “給，溫度計夾上。”

        楚婉兒從護士手中接過溫度計，塞進腋下，冰涼的溫度計在接觸到柔軟皮膚的那一瞬間，楚婉兒就被冷醒了。

        她揉揉發酸的眼睛，問護士：“現在幾點了？”

        “七點。”護士又從盤子里拿出秒表，手指搭上楚婉兒的手腕，開始測脈搏。

        測完后，她直起身，在表格上刷刷寫下幾筆。

        “今天醫生來的遲一點，你沒睡醒的話等下可以接著睡會，八點左右才會輸液。”

        “嗯……”

        楚婉兒環視了一圈，確認謝方臣并不在病房里。

        她想問問護士知不知道謝方臣什么時候走的，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或許，在她睡著之后，謝方臣就離開了吧。

        護士是早上剛剛換班的，應該也不知道。

        “好了，都沒問題啊，你繼續休息吧。”

        護士抱著盤子里的儀器和記錄表格出去了，楚婉兒再次把手縮進被子里，抱住了自己。

        她仿佛還能感覺到，昨天晚上謝方臣抱著她的時候，那種溫柔的觸感。

        有了心事，就誰不著了。

        楚婉兒睜大眼睛發了半個小時的呆，沒有等到謝方臣，等來了上班的護工。

        被護工全程扶著，洗漱完之后，楚婉兒又一次躺回了床上。

        休息了兩天之后，她的腰好點了，能使點勁了。

        “來，吃點早餐吧。”

        護工拉開抽屜，咦了一聲。

        楚婉兒看過去，看到護工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透明的文件袋，文件袋里，薄薄幾張紙。

        “那是什么？”楚婉兒問。

        “姑娘你都不知道是什么嗎？”護工翻來覆去看了看，最后視線落在文件袋的上方，“離、婚、協、議、書，這是哪兒的離婚協議？”

        楚婉兒腦子里轟的一聲。

        昨天晚上到現在，進來過這個病房的，就只有謝方臣。

        能跟她談到離婚這件事的，也只有謝方臣。

        “給我。”楚婉兒一顆心揪的緊緊的，迫不及待的朝護工伸出了手，“給我，把那東西給我。”

        護工見楚婉兒急了，燙手山芋一樣將文件袋遞了過去。

        透明的文件袋里，黑色加粗加了書名號的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赫然于紙上。

        下方協議人三個字旁邊，謝方臣的親筆簽名，更是醒目。

        雖然謝方臣身形纖瘦，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力量。但他的字，筆走龍蛇，蒼勁有力，透露著幾分果敢與堅毅。

        楚婉兒沒有勇氣把那協議書從文件袋里取出來，隔著文件袋薄薄一層塑料膜，她來回將能看到的內容迅速看了幾遍。

        這是謝方臣給她的離婚協議書，不會有錯的。

        協議離婚的一方，謝方臣已經簽好了字。

        只有另一方，她簽好字，這份協議就生效了。

        拿著這份協議跟謝方臣一起，到民政局當初辦理結婚的地方，再辦一本離婚證，她跟謝方臣，就正式結束了他們現在還受法律保護的夫妻關系。

        “姑娘，你沒事吧。”

        聽到護工擔憂的問候，楚婉兒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濕丨了整張臉。

        楚婉兒抹掉眼淚，將文件袋緊緊抱在懷中。

        “……沒事，我沒事。”

        她有什么好哭的呢，這不正是她所求的嗎。

        現在謝方臣同意離婚了，她不用痛苦，不用勸謝方臣，不用再尋找可以離婚的證據，更不用等兩年分居這樣的借口了。

        現在謝方臣已經簽了離婚協議，她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可是為什么，她開心不起來呢。

        為什么，心里這么空。

        病房里一絲風都沒有，她卻有種寒風穿心而過，將她整個人、整顆心都劈成了兩半的錯覺。

        “哎，姑娘，別哭了，人這一輩子，誰都靠不住啊。”

        “這種能輕易跟你說離婚的男人，不值得你哭。”

        “昨天是我不對，我以為那是個好男人，現在看來，我也是眼瞎，根本分不清人。”

        護工還以為是她昨天見過的謝一衡向楚婉兒提出了離婚，兀自自責著。

        楚婉兒沒有去糾正她的錯誤，任由她在旁邊絮絮叨叨的說著。

        楚婉兒滿腦子，想的都是昨晚謝方臣來的場景。

        看來，是她想錯了。

        她還以為，謝方臣是因為嫉妒謝一衡來的。

        其實不是的，謝方臣昨晚過來，就是來送離婚協議書的。而昨晚的那些溫存，也是最后的善意。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夫妻的關系將死的時候，也會好好對待的，是這個意思嗎。

        可憐的是，在昨天晚上被謝方臣擁在懷里的時候，她還設想著，她跟謝方臣的關系，說不定還沒有走到盡頭。

        看來，她再一次自作多情了。

        再一次，被假象所迷惑，沒有看清事實的本質。

        ……

        “婉兒，我給你買了午飯，今天不用麻煩阿姨回去做飯了。”

        中午十一點左右，鄭霏霏提著飯盒，興沖沖的走進了病房。

        “咦，怎么換人了？”

        她昨天走的時候，楚婉兒還沒有換新的護工。

        楚婉兒沮喪了一早上，看到鄭霏霏，勉強扯出一個笑臉。

        “你來了。”

        鄭霏霏放下飯盒，拉過椅子往床上一坐。

        她正要告訴楚婉兒自己跟謝一衡的事，但在看到楚婉兒紅丨腫的眼睛里，立馬就緊張起來。

        “你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發生什么事了？”

        楚婉兒抿唇，不知道該怎么跟鄭霏霏說。

        她怕鄭霏霏嘲笑她放不下謝方臣。

        分明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卻難過的，像是天塌了一樣。

        她太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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