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樹醫生覺得這趟義診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第一天到達這里，他正準備囑咐學生搭建臨時病房，一群少年就主動找到他，請他審閱關于病房建設的安排。

        從普通病房、傳染病隔離病房、危重癥病房分開設立到醫療物資儲備清單再到護理安排、探視規定、消殺制度建設少年們按照各自負責的部分，分別向他介紹自己的方案，有太多地方比他這個醫生考慮地還要細致周到。這讓他有些驚訝。

        “和樹醫生，這位病人的情況與12號病人相似，在藥方上適量減去兩錢柴胡，多加一錢白術如何？”和樹醫生抬頭看了看正埋頭記錄癥狀的香織，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孩子們對一些病癥都有了準確的判斷呢？

        體檢這幾天，少年們簡直在他眼下飛速成長。就連在吃飯的時候眼睛都舍不得離開卷軸。他們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處理這些普通人的疾病繁瑣無趣，反而在任何一個細節處力求完善。

        有他們的幫助，自己這次義診簡直順風順水。

        “所以，您有沒有收下哪位做徒弟的打算呢？”

        看著燭火下乖巧微笑的小春，和樹假裝自己根本沒有一絲絲心動。

        “我說過，這個假期他們能學到多少是他們的本事。過了這個假期我們再無瓜葛�！�

        “好的，”小春不留戀這個話題，反而正色起來。

        “關于今年火之國境內的冬瘟，您應該已經了解到情況的嚴峻。”

        和樹沉默片刻，抬頭對小春說：“對于這種傳染病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切斷患病的村莊與外界的聯系。還需要確保村子里沒有外來人員。否則咱們自己也很可能全軍覆沒。”

        小春加深呼吸，壓制胸腔上涌的火氣。這個時期，醫術落后、藥材不足，最有可能在幫助人類延長平均壽命上開掛的忍者，技能全往攻擊上點。難怪遇到一次冬季流行病就跟面對了一場滅世級的災難一樣。

        人命在這個時代算得了什么？力量在這個時代又能代表什么？貴族自詡權力無邊，幾千年來人們的生活水平卻沒有絲毫進步，乍一看和祖之國時期沒什么兩樣。

        忍者自詡武力強悍，卻除了殺人放火毫無建樹。甘愿泯滅良知成為他人手中的刀劍。

        即使對自己的方向早已確認無疑，即使對眼下的冬瘟早有準備，即使一路上她都表現地比任何人更快地適應環境。這一刻，面對一個小小的流感，小春卻覺得自己是在做前途未卜的生死抉擇。

        在心里數了數經互會積累下來的資金、醫療物資、針對流感的防具、早就跟同伴們制定好的傳染病治療流程。一直以來的準備籌劃讓小春逐漸冷靜下來。

        是啊，準備了這么久，無論如何也到了亮劍的時候。

        當小春公開擴建傳染病隔離區、準備接收其他村子病人的決定時，就連和樹醫生看著她的眼神好像也在說：你是不是瘋了？

        香織站出來補充，“傳染病區和大家是隔開的，平時大家不會有任何直接接觸的機會�！�

        和輝也站出來說：“我們會對一切有可能的傳染源進行控制，大家需要注意的是不要接觸傳染病區，有身體異常及時上報、及時隔離。請大家保護好自己的同時不要過于恐慌。”

        和樹醫生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夠了！”他大吼一聲。發現自己的失態后，他緊閉雙眼垂下了頭。

        “小春，你們做的已經夠多了，真的，別再繼續下去了�！�

        “冬瘟與你們想象得不同，即使咱們能研制出解藥，也沒有足夠的藥材救治那么多病人，瘟疫成災的原因就是傳播速度太快了，實在太快了�！�

        “我曾經去過疫區，病人多得讓人絕望。那里只會把健康的生命也拉入泥潭�！�

        小春看了看剛結束項目，本應歡天喜地慶功的住建組。

        “我知道瘟疫的威力。所以為了保留資本，此次住建組的預算才那么拮據�！�

        在場的人理智上覺得自己應該沉浸在悲壯的氣氛里，但是那句“預算才那么拮據”存在感實在太強烈，如同魔音貫耳一樣在人們耳邊重復。

        這樣的建設投資都拮據，瞬間覺得冬瘟好像也不是不能正面剛。

        “雖然在資金上相對充足，但是應對瘟疫最重要的還是科學的方法。稍后加奈子會為各位派發防疫要求和護具物資。請大家嚴格遵照流程行事。”

        “這一戰是木葉首次對整個社會進行廣泛的改造，是我們忍者第一次在人類的整體性災難中挺身而出。我們要拿出忍者該有的英雄氣�！�

        “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災難面前，木葉忍者絕不后退�！�

        病人爆發性地涌來，住建組馬不停蹄地籌備隔離病房、消殺組的煮鍋晝夜不停。這個村子的村民們也加入進來，架起煮鍋端起藥爐。研制藥方的緊迫任務在前，醫療組更是熬夜成性。

        為了觀察每個藥方的效果，少年們早已顧不上休息。和樹醫生不只一次在夜半挑燈時聽到醫療組聚在一起交流手中的記錄。

        于是某天夜里小春去找和輝時，發現醫療組不斷傳出交談聲的房間外，和樹醫生站在屋檐下，屋檐擋住了月光，將他的眉眼隱藏在陰影里。他就靜靜地佇立在月光中，沉默不語。

        有了和樹醫生傾囊相授的經驗和少年們的付出，對冬瘟有效的幾種藥材被發掘出來。拿到單子的小春一刻也不敢耽誤，叫上水戶門炎就走上了購買藥材的路。

        “這位姑娘，不是我們不賣，咱家店都是明碼標價的�！�

        沒等藥材販子說完，水戶門炎就忍不住怒罵出聲：“你們怎么不去明搶？”

        藥材販子連笑容都沒變，嘴角反而拉地更大了。

        “哎呦，瞧您說的，現在冬瘟這么嚴重，我們難道就容易嗎？大家誰不是掙口飯吃�！�

        小春笑了出來，“老板，這相照往常兩百倍的飯量，您確定以您的胃口能吃得下？”

        老板還是那副好說話的樣子，“我這也是要養活全家老小還有一幫實力強大的武士、忍者呢。沒點家底哪里夠呢。”

        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小春利索地轉身。

        “走吧。”

        水戶門炎還是氣不過，“沒想到咱們做了這么多準備，還是低估了他們的貪婪�！�

        兩人走到村邊，猛然發現躺在樹上好似在補眠的宇智波斑。他們暫停交談放輕腳步走過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斑的聲音，

        “怎么，英雄的木葉少年，連那個小小的藥販子也沒能搞定？”

        就像是知道他將要說什么一樣，小春提前開口。

        “不是任何醫生身邊都有一位斑大人，如果這次依靠強者走了捷徑，難道以后每一次采購藥材都要請斑大人出手嗎？”

        宇智波斑哼了一聲。這個轉寢小春，多少是有點不知好歹了。

        “我可沒說要做什么�！�

        “無論如何，還是要替大家謝謝斑大人。論濟世救人，您和火影大人一直是我心中的引路人�！�

        斑轉過頭，他以為這孩子此時必定疲憊、無奈又困頓。沒想到對視的瞬間，他在小春的臉上看到了明擺出來的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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