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芊芊：＂就這樣？＂

        柏逸軒歪頭想了想：＂那水袋可漂亮了，像是鑲了什么在上頭，閃亮亮的。＂

        柏芊芊：＂……＂

        ＂真不是你以前看過的武俠片？＂

        柏逸軒很肯定的搖了搖頭。

        柏芊芊再猜：＂還是你現(xiàn)在口很渴？很想大口喝點兒什么？＂

        柏逸軒否定的搖了搖頭，然后像想起什么來，眼眶又濕了＂肥宅快樂水……＂

        柏芊芊：……當(dāng)我沒問過。

        姐弟倆東想西想，也沒什么頭緒。

        柏芊芊又猜：＂難道你病了？＂例如腦洞太大終于出了問題＂還是剛才撿了什么彩色蘑菇，亂吃導(dǎo)致中毒？＂

        柏逸軒否認：＂沒有啦，而且我也沒感覺有啥異狀啊？＂

        想不出原因，只好之后再注意看看了。姐弟收拾一下，搭著手扶梯上了小斷崖，又摘了些枇杷，在黃昏前帶著駱二下山。

        ＊＊＊＊＊＊

        三人離開了好一陣子，日影西斜的集萃山頭，出現(xiàn)一個戴著斗笠的男子身影。

        夕陽西下光線昏黃，這人偏又走在陰暗處，勉強看出他一身深色的斗笠與披風(fēng)，身量頗高，卻無法看清其體魄容貌。再細看，還發(fā)現(xiàn)這人右手捏著根小樹枝，偶而隨意甩動著。

        這披風(fēng)男子從山頭慢慢踱步下山，直到看到東側(cè)平坦山路時才停下腳步，他甩掉小樹枝，抬手扶了扶斗笠，此時已離開樹影區(qū)，夕陽微光探進深色披風(fēng)底下，照出里頭的寶藍色亮色服飾。

        寶藍綢緞的勁裝上，以黃丹墨銀等繡線，描繪了一幅群虎嬉戲圖，老虎們姿態(tài)不一，或相互打鬧或追逐撲咬，有的還在逗蝶撲球，目不暇給令人眼花繚亂。男子扶了扶斗笠，放下手時又摸著腰上鑲有金屬亮片與瑪腦的華麗水袋，歪著頭自言自語說：＂繞了一大圈，也沒看到什么特別的水果呀？奇怪了。＂聽說話的聲音，還是個少年。

        他又轉(zhuǎn)頭看向河對面的躍鳴山＂難道在對面的禁區(qū)里？嗯……＂

        這人站了一會兒才開始移動，似乎不死心的又在附近繞了幾圈才下到山腳，來到小萃溪邊時，并未過橋，而是取道橋墩下到溪邊，沿著小溪慢慢移動。

        天色幾乎全暗了，再走一會兒，小萃溪幅度變寬，一艘小蓬舟靜靜侯在水上，上頭的風(fēng)燈正微微左搖右晃。

        斗笠少年走近小舟，邁開步子輕輕一躍，披風(fēng)揚起，像只大鳥飛向小船，剎那間露出一身亮麗的寶藍色羽毛，又倏地消失，船身還在晃動著，他已輕巧地鉆入船艙。

        船艙里有一人已等候多時，看到他進來，表情有點無奈。

        這久侯之人身穿深紺色緞面勁裝，臉上還罩著同款料子的面罩，只露出雙眼和口鼻來。

        斗笠少年一個旋身，就往平常坐慣的軟墊坐下，然后雙手抱胸嘆了一口氣：＂沒看到什么好果子，山上都是普通的野果，而且已經(jīng)被人摘了七七八八的。＂

        說完，他睨了旁邊那人一眼，身子便湊了過去，伸手攬住對方肩頭：＂你確定人真的是住在守山村里嗎＂

        旁邊人的頭臉被少年斗笠邊角頂著，歪著脖子想躲開少年的鉗制，嘴上不忘喊冤：＂頭兒冤枉啊，我也只是聽碼頭上的人說的，那賣千年一遇美少梨的男子自稱暫住在守山村，也沒人說過果子就是在集萃山上摘的啊……＂

        ＂是這樣嗎？＂

        ＂我勸您再多打聽打聽，您自個兒就直接往山上沖……＂怪的了誰……

        少年捶了對方肩膀一下，又退回原來的位置，摘下斗笠隨意丟到一旁，便往后躺下，接著撓起二郎腿。

        揭開斗笠，這少年臉上同樣也罩著面罩，與旁邊之人相比，布料更是華麗，黑色緞面上繡著金色的祥云如意紋，十分低調(diào)奢華。

        ＂沒時間慢慢等，正事和釀酒這兩件事都很重要，急得很。＂

        少年想了想又說，＂剛剛一路過來，也沒看到什么人往守山村這頭走，也許并沒有住在這兒？＂

        戴著深紺色面罩的下屬搖了搖頭。

        少年又自言自語：＂可惜聽到消息時，人家攤子都收了，沒看到水果倒底是多大多漂亮……好想知道千年一遇美少梨是長成什么模樣啊……＂

        那下屬又說：＂既然集萃山上沒找著，現(xiàn)在也晚了，不如咱們先回去，改日再去碼頭邊找找？＂

        少年似乎在想事情沒有回答，下屬便默默退到外頭，解開繩索后又往四周注意一下動靜，才撐起竹筏，讓小舟順流而下，

        不久，少年的聲音從船艙中傳來＂你說有千年一遇美少梨的梨樹，能不能釀出上好的梨花白？＂

        ＂……＂

        ＂怎么不說話呢？＂

        ＂那個，我們真的不用再釀新酒了，現(xiàn)有的已經(jīng)夠了。＂況且，梨花白不是用梨花釀的……

        ＂不成不成，咱鋪子里數(shù)來數(shù)去就那幾種酒，一直拿不出新品，會被別家超趕過去的＂

        ＂……＂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下屬換了別的話題＂聽掌柜的說，路線還無法完全掌握，保險起見，再等兩三日后，才比較妥當(dāng)…＂

        ＂什么！？我還想今晚就下手的！＂

        ＂那個臭銀子！做事總是拖拖拉拉的……＂小舟帶著罵罵咧咧的聲音漸行漸遠，轉(zhuǎn)向瑞河，往下游而去。

        ＊＊＊＊＊＊

        柏家姐弟回到破屋，帶著在鎮(zhèn)上買的東西與新摘的枇杷，用竹籃提去葛家，此時天色幾乎全暗，爬山后再吹著涼風(fēng)散步也頗為舒服。

        雖然山路多半不是自己走的。

        三人在廚房看到葛豐綵，就先過去打招呼。

        柏逸軒說：＂我們上午去碼頭試賣水果，生意還算不錯呢。＂

        葛豐綵聽了也替他們高興：＂那些水果一定很搶手的，都還順利嗎？＂

        柏芊芊點點頭：＂蠻多人搶著要，明天還會多摘些去賣，應(yīng)該可以賣一陣子。＂說著又把竹籃遞過去＂我們后來還去鎮(zhèn)上逛了逛，買了竹籃還有蛋，這柴刀、焟燭和水袋也是新買的，這些先還給你們吧，＂又指著籃里的兩個小包＂還有兩包糖果，是要給小安安和小平兒的。＂

        葛豐綵想要拒絕，但姐弟倆勸說葛父正病著，最近花費比較大，而且這也是他們的一番心意，她才道謝收下。

        柏逸軒又問＂葛叔現(xiàn)在醒著嗎？＂

        葛豐綵：＂才喝完藥不久，剛睡下休息。＂

        柏芊芊也問：＂他還是會發(fā)熱嗎？這樣算來也有好幾天了。＂

        葛豐綵皺起眉頭：＂一直反反復(fù)覆的，有時出了汗熱度降了下來，以為要好了，可過了半天又開始發(fā)熱。＂又說＂我們也打算再請大夫來，看看是不是要調(diào)整藥方。＂

        姐弟聽了點點頭，柏芊芊想西藥畢竟不是這世界的物品，非到迫不得已，還是別拿出來吧。不過她還是告訴葛豐綵，他們會一些簡易的處理方法，若葛父狀況有變，記得叫他們來幫忙。

        葛豐綵感激道了謝，又端出駱二的藥來，駱有貴還是默默地喝下藥，柏芊芊趕緊拿了兩顆糖塞進他嘴中。

        葛豐綵看駱二先是皺著臉，等含了糖果似乎露出丁點笑容，也覺得好笑，開口詢問：“有貴叔喝了藥有沒有改善？＂

        ＂說到這個，他好像有進步一點點，昨天開口說了自己的姓氏。＂

        ＂真的？＂

        柏逸軒抬抬眉：＂我們也嚇了一跳，但他就只有說『駱』一個字，就沒再說別的了。有貴叔這狀況，要痊愈應(yīng)該也要花上不少時間吧。＂

        葛豐綵點點頭：＂但至少有慢慢在進步，也算是好事。＂

        等駱二喝了藥，三人又去和葛嬸打了招呼才回去破屋，因為沒買帳本，就找塊石頭在角落的地上記帳，寫了午餐、糖葫蘆和買東西的錢，因鹽、糖果和柴刀這幾種比較貴，手邊剩下二十幾文，

        這樣加減算了算，賺了大約一百一十文。第一次做生意的成績就不錯，倆人都有了信心，打算明天再多摘一些去賣。

        用了晚餐洗漱后，倆人又檢查一下駱二的外傷，傷口都慢慢在結(jié)痂，過幾天應(yīng)該就能拆繃帶了。

        ＊＊＊＊＊＊

        隔天姐弟不約而同都比較晚起，畢竟本質(zhì)是咸魚和海米，操勞了幾天，當(dāng)然是要好好補眠休息的。

        柏芊芊起床后，聽柏逸軒說駱二都坐著發(fā)呆好一陣子了。

        倆人先用植物幫屋子加固，又去看之前晾的衣物，除了厚襖子，其他大多都干了，便將救援服穿在里頭當(dāng)成里衣，也穿回現(xiàn)代的內(nèi)衣褲，柏芊芊的束胸也試著綁松一點，總算舒服了些。

        穿了兩天的半中空古裝，柏逸軒發(fā)表感言：＂其實褻褲穿久了，也是能勉強接受啦，只是沒松緊帶，剪裁又……還是以后改良改良，做幾件合身點的。＂

        柏芊芊點點頭：＂不過改良的話……短期內(nèi)大概沒辨法。＂我們一不會織布二不會裁縫，也沒錢做衣服＂以后有機會再說。＂

        用了早餐后，三人先去葛家探望一番，讓駱二喝藥，再繞回來帶著用具上山。

        昨天買了竹簍和大竹籃，今天可以多摘一些，緩緩?fù)�上山移動時，陽光漸漸弱了下去，抬頭一望，天上慢慢飄來一整片的厚云層，等到枇杷小山谷時，就變成陰天了。

        柏芊芊：＂看要子要下雨了。＂

        柏逸軒：＂啊，忘記買雨傘了。＂前幾天下雨一直套著雨衣，后來又是晴天，給忽略了。

        柏芊芊想了想：＂雨不大的話，我們有斗笠，救援衣也算防水，應(yīng)該還好。＂

        ＂那應(yīng)該先幫駱二買…買件蓑衣？＂

        ＂今天去看看油紙傘和蓑衣的價格再說吧。＂

        倆人邊說邊分工合作，摘下水果先放進竹籃，等竹籃滿了，再移至竹簍中。

        ＂啊！＂柏逸軒又停下來＂駱二的鞋子不知道防不防滑？＂好天氣時還好，若是下雨，山上還蠻容易滑跤的。柏芊芊聽了，也低下頭，和弟弟一齊看向駱二的靴子。

        山崩發(fā)生到現(xiàn)在也有一個禮拜了，頭幾回看駱二穿脫靴子時，總是會想起巨石下的那雙腳，接著又聯(lián)想到那日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件，泥石流、穿越、黑森林、寒冰洞…再低頭看看穿著古裝的自己，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幸好后面幾天倆人忙得團團轉(zhuǎn)，就顧著生活上的種種雜事了，沒多的時間來傷春悲秋，才慢慢忽略掉這種情緒。

        駱二身上的服飾，包括靴子與荷包，質(zhì)料不錯繡工也精致，只有第一天里頭穿的那件新襖子，像是在附近臨時買來的，反而普通了些。他的鞋子是中長靴，外頭用的是亮面的黑色布料，上頭還有繡花，鞋身和鞋墊都有好幾層，也算保暖舒適。

        ＂以這個世界而言，駱二的服飾算是不錯的吧？雖然是偽裝成什么鏢局……＂畢竟是王府的侍衛(wèi)。＂如果他的靴子不防滑，其他人的鞋子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了。＂

        ＂說的也是。“柏逸軒撓撓頭＂不然找蓑衣時，順便找找有沒有雨鞋吧。＂

        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就將竹簍竹籃裝滿了，今天晚起又摘的多，時間上比昨天晚了不少，倆人又趕緊找了幾片大芋葉，再速速下山清洗一番就出發(fā)了。

        有了昨天的經(jīng)驗，倆人在碼頭同樣的地點鋪上芋葉，擺好水果，還漓了點水裝飾一下，便開始叫賣了。

        ＂來吆來吆，百年難得的大橘子呀，千年一遇美少梨啊。＂

        ＂扒扒扒啦扒枇杷吆～＂

        倆人到了碼頭還在準備時，早就有人眼尖跟了過來，就在前面侯著不走，等姐弟起身喊聲時，就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幾人突然止了腳步，造成人流的短暫滯塞，那幾人轉(zhuǎn)過身來伸長脖子望了望，便加快速度往這頭移動。

        除此之外，碼頭的大小船只上，附近幾個攤位中，馬車驢車上……也出來幾個人，同樣快步靠近。客氣一點的邊喊著“借光借光“、“麻煩讓讓“邊移動，不客氣的就橫沖直撞了。

        姐弟：“……“有種喂錦鯉的即視感。

        幾人同時朝著一處沖的舉動，引起周遭群眾的注意，有人好奇停下來觀望或隨著人走，也有人見到熟人，就追上來詢問一二，被問的人一邊側(cè)頭回答還不忘加緊腳步，附近不認識的也拉長了耳朵聽，得知是有特別好的水果，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一起湊了過來，忽然間攤子就圍成里三層外三層了。

        姐弟：“……“

        后頭的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水果這么吸引人，一直往前擠，前頭的人被推到都站不穩(wěn)了，邊往后頂邊罵罵咧咧，一時間場面混亂無比。

        ＂讓讓，讓讓！＂

        ＂沒位了，別再往前了！＂

        ＂不要推，后面的不要推！＂

        ＂你擠什么擠！＂

        紛紛攘攘中，唯有坐在一旁的駱二，猶如老僧入定，剝著枇杷皮，遺世而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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