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中碼頭主體結構為石材，并鑲崁上方便活動的金屬或木制設施。上方高出河面數尺，邊緣有不少可系纜繩的椿子，并設了幾處階梯以便乘坐小舟船的人上下。

        姐弟倆原本是在碼頭偏西一帶擺攤賣水果，如今要賣熱食，便想改到另一頭吃食攤子的集中處。大家習慣先往那頭找吃的。

        竹筏稍稍轉向，朝外側劃出一個弧度，繞過碼頭旁的大小船只，轉到東側停下。

        柏逸軒往外大步一跨，在碼頭底部小平臺上站穩后，便拾階而上，接了姐姐拋來的繩索綁好，再一派輕松回到竹筏上，和姐姐一起將攤子椅子等物品移到竹筏中央。

        他喜滋滋地道：“速度真的快多了，不過我沒啥概念，大概花了多久時間啊？“

        “因為是順流，所以比較快吧。“柏芊芊想想“說不定才十幾二十分？嗯…要說一刻鐘。”

        柏逸軒點點頭，又壓低聲音：“我記得沒靠植物、以正常速度的話，要走…一個多時辰吧？”

        柏芊芊也降低音量：“對，但是靠植物也不能做得太明顯，所以也要花個四、五十分鐘。”

        柏逸軒摸摸下巴：“所以順流…大約只要1/4的時間？逆流雖然會慢一點，但也比步行快多了。“

        “是呀，而且不用背著推著這些東西，省時省力，輕松多了。”

        “沒錯，有妳的異能幫忙，搭船比牛車驢車都快呢。”柏逸軒邊說邊抽出扁擔，將木箱固定在扁擔上后道“我先來試用扁擔扛。”他微微彎腰，“嘿喲“一聲挑起兩個木箱，又跨出竹筏，歪歪斜斜上了階梯。

        柏芊芊不太放心盯著瞧：“行嗎？走得穩嗎？“

        “這樣不算重，但裝了粥就不知道了。“

        也對，現在陶罐是空的，等裝滿了粥，可能會多個十斤呢。“下次煮好粥在家里試試，太重的話，就我們一人一邊扛上去。”

        柏逸軒應了一聲，他已經走上碼頭，先將木箱放下來，又下階梯，和姐姐各自搬了半個攤子上去。最后柏芊芊又下去一趟，帶著駱二上來。

        柏逸軒低頭看看竹筏，又看向柏芊芊：“還有好幾張椅子，也要搬上來嗎？”

        柏芊芊搖搖頭：“試了最重的木箱和體積最大的攤子，差不多就知道狀況了。”

        柏逸軒：“那…現在呢？”

        “東西再搬下去？然后人直接離開？”

        “……。“真是個好問題。

        柏芊芊撓撓頭：“之前沒考慮到這點，頭大。“

        “東西都在竹筏上，人就直接離開，等回來時會不會全沒了啊？“柏逸軒看向木箱和攤子“也不可能全都帶著走啊，扁擔用扛的就算了，攤子和椅子怎么辨？”

        “……。”姐弟倆對視一眼。

        確認過眼神，同樣還是那個蠢蠢的人。

        倆人頭靠頭討論一番后，一人扛起木箱、一人拉著駱二下了階梯，沒多久又上來搬攤子，最后解開繩索，就這樣撐著竹篙離開了。

        碼頭上的其他人：？？？

        已經接近午時，附近來吃午餐及閑逛的人，看到眼生的竹筏，又有生面孔扛著扁擔木箱攤子上來，已經好奇等著看貨了。但怎么等著等著，人就這樣走了呢？

        所以到底是賣什么的呀？

        你難道不知道，好奇卻得不到答案是很難受的嗎啊喂～（爾康手）

        一些人還對著竹筏干瞪眼，不遠處一個士兵模樣的男子也快步走來，在碼頭邊止步。他抬頭看向漸漸離去的竹筏自言自語：“…怎么就走了？”

        ＊＊＊＊＊

        離開碼頭后，竹筏繞過一些小舟，再沿著河岸繼續前行，最后尋了個樹木密集的隱密處重新停下，姐弟將繩索系在樹上，拉著駱二，手腳并用（用異能）爬上岸。

        “有樹擋著，在岸上看不到這底下，應該不容易被發現。“

        三人從樹后鉆出來，左右看了看“沒錯，這是通往打鐵鋪子的路。“

        上回江小弟帶他們去過打鐵鋪子，就是朝這兒走的。柏逸軒今天還要再買些工具，所以剛才就順著這方向找藏竹筏的地點。

        柏芊芊提議：“已經中午了，要不先去看看賣吃食那兒的情況？“

        柏逸軒也贊成，倆人便帶著駱二往回走，在碼頭外圍駐足觀望。

        正是用餐的時候，吃食攤的生意熱火朝天，有面攤、賣粥賣飯和賣餛飩的，還有烙餅烤餅、饅頭包子蒸糕等等，每家客人都不少，現場直接吃或打包走的都有。另外還有賣點心的和茶攤，可能快到四月了，也看到賣潤餅的。

        看到潤餅，柏芊芊就想起之前葛嬸看到馓子失聲痛哭的事，心中微微嘆氣。她提醒弟弟：“清明節快要到了，記得別亂說話啊。”

        柏逸軒理解地點點頭。

        碼頭上一片吆喝拉客聲，四處都鬧哄哄的。

        已經有些販子學他們用順口溜或唱曲兒來招攬生意，一片吆喝聲中夾雜幾首曲子，讓人來人往的碼頭，更顯熱鬧。

        柏芊芊眼睛彎彎：“這碼頭就這樣了，那畿京鎮和京城一定更繁華吧。“

        柏逸軒：“是呀，大災過了三年，應該都慢慢復酥了。“

        三人邊說邊轉身，打算先去打鐵鋪子買東西，等人潮少一點再吃午餐。

        柏逸軒聽著后方傳來的幾首沒聽過的曲子，麥霸之魂開始蠢蠢欲動，他歪頭對姐姐說：“好久沒唱梨子和枇杷歌了。“

        柏芊芊：“……。要不，你想想賣粥要唱什么。“

        柏逸軒直覺反應，開口就是：“風風…“但只冒出兩個音節，就噤聲了。

        柏芊芊：？？？

        她余光看到弟弟突然往斜后方倒退兩步，移到駱二的背后，抬起雙手摀住駱二的耳朵后，才重新開口：“風風火火…”

        “……。”柏芊芊很是無語，轉頭睨了他一眼。

        看到姐姐瞪了過來，柏逸軒立馬閉嘴，但等人一轉開頭，他想了想，又改哼另一種旋律：“風風～火火～“

        “轟轟咧～咧～“

        柏芊芊：“……。“

        “我們的愛情～啊！！”

        柏芊芊轉頭看向弟弟疑惑問：“這歌是這樣唱的嗎？“

        柏逸軒：“不是啦，是我突然想到，還沒有取店名。“

        “攤子沒取名、粥也沒取名，要趕快想想，總不能真叫『闖九粥』吧。“

        柏芊芊覺得賣粥只是暫時的，目的是要把大米消耗掉。等大米用完，說不定就改賣涼皮了，因此沒特別去想店名。

        柏芊芊：“我以為你要等開水果超市時才會取名，什么boss（柏氏）的。小攤子也要嗎？“

        “要吧，有店名，別人才好稱呼啊。每次都叫我們北漂的柏氏兄弟，也不怕露餡？”

        有道理，柏芊芊點點頭。想一想提出：“直接沿用你的『boss』，叫柏氏粥？“

        “博士粥？再配上狀元糕，可稱之為最佳的考前祝福餐？”

        柏芊芊：“……。”

        應該再配上一杯狀元紅。

        “算了算了。來買的應該多是平民百姓，換個平易近人的名字吧。”

        柏逸軒：“好哇。可以找些木牌，把店名、賣什么粥，還有價格都寫出來。“

        柏芊芊表示贊成，但又想到：“不過…平民百姓不識字的比較多，還是得一邊賣一邊介紹。”

        “……。”柏逸軒抿抿嘴，已經覺得渴了“那記得要多帶些茶水。”

        柏芊芊皺眉：“喝多了又得跑廁所…”

        柏逸軒一想到茅坑就無語了。還沒開始吐苦水，身后突然冒出喊叫聲。

        “等等，你們幾個！！”

        背后忽然冒出的喝叫，讓姐弟倆肩膀同時抖一下，腳步也停了。

        “前面三個，轉過身來！”

        倆人偷偷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流。

        （有狀況就往河邊跳下去，我用異能帶你們回竹筏上。）

        （好，妳自己也要小心點。）

        柏逸軒緊緊勾住駱二的手臂，柏芊芊的手微微握拳，開始蓄力，準備隨時發動異能。

        “快點，再不轉身我就叫人了。”

        姐弟繃緊神經，帶著駱二慢慢轉過身來。

        他們不遠處站著一個年輕男子，約莫三十上下年紀，穿著有點像士兵的勁裝，但感覺上又有些不同。

        這人皺著眉頭，對三人上下打量，卻不說話。

        難道是剛剛在瑞河南岸看到的士兵？是一路追著他們來的嗎？柏芊芊心臟噗通噗通跳，她強作鎮定抬手行禮，壓低聲音道：“這位軍爺，請問有何貴干？“

        “是你們吧，剛剛上了碼頭又溜掉的？“

        “啊？“

        姐弟不解對看一眼，就聽那男子繼續說：“船只無論大小，上碼頭都要登記的，別想偷跑。”

        姐弟：……。

        我們不知道啊啊啊。

        那年輕男子又道：“光天化日的，就直接這樣越度？“他表情不屑：“方才我看到你們的筏子了，也不大嘛。“

        “貨又不多，稅金也不會有多少，這樣都還要越度進來？呿。“

        什么？還得交稅金？我們更不知道哇哇哇。

        他朝姐弟三人走來：“先跟我回去一趟。“

        不行啊！

        不行回去啊，跟你回去我們就回不去了！

        待此人緩緩靠近，柏芊芊緊張之余，腦中忽然一閃，終于曉得為何會感覺這人和一般士兵不同。

        第一是這人較矮，體格也略遜一籌，不像日日操練的軍人（當然還是比柏逸軒這樣的弱雞強壯些）。

        再者他少了那種常摸武器之人的殺伐之氣，雖然也可能是此人隱藏很深……

        就好像特種兵和一般人站在一起，雖未報身份，但若是有心，還是能從動作或神態分辨出雙方的差異。

        這人不是剛剛對岸的士兵吧……柏芊芊腦中忽然冒出一個詞來。

        她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心想現在只能賭賭看了。

        她先輕碰一下柏逸軒，悄聲說了“海關”兩字。接著再次行禮，張口無辜喊著：“軍爺冤枉啊，我們不知船只需先行登記，也不知要交稅金。”

        柏逸軒聽到“海關“這詞，回想剛剛那男子說的話，也稍稍放下心來。

        雖說海關人員可能比軍方好應付些，但還是得小心。他也學姐姐喊著：“是呀，我們真不知道哇。咱們都是老實人，若知道這些規定，怎么會不遵從呢？”

        “別想狡辯！“

        “是真的，我們只是要去采買和吃飯，耽心沒人顧竹筏會丟了東西，所以才把筏子藏起來的。”

        姐弟三人戴著斗笠遮住光線，無法看清五官。現在雙方一靠近，兩人抬頭喊冤，白凈俊俏的臉蛋兒便露了出來。

        那男子皺著眉頭正要說話，只是隨意朝姐弟臉上一瞥，就傻住不動了。

        “……。“

        “…軍爺？”

        “……這位軍爺？”

        “啊？哦。“那男子回過神來，臉上已帶微紅。他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鼻子，又握拳咳了兩聲，語氣一改，溫聲開口道：“你們從哪兒來的呀？船舶來這兒，都要登記的呢。“

        柏芊芊：“……。“口氣也好太多了。

        柏逸軒：“……。”看來以后可以用這招？但怎么讓人覺得不舒服呢。

        柏芊芊又再行了一次禮，壓低嗓子裝男聲道：“我們是北漂人士，后來離開西北四處尋親。最近因故要借住守山村一陣子，所以想來碼頭這兒做些小生意。”

        “之前幾次都是步行來的，后來才自己試做竹筏。今日也是頭一回試乘竹筏，頭一次從碼頭上岸，真不知有這些規定。“

        那年輕男子點點頭：“原來是西北來的呀…北漂？“他突然住口，臉色一變，再次抬頭雙目圓睜。

        姐弟倆一個咯噔，心臟又開始噗通噗通跳起來。

        “北漂！！“那人快速往前一步，音量高到差點破音。

        姐弟倆心里七上八下，柏逸軒再次勾住駱二的手臂，柏芊芊開始集中精神再次蓄力。

        “西北來的？！”

        柏逸軒硬撐著點點頭道：“沒錯，是從西北來尋親的。“

        那人瞪著姐弟不說話，胸口明顯高低起伏。

        柏芊芊往前半步，吸引男子的注意，她道：“我們是三月上旬才到守山村的，還不滿一個月。咱們對這里的規距都不太懂，軍爺您大人有大諒，原諒則個。”說完抬手行禮，已做好召喚植物的準備。

        卻見那人又提高聲音問：“莫非你們是…住在守山村姓柏的北漂兄弟？“臉上表情一轉，滿心期待中帶著隱隱激動。

        姐弟倆對視一眼。

        ……不大像是露餡，但又不理解這人在興奮什么，只能先點點頭。

        姐弟點頭承認后，男子竟然雙手合十，朝天歡呼。

        “啊，老天，是贏了對賭的柏家兄弟吧？是吧？！”

        “我竟然見到本人了，天哪！“

        ”十幾畝的田哪！“

        “原來長這么好看，又那么厲害，我的天！“

        剛剛看到姐弟的長相，男子只是臉頰薄紅，現在知道了倆人的身份，不斷激動亂喊，耳朵脖子都紅透了。

        他有時兩眼放光，視線在姐弟兩人身上不停轉動，有時又連連搓手呼天喊地，一會兒又抓耳搔腮手足無措。

        柏逸軒連忙勸道：“軍爺，您冷靜、冷靜。別太激動啊。“血壓飆高了都。

        “別別別！“男子連連擺手，“別叫我軍爺，太抬舉我了。“

        他先喘兩口，再大力吐幾口氣，卻還是止不住笑意。就這樣帶著有點陷媚的笑容，就差對姐弟倆點頭哈腰道：“您倆位叫我小勞就行了，嘿嘿嘿…。“

        柏家姐弟倆：“……。“前后態度也差太多了。

        小勞搓搓手，笑著說：“我家在屯田頭村，也是農戶。咱們莊稼人，對田里的事最是在意了。”

        “那次賭盤，雖然我賭輸了。但是你們倆，真的是…”小勞豎起大拇指“強！強的沒話說，實在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十幾畝田一夜全部插秧，的確是驚人之舉，但柏逸軒還是不好意思撓撓頭：“過獎、過獎了。”

        “不不不，很多人雖然輸了賭盤，但知道你們的事以后，都是心服口服。到現在都常有人在討論呢。”

        柏芊芊有點好奇：“是嗎？都在談些什么？“

        小勞興奮道：“一開始大伙不看好您倆位，都賭對家贏，賠率差到連莊家都封了盤。然后竟然逆轉局勢，太厲害了，大家都在猜你們是怎么辨到的。“

        “比較多人相信的，是說你們找了不少人幫手，整整兩日兩夜不眠不休才完成的。也有人猜你們有做出特別的耕田器具。”

        “也有人說你們感動天地。到了第三日眼看就要輸定了，老天爺看不下去，便派了神明下凡幫忙。“

        …聽起來有理性也有迷信的推論，甚至還猜中一部份的事實。

        “還有一種，據說是從守山村傳來的……”

        “說你們有獨門絕學，能把大樹打倒，還能一拳把雜草全都擊飛，所以能用功夫種田。“

        姐弟：“……。“

        “呵呵呵…“柏芊芊尬笑“這么多說法啊，原來我們那么有名的嗎？”

        小勞越說越亢奮：“有名啊，當然有名了。“

        “這兩鎮三村，幾乎沒人不知道你們的事。對了，你們看那邊。“小勞一轉身，伸手遙指碼頭。

        姐弟跟著看向碼頭另一端，在攘往熙來的人群中，卻有一些人只在原處繞圈子，還有幾人三三兩兩散在路旁坐著聊天。

        “那些人都在說你們呢。“

        柏芊芊看向那個地點，心中浮出一個不好的預感。“…他們…在說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說話還蠻小心的。只能聽到守山村的北漂兄弟、柏家兄弟，再來就是什么大梨子、噼哩啪啦的。“

        姐弟：“……。”

        那么大一群人！！

        倆人立馬轉身背對碼頭，感覺心臟快跳出來了。

        柏逸軒壓低聲音：“妳不是只告訴幾個人嗎？“

        柏芊芊喊冤：“我只跟那姓杜的奶奶、和另外兩個人說過，也才三個人啊。”

        柏逸軒：“…那里快要有二十個人吧。”

        柏芊芊：“我也不知道哇，明明叫他們不要說出去的。“快哭了我。

        小勞不解，跟著姐弟三人轉身：“怎么了？“

        “這個…我們前一陣子，是去山上摘果子來賣，后來因為打賭的事才暫停的，……“

        柏芊芊稍微解釋說不少人喜歡向他們買水果，停賣后曾在鎮上碰到客人來問，當時只告訴過三個人，說過兩天就會回來賣，沒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在等……

        小勞越聽越驚訝：“竟然還有這事兒？連果子都那么受歡迎，一定很特別吧？”連他也想嘗嘗了。

        柏逸軒：“但是今天沒摘果子來。不行，人那么多，被看到就慘了。”

        姐弟拉著駱二，微微側頭對小勞說：“對不住，事態緊迫，我們要先走一步了。“

        小勞挺起胸膛、大馬金刀站在三人身后：“好好好。你們先走，我來擋人。“

        倆人側身對他點頭表示感謝：“謝謝你幫忙。”

        小勞受寵若驚：“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等姐弟往前幾步，小勞才忽然想起來，好像忘記重要的事了。他連忙追過去喊著說：“對了，你們下回過來，記得到市舶司找我，我拿『京畿傳』給你們。”

        “京畿傳？”

        “是京畿區域特殊的私人用傳，方便百姓船只通行用的。”

        經小勞解釋，畿京區域指的是京城大曄以西的兩鎮三村。此區緊靠瑞河，西邊是山谷急流，無法航行；東邊的京城又設有關榷，東來的船只無法輕易進入。因此瑞河這一段，可說屬于一種特殊的半封閉狀態。

        因河道較無安全方面的顧慮，不少當地人便會利用竹筏、舢板或小舟，在屯中和京畿兩個碼頭間移動，除了交通上的便利、也能捕捕魚蝦、做些小生意。

        因此官府特地設計了只給本地老百姓使用的通行牌，也就是“傳“，這“京畿傳”和本地官員、商人，或外來船只使用的傳各不相同。

        小勞說明完這些，四人已經走到路邊，以大樹遮住身形。

        小勞道：“既然你們要搭竹筏來鎮上，我幫你們準備好，以后你們就能直接上下碼頭了。”

        “屯中和京畿碼頭都可通行。“他邊說邊轉身指向碼頭附近的兩個三層樓建筑“下回到那兒找我，比較小那棟就是市舶司。”

        姐弟倆依言望去，碼頭靠鎮上的角落，有兩棟三層高的木造建筑，一大一小，另一邊的角落也有兩棟類似的。這四個建筑有點像閣樓與眺望臺的混合體，三樓是開放空間，小勞指著的那棟，似乎還有人站在上頭監看瑞河的動靜。

        所以剛剛小勞就是從那兒看到我們的？沒看到“京畿傳”才追過來的？

        小勞又指著旁邊較大的那棟道：“那是關津，是兵部管轄的。兩棟樓不一樣，別走錯了。”

        柏芊芊心里一跳，心虛往那邊的三樓望去…還好沒看到人。

        她忽然想起瑞河南岸那一排表情不善的官兵，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她試著開口：“那個…勞大哥啊…”

        “別別別！“男子連連擺手，“折煞我了，倆位叫我小勞就好了。“

        “……。”

        柏芊芊：“你年紀比我們大，叫小勞也不適合，要不…稱你做勞兄弟如何？“

        小勞紅著臉，扭扭捏捏又有點興奮道：“誒、誒，您倆太客氣了。“

        “……。”柏芊芊低咳一聲，又展現出禮貌的露八齒微笑：“那個，勞兄弟啊…“

        “誒ーー。“

        柏芊芊：“……。”

        不想理他了，她微笑繼續說：“其實，我們打算明兒個就要搭竹筏來賣粥了，有那個『京畿傳』會方便很多…能現在就去辨理嗎？”

        小勞像是粉絲看到偶像本人，或是小弟看到社會大哥，畢恭畢敬的神情中帶著亢奮，笑著搓手：“可以，當然可以嘍，沒問題的。“差點就要鞠躬哈腰了。

        你可不可以正常點說話？

        小勞突然收起笑容：“我懂得的，和打賭有關是吧。“

        “啊？”

        小勞往左右看了看，一手遮著嘴，壓低聲音道：“你們也知道，『傳』都是要向村長、里正或衙門申辨的……“

        姐弟：“……。“其實我們并不知道。

        不過倆人還是點頭回應。

        小勞繼續說：“我都知道的。那回的打賭，對家就是村長侄女嘛…”他一臉我理解我理解的表情連連點頭，接著又皺皺眉道“聽說在打賭之前，那些人就一直欺壓你們？“

        小勞一副義憤填膺的神情：“那李家女蠻橫無禮，你們百般隱忍，逼不得已才出手。結果一出手就是…“他伸手做了個彈灰塵的動作“就這樣輕輕動動手指，便讓她一敗涂地。“

        接著小勞手又一轉，再次豎起大拇指“厲害、太厲害了…”

        ……這故事是外頭傳的，還是你自己編的？

        而且李巧柔雖然姓李，她不是已經嫁到葛家了嗎？

        柏芊芊還疑惑著，就聽小勞繼續說：“……連她的夫家葛家都站在你們這邊…”

        原來是將葛家歸成自己人，所以把李巧柔單獨分開來算嗎？

        “一次次的讓李家失了臉面，你們被村長刁難，辨不過也很正常…“

        ……不，其實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需要辨這個。

        因為做竹筏這事兒，他們好像只是聊天時稍微提到過，而且是這兩天才開始動工的。葛家人根本連竹筏的影兒都沒看到，來不及告訴他們“京畿傳“的事也很正常。

        小勞搖搖頭，一臉不屑：“村長里正本就有協助北漂人士的職責，卻故意把這事壓著不辨，也是不地道了。“

        “公私要分明嘛。”

        “……”

        好像讓李家背黑鍋了。

        不過，也沒辨法解釋為何他們不知有“傳“這回事……算了，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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