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莊周有夢域,夢醒是莊周?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好像師父曾經(jīng)也這樣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略微有些尷尬的陳石看了一眼林姨,聲音很低微的簡單回了一聲:“嗯。”
雖然不像父親一樣久居高位,但平時手底下也是管理者好幾十號人的領導,有時候甚至還會去學校客串一下老師,面對著的可是幾百上千人的學生大課堂,即使沒有天賦法門也早已經(jīng)把人面百相看得相當透徹,又怎么會看不穿陳石這小小拙劣的表演呢?
林萍兒也不拆穿,也沒有繼續(xù)追問剛才的問題,只是又一次淡淡的不著痕跡的說道:“我手上有一個特別特殊的病人。”
陳石巴不得林姨改變話題,也就趁林萍兒換口氣的功夫,就趕緊搶著問道:“什么特別特殊的病人?”
林萍兒像是在回憶該怎么給這個不是很熟悉的孩子解釋,所以到了嘴邊的話也沒有及時說出來,而是愣了一下才說道:“他叫馬修,男孩,今年差不多十七八歲,因為沒有找到他具體的出生日期,所以我也是推斷的。我們檢查過,其實他的身體狀況一切都非常良好,甚至可以說很優(yōu)秀,包括腦子。”
說完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與其說是他病了,不如反過來說是除了他自己以外這個世界病了。”
一時間陳石被她這句話搞糊涂了,一個別人得了自己的病?
林萍兒繼續(xù)說道:“他正在以很快的速度被他身邊的人和事給忘記。”
說著又著重強調(diào)說道:“不只是人,就是他以前生活過的地方也慢慢沒有了他以往的痕跡。”
就算不是專業(yè)的醫(yī)生,陳石也知道這肯定是腦子出了毛病,但如果說就連他生活過的地方都不存在他的痕跡,那除了大規(guī)模的人為,就真的有些特殊了。
雖然陳石沒說話,但林萍兒也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沒有解釋,而是繼續(xù)說道:“他的腦電波也很正常,我們特意做了好幾天的全程檢測報告,也證明了他并不是在說謊,或者說腦子有毛病。”
“也就是說他正在被這個世界遺忘。”
陳石一下子糊涂了,也才反應過來剛才是自己聽錯了林姨的意思。
什么叫被遺忘?
看著一臉納悶的陳石,林姨輕微的笑了笑,總算是從有些陰霾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他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母在他七歲的時候遭遇事故雙雙去世了,雖然被判定需要賠償一部分錢財,但后來也因為那家公司破產(chǎn),這筆錢也遲遲得不到兌現(xiàn)。”
“當然重點不是這個。”
林萍兒好像今天特別健談,反正陳石前幾次是從來沒聽到過她說這么多話,但又回想了一下辜叔叔和辜芙蓉的性格,又覺得好像挺正常的。
“重點是無論這個孩子的鄰居,還是經(jīng)手辦理他父母事故的人即使看到了當時的文件、報紙,也同樣都不記得這件事和這個人了。”
陳石有些疑惑,問道:“怎么還牽扯到這么久遠的時候?”
也是不知道具體這件事該從哪兒跟他說起,在這之前她都是自始至終的把一些事原原本本的講出來,因為辜芙蓉會習慣性的刨根到底的追問下去,所以這也成了林萍兒的習慣。
林萍兒:“這個孩子本來是從兆南科室轉(zhuǎn)給我的,那時候他剛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有些骨折。收治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什么親人和朋友,最后也只有他們社區(qū)的一個老工作人員到醫(yī)院來看過他一次。”
“骨折的傷不嚴重,本來打了石膏也就可以出院了,結(jié)果這孩子死活不肯出院。”
作為一個合格的聽眾,陳石適時問道:“那他為什么不出院?”
林萍兒:“他說,如果他從醫(yī)院里出去,這里的人就會再次把他遺忘,然后他就會消失的。”
陳石:“他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林萍兒:“我們也很奇怪,也是這樣問他的。”
“他說,本來他是想自殺的,這樣就可以通過新聞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說不定自己就不會消失了。也就是在去樓頂?shù)臉翘萆纤は聛淼模皇亲矇牧藙e人家的門,也可能不會被送到醫(yī)院里來。”
后來,辜兆南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聽到這個孩子有自殺傾向,思維又如此荒誕怪異,就懷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也就干脆轉(zhuǎn)到了林萍兒的醫(yī)院科室。
而接收這名病人的醫(yī)生就是正在值班的林萍兒。
后來做了檢查發(fā)現(xiàn)他腦子里并沒有什么問題,身體也十分健康。除了認為他會消失以外,其他的一切思想行為都很符合邏輯。
最后林萍兒都準備判定他就是在撒謊時,這個孩子拿出了證據(jù)。
他隨身攜帶了一份報紙,是他父母出事的時候的報道,甚至里面還提到了這個叫馬修孩子的名字。
因為辜芙蓉的關系,參照了里面的身份證號碼,林萍兒還特意查詢了當時的一些新聞報道以及案件存根,一切正如馬修所說的那樣,絲毫不差。
如果說僅僅是如此也沒什么奇怪的,可隨后無論是問到當時報案的民警,還是當?shù)剌爡^(qū)管理人員,他們都不記得馬修這個孩子,也沒有否定這個孩子不存在,就是恍恍惚惚覺得好像有,又好像沒有,要不是有林萍兒來查詢,他們都不知道原來大家都在質(zhì)疑到底是不是只是在夢里見過那個孩子。
甚至后來查到當時事故當事人時,他完全都不記得出事的夫婦還有還孩子,所以才沒有再支付過那筆賠償金。
后來林萍兒又走訪了一些馬修所生活的環(huán)境,無一不是證明都在把馬修遺忘。
聽到這,陳石說道:“說不定也只是因為他確實沒什么存在感,且并不擅長融入這個環(huán)境中的原因。”
林萍兒也表情很認真的看著陳石,緩了緩才說道:“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可接下來的一件事讓我不得不有些懷疑這件事情的特殊性。”
陳石見林姨突然很嚴肅,也不由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陳石:“什么事?”
林萍兒:“消失了。”
陳石:“什么消失了?”
林萍兒突然有些緊張,就好像突然都有些懷疑自己。
“關于馬修的一切。”
關于馬修的記憶,之前還是隱隱約約,等再一次詢問的時候卻得到很肯定的答案,沒有馬修,馬修出事的父母也沒有過這個孩子。他們甚至記不起就在不久以前,就是眼前的林姨還詢問過他們這件事。
后來林姨又去了檔案館、派出所、學校、社區(qū)等等地方,這一次不止是人,就是曾經(jīng)的那些記錄也一并消失了,就好像這個世界壓根就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叫馬修的孩子。
要不是后來林姨回醫(yī)院跟辜叔叔和其他人員、記錄確認了馬修確實存在,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曼德拉照應”。
聽完林萍兒的講述,陳石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他一點兒也沒懷疑是不是林姨在欺騙自己,而是真的認真在想這馬修的事會是一個什么情況。
林萍兒心里雖然很震驚,但她卻不敢把這件事公布出去,因為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沒有了證據(jù),僅憑馬修手上的那份報紙和馬修本人根本證明不了什么,甚至還自嘲的說道可能還會把她和馬修都當成精神病。
她是知道一些特殊事件的特殊處理辦法的。
見陳石并沒有質(zhì)疑自己,林萍兒這才放心了下來,因為辜芙蓉對自己說過,她的這位小師兄能有分辨別人是否在說謊的能力。
雖然有沒有撒謊,她自己當然清楚,但讓別人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也一直讓她有些放心不下的是自己是不是記憶出了問題。
從唯物主義出發(fā),林萍兒已經(jīng)對自己做過無數(shù)次的實驗和檢查,結(jié)果都沒有問題。
那么就只有一個答案了。
陳石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林萍兒問道:“林姨,這件事你是不是本來想跟辜芙蓉說的?你想讓她看看是不是你的記憶和那些人的記憶都被人動了手腳?”
這件事并不難猜,林萍兒也沒有否認。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想讓芙蓉或者她爺爺幫我看看的。可惜,他們現(xiàn)在不在。”
剛才還挺輕松的環(huán)境瞬間就有些壓抑。
就是陳石都隔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那我有什么能幫你的嗎?”
林萍兒:“陳石,我知道你們的世界很神奇,有些事情也不是現(xiàn)在的人能理解和認可的,所以我不是想要去改變什么,相反,它們一直在改變著我。”
陳石一時語塞,沒想到林姨告訴自己的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林萍兒:“我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你和辜芙蓉依舊是我的孩子,你們師父也依舊是我的公公,你明白嗎?”
陳石一下子揪緊的心終于緩了下來,悄悄地放下了心中一直有些懸著的石頭。有時候陳石自己也懷疑過,如此驚世駭俗的經(jīng)歷到底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或者干脆就是一場幻覺、夢?如果是真的,那世人又會不會把自己當成怪胎?
后來身邊一直有石老爹、師父、師兄,還有楊勇和辜芙蓉,這個問題也就根本沒讓自己真正面對過。
如今,即使不動用諦聽之法, 他也能明白林姨到底想說的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態(tài)度。
所以,這一刻陳石不只是精神上放松了不少,就連境界上也有了更為鞏固的進步。
林萍兒接著說道:“現(xiàn)在馬修還在醫(yī)院里,但已經(jīng)沒有護士為他換藥,每天食堂里的送飯也不再有他的那份。而且,就是前不久打入馬修就診卡之內(nèi)的那筆錢也在昨天被劃入了錯賬。”
陳石:“你相信他真的會消失嗎?”
林萍兒頓了頓,學著師娘的口氣反問陳石道:“你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命數(shù)嗎?”
陳石有些呆呆的,實在不知道林姨為什么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林萍兒也不再繼續(xù)說話,直到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離門口更近一些的林萍兒順手便打開了房門。
是楊勇。
“舅媽,外婆叫你們吃飯了。”
林萍兒答應了一聲,稱馬上過去。
等楊勇走后,林萍兒回頭對陳石說道:“馬修可能在這世上還有什么未了的事,而我只是想在這之前讓辜芙蓉見上一面,但她既然不在,你要不要去看看?”
陳石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林姨說的她相信命數(shù),本就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當即答應道:“當然要。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辦理什么手續(xù),會不會太麻煩?”
林萍兒纖然一笑,說道:“不麻煩,一會兒我去醫(yī)院的時候你跟著我去就可以了。”
陳石點了點頭。
林萍兒:“走吧,先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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