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再見，好好，有時間一定約您喝茶……”隨著車聲遠去，江夏始終完美如雕塑的微笑終于有了崩裂的跡象。

        “江……”季淮在她身后開口。

        豈料江夏直截了當地打斷他的話：“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躍上早已在門口等她的車，飛馳而去。

        蘇瑞看著遠去的車屁股扁了扁嘴，大咧咧地搭上季淮的肩，揶揄道：“你老婆不要你了，走吧，哥送你回家。”

        季淮沒動，抱著臂，看著江夏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想啥呢？走啊！”蘇瑞站在自己車的副駕駛邊，伸手招呼道。

        “蘇瑞，我總覺得不對勁……”季淮喃喃道。

        “什么不對勁？”蘇瑞話音沒落，就被沖上來的季淮一把推進副駕駛，接著他眼前一花，司機就變成了季淮。

        “你要……啊——大爺的！有你這么開車的嗎？”

        蘇總的慘叫伴著跑車的轟鳴一路飆遠，只留下狀況外的司機和酒店門童面面相覷。

        云津主街上的車流終年不息，深夜也不見減少，季淮仗著熟悉道路，在車流中左沖右突，罵聲惹了一串，終于看見了江夏車屁股上那扎眼的66666。

        “我去，又六分！”蘇瑞捂著快提到嗓子眼的心臟，魂兒還沒從方才那輛擦肩而過的貨車上飄回來，“季淮，你丫瘋了！”

        “沒扣。”季淮面無表情地說道。

        “什么玩意？”

        “我說剛才那個紅燈我沒闖，沒扣分。”

        蘇瑞大怒，狂拍面板：“老子是跟你計較分嗎！啊！我是說你丫這么瘋了似的要干嘛？追上江夏，撞死她，然后娶新老婆嗎？”

        季淮涼涼地瞪了蘇瑞一眼，蘇瑞沒好氣地哼了聲：“吃錯藥了，你……”

        “我吃錯藥無所謂，就怕江夏才是吃錯藥的那個。”季淮聲音發沉，看著眼前紅燈三二一讀秒結束，松開踩著剎車的腳。

        “老板，有尾巴。”駕駛座上的凱恩說。

        江夏瞄了眼后視鏡，沒感情道：“讓他們跟。”

        人高馬大的保鏢對年輕女老板的吩咐沒有任何質疑，忠實地執行著，車頭一拐，開上了繞城高速。

        路上的車越來越少，蘇瑞從手機地圖上抬頭，左右望望路兩邊稀疏的建筑，聲音略顫道：“淮，咱好像到郊區了。”

        “我知道。”季淮咔地一腳狠剎車，險險沒讓車頭沖出小巷子的掩護。

        蘇瑞噦得一聲，差點沒被安全帶勒死，“你謀殺親夫啊！”，他嘶嘶著把安全帶從自己的肉里往出拔，邊拔邊罵。

        “哪兒那么多話，快下車，一會跟不上了。”季淮動作利落地解安全帶下車。

        “淮啊，咱這么鬼鬼祟祟地跟蹤江夏是圖啥啊？她要給你頭上種草啊？”蘇瑞磨嘰著撲通從副駕駛上挪下來，聲響頗大，在沉寂的夜色下格外明顯，他腳剛落地，頭上就挨了一個爆栗。

        “干嘛！”

        “你丫輕點！”

        “我是不想輕嗎？我就這噸位，能有什么辦法？”

        “早就讓你減肥你不減……”

        倆人邊小聲拌著嘴邊在黑燈瞎火的巷子里往前摸，穿過巷子，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頗大的廢棄的建筑工地，外圍的鐵皮圍擋處處殘缺，里面傳來隱約的人聲。

        蘇瑞聞聲咽了口唾沫：“阿淮，一般電視劇里……”

        “費什么話。”季淮把蘇瑞的話堵回去，拉著他小心又艱難地在滿地碎磚爛瓦中前行，像兩只在人類眼皮底下偷油的老鼠，生怕發出什么大響動以至被當場活捉。

        好不容易蹭到鐵皮圍擋邊緣，倆人一起蹲下，慢慢地呼出一口“終于到了”的緊張氣。

        蘇瑞緩過來就開始小聲叭叭，兀自賊心不死地想勸季淮回頭，卻被對方強行按著頭，貼到了鐵皮圍擋縫上。

        視線極處站著幾個人，有兩位尤其高壯，即便在這樣的光線條件下也不難辨出那是江夏的兩位外籍保鏢，這么看來，那位黑裙紅唇，風衣翻飛的冷面美女自然是江總無疑。

        今夜無月有星，光線格外暗淡，風穿過空蕩蕩的爛尾樓，發出鬼哭狼嚎的嘯叫，極遠處如豆的燈火一閃一閃，仿佛鬼火在跳動。

        蘇瑞瞧著，不禁輕嘖一聲：“月黑風高夜，殺人……唔……”

        季淮捂住他的嘴，物理斷絕死胖子的發聲渠道，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里面的動靜，只見幾個大漢提著個手軟腳軟的家伙，死狗似的扔到江夏面前的空地上。

        一股屎尿味在空氣中彌散，連遠在墻根下的兩只偷油老鼠都不禁抽了抽鼻子。

        江夏輕哼了一聲，涼涼地開口揶揄道：“黃大師不懂事啊，出門見客，都不知道把自己打理干凈點嗎？”

        原來躺在地上的死狗正是幾個小時前還在晚會上大放厥詞的那位“高人”。

        癱在地上的黃大師早在被人一麻袋套腦袋上扔后備箱時就知道自己惹出禍事來了，一路的顛簸和驚嚇早嚇破了他可憐兮兮的膽子，此刻見到正主，也不敢裝傻，連忙求饒：“江總我錯了，我胡說八道！都是關太太讓我那么說的！她拿錢賣通我！”

        “哦。”江夏不咸不淡地哼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哦？就這？

        黃大師有點懵，氣氛忽然有點尷尬。他以為麻溜供出幕后指使自己就能逃過一劫，誰想這位江總似乎對幕后之人并不那么感興趣。

        難道她是打算先拿自己這條雜魚開刀？黃大師小心覷著江夏的神色，心里嘀咕，有錢人不都是不跟宵小計較的嗎？這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得怎么讓她消氣呢？磕頭還是哭？

        好在江夏沒讓尷尬持續太久，就在黃大師眼睛快轉成陀螺時，她開了口：“我今天請大師來呢，其實是想求大師給人算一卦，大概是請的姿勢不太對，讓大師誤會了，不過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我收下了。”

        “啊？”聽到這句話，黃大師一臉茫然地抬頭，“算……算誰啊？”

        “王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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