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氏云津總部的第一個員工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剛要按電梯的上行按鈕，旁邊就伸出一只手搶先替他按了。

        他不自覺地看了眼那人，懵了下，然后瞳孔緊縮：“江……江總？江總早！”

        他咕嚕咽了口唾沫，抬頭確定了下自己沒稀里糊涂走錯，這的確是員工電梯，江總怎么一大早坐這個電梯來上班了？考察民情嗎？

        他正忐忑著，就聽江夏說道：“來這么早？吃了沒？”

        員工戰戰兢兢：“沒，一會放下包去食堂吃。”

        “這樣啊，你喜歡吃煎餅嗎？”

        員工：“？？？……喜歡。”

        一直問吃的……江總難道打算突擊考察食堂嗎？員工猜測著，我天，那我豈不成了有幸陪江總考察的基層員工？啊哈哈哈，要不要趁機跟江總建議，讓她把一周一次的牛肉包子變成常駐早餐選手？啊，牛肉包子，想起來就流口水,你是瘋了嗎？江總怎么可能管這種小事……

        他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腳下一重，電梯停了，接著，他手里就多了個油紙包。

        “樓下煎餅攤的餅太大，分你一半。”江總的聲音遠去。

        員工：“……”

        呼，可算不用跟老大在同一空間里杵著了，他長噓一口氣，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手里攥著什么東西。

        我去，江總給的煎餅！跟江總手里的是同一張煎餅！這哪里是半張餅，這是半個月的吹牛資本！果然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他剛平復的小心臟堵回嗓子眼，激動地甚至忘了按下行。

        江夏沒空去想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讓一個員工榮幸到了什么地步，她啃著煎餅走進辦公室，手機剛好響起。

        “喂，老板，季淮的事……”

        江夏神情漸漸凝重，這才是她一直惦記的事。

        忽然另一個手機響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喬雅。

        喬雅這個晨昏顛倒的家伙居然會這么早給她打電話？江夏眉尖微蹙，對正在通話的對方說道：“你先等等。”

        說完，她接起喬雅的來電，喬雅爆炸性的大嗓門在接通的一瞬嗖地穿過屏幕：“親愛的，大新聞！”

        “你中五百萬了？”江夏嫌棄地把手機聽筒拉遠，微懸的心落了回去，這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可以斷定喬雅活得甚好，不必多慮。

        “我都有你包養了，怎么還能為五百萬激動。”喬雅很有骨氣道，“是肖澤，不對，季淮，哎呀！就昨天那事！”

        “緩緩，慢點說。”

        “季淮昨天是被人故意推出去的！”喬雅總算組織好語序。

        “知道。”

        “哦。”喬雅聽見江夏沒有起伏的聲調低落了下，然后再次打起雞血，“是肖澤賣通的群演！”

        “嗯？”

        “昨天凌晨，組里都傳炸了，我昨天半夜就想給你打電話了，又不想打擾你休息。外面都在傳肖澤不滿季淮搶了他角色，于是賣通了一個群演，推了季淮，組里的煙火師也參與了，房檐下的□□量放的比走戲的時候多，所以才炸得那么大，我說他那天怎么那么激動，合著是做賊心虛！多虧了季淮福大命大，這要是毀了容，嘖嘖，肖澤可太陰了……”

        “傳言而已，又做不得數。”江夏打斷喬雅長篇累牘的感嘆，語氣云淡風輕，眸色卻越發陰沉。

        “不止！”喬雅忙道，“要是空穴來風我能一大早折騰你嗎？昨晚警察上門把煙火師帶走了，還抓著我們一堆人做了筆錄，結果我們派出所大門沒出，劉姐就得了信，有業內大佬放出了話，要封殺肖澤，劉姐和李導到處打聽，才勉強知道點內幕，然后就沸反盈天了……他倆都快把我皮扒了，追著問季淮到底什么背景，跟你是什么關系。”

        “你說了？”

        “你倆不讓我說我能說嗎？咱可是堅定的革命戰士。”喬雅拍著胸脯道，“我就說季淮也是別人引薦給我的，才交的朋友，并不太熟，你也是通過我才認識的他，還處在有好感階段。”

        “不愧是我們守口如瓶的喬編。”江夏夸道，“行了，我得上班了，你忙吧。”

        掛掉了喬雅電話，江夏對開著免提的另一個手機說：“都聽見了？”

        那邊傳來回復：“老板，我要和您說的也是這個事。”

        “居然有人比我還速度。”江夏若有所思地冷笑，“知道是誰嗎？”

        “趙凱。”那邊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

        聽到這個名字，江夏轉筆的手頓了頓，說道：“理由。”

        “他一直在追求關甜雨，昨天關甜雨也意外受傷了，扭傷的還挺重。”

        “沖冠一怒為紅顏。”江夏嘖嘖兩聲，“趙凱昨晚在哪兒？”

        “松州，他那邊有松州港的業務，前天就到了，得知關甜雨出事，他連夜開車趕了過去。”

        “王叔呢？”

        “在臨川總部。”

        江夏撂下電話，情緒不明地哼了聲：“能量還挺大。”

        大門處響起篤篤兩聲，江夏喊了聲進，溫舒雅捧著一大摞文件走進來跟她匯報：“江總，這是悅灣項目的資料，你看看，興林項目結了……”

        伴著溫舒雅的匯報聲，江夏不知從哪找出張地圖，筆鋒劃動，兩個新的小圈圈被她用不同顏色的筆畫在地圖上，悅灣是紅色，而曾經紅色的興林，被覆蓋成黑色。

        從上面看過去，地圖上的小圈圈零散而無序，但將它們用線連起來就能發現，它們的位置很像一張網，而松州港，正在被這張網一點一點包圍。

        溫舒雅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轉身出門，只剩下江夏一個人對著地圖發呆，她看著那張漸漸緊密的網，唇角微微翹起。

        若溫舒雅還沒走，鐵定要被自家老板的神情嚇一跳，只見江夏那張大部分時候都板著的老總臉正笑得陰風陣陣，她筆尖劃過的地方，計劃漸漸成型——

        農村包圍城市，到時候松州港就是她的囊中之物，拿下松州港，打通整個南邊線路，大物流港項目的中心正式南遷，留著那群王八蛋在臨川的窩里斗，哪天把她惹急了，就一把火全燒了……

        她的筆尖停在松州港上，正好落在桌子上方靠右的位置，江夏看著那里，想起昨天無意間得來的東西正藏在筆尖下方的暗格中，恍然一驚——

        松州距離云津，真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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