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峰回路轉(zhuǎn)
瘦長臉說話的尾音微微上揚，那語氣不是疑問，不是震驚，而是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就像狐貍正在看著只送上門的傻兔子。
季淮腦中警鈴大作，集訓的時候，王教官就叮囑他們不要亂跑，因為這里靠近邊境，龍蛇混雜，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
他喉嚨微微滾動，緊緊盯著對方，努力讓聲音鎮(zhèn)靜下來：“槍傷又怎樣？”邊說邊用余光掃描周邊有沒有趁手的武器。
“不怎樣啊，”瘦長臉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看著季淮滿臉的戒備和懵懂，輕笑一聲，“年輕人，你來時，沒人給你講過我的規(guī)矩嗎？”
季淮：“……”他要能未卜先知，早報警了好不好！
“不懂？”瘦長臉看著對方一臉茫然，笑容漸漸收斂。
“懂！”季淮見情勢不對，急忙應(yīng)道，“你想要什么？”
顧立成耽誤不起了，他不能去賭出了這扇門，還能不能找到下一戶活人求救。
所以別說眼前這棵稻草還像救命的樣子，哪怕現(xiàn)在明明白白告訴他，這是一棵需要以命換命的毒草，他也敢嚼吧嚼吧咽了。
“你有什么？錢？呵……”對方刀子似的目光刮過年輕人簡單到不能更簡單的t恤長褲，十分鄙夷，那意思明明白白——你小子怕是連個鋼镚都掏不出來。
“多少都可以！你說個數(shù)，借我手機用下，我現(xiàn)在給你轉(zhuǎn)賬！”
瘦長聞言一頓，臉色驟然難看：“我念在你第一次不懂事，現(xiàn)在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出去！”
季淮：“……我有錢，你信我，真的！我手機丟了，只要你借我手機……”
“滾！”瘦長臉一張窄臉黑如鍋底，上來就拽人。
季淮一時發(fā)懵，根本搞不清楚就這么幾句話到底戳了對方的那根神經(jīng)，拉扯間，他拼命回想兩人簡短的對話——
錢，轉(zhuǎn)賬……手機……
手機！對了，這貨好像聽不得手機！
“我有現(xiàn)金！”他急忙大喊。
瘦長臉聞言，停止了往外扯人，語氣不善道：“你有個屁的現(xiàn)金�！�
“表！這個表給你，這表市價十二萬！”季淮忙慌慌地摘下身上唯一值錢的物件。
瘦長臉看著精工細琢的表，毫不客氣地一把搶過，面色稍霽：“還有呢？一塊表可不夠�！�
“你先救人！我現(xiàn)在給你去拿錢！”季淮聽著顧立成愈發(fā)微弱的呼吸，急得火竄頭頂。
“我這沒有付定金的規(guī)矩。”瘦長臉細細端詳著手表表盤漂亮的金屬弧線，絲毫不為所動。
“這大晚上的，我也不可能背著兩麻袋現(xiàn)金��！”
“我管你。有錢留下，沒錢滾蛋�！�
“先救人，人死了，你一毛錢都拿不到，只要救活他，多少都可以�！�
“我說了，我這沒有付定金的說法�！�
……
糾纏了半天，季淮失望地確定這是個油鹽不進的家伙，他焦心地看了眼人事不知的顧立成，燈光下，老顧胸腹間的血跡愈發(fā)觸目驚心。
耽誤不起了，季淮暗暗咬牙，這人不行，只能靠自己了，于是他臉色一冷，寒聲道：“你這么拖著我，莫不是個騙子？”
“激將法沒有……好小子！”
瘦長臉靈巧地側(cè)身一閃，躲過季淮迎面過來的拳頭，對著季淮門戶大開的腹部就回了一記勾拳，趁對方痛到彎腰的功夫，一個反擰，就把季淮按在了床上。
季淮被制得動彈不得，一張臉埋在顧立成腰側(cè)的被褥上，他感覺到臉濕濕的，鼻腔里全是血腥味。
我救不了顧立成了，季淮想。
他跑丟了手機，沒了聯(lián)系手段，現(xiàn)在又陷入這么一個無解的境地，打又打不過，求又求不動，他就像一個落入蛛網(wǎng)的小飛蟲，越掙扎越無能為力。
他從未像現(xiàn)在這么恨過自己，頓時悲從中來。
“我求你了！”被褥間傳來他痛徹心扉的哭聲，“我把命給你，只要你救他！”
“我求你了！”
“我求你了！”
“我要你命干什么，等等，你戴的什么玩意？”瘦長臉這種情況見多了，并不動容，忽然，隨著手下人的掙動，一個小東西從他的脖頸間掉了出來。
銀光一晃，好像是個十字。
他伸手一把扯下，發(fā)現(xiàn)的確是個十字架。
但這個十字架很舊，看著只是普通合金，絕不像戴十幾萬手表的人戴的東西，瘦長臉橫了季淮一眼，把十字架舉得更高。
燈光下，十字架微微有些彎曲的形狀更加明顯，仔細看，中間有一道淺褐色的凹痕，像被斜砍了一刀。
被斜砍了一刀的十字架！
瘦長臉面色大變，難以置信地緩緩翻面，未及看清，手底下制著的人再次掙扎起來，他不客氣地給了對方一腳，季淮被踹得踉蹌，一頭磕在床邊。
瘦長臉也趁這個機會看清了十字架的背面，果不其然，十字架的底端，出現(xiàn)了一個快被磨平的字母——o。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逼視著季淮寒聲道：“你哪來的這東西！”
季淮被磕得暈頭轉(zhuǎn)向，只恨自己沒兩百斤的體重，面對這個神經(jīng)病，他竟一絲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要你管！”他咬牙怒道，眼淚長流，“放我們走！”
他確定在這個人這里得不到任何幫助了，與其等死，不如帶著顧立成去尋找新的希望，只是，顧立成快撐不住了……
瘦長臉死死盯著眼前倔強的年輕人，實在想看看這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可除了臉……
“什么眼光嘛�！彼緡伒�，隨即意興闌珊地長長一嘆，“算了，背著他，跟我來。”
峰回路轉(zhuǎn)，季淮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就這樣獲得了轉(zhuǎn)機，就因為這個十字架？
他驟然想起十字架的來歷，看著瘦長臉毫無防備的背影，他來不及多想，忙背著顧立成跟了上去。
小樓的走道陰暗狹長，季淮膽戰(zhàn)心驚地跟著對方七拐八拐，直到對方打開一扇沉重的密碼門后，他的一切戒備都化成了震驚。
“人給我吧�！笔蓍L臉回身道。
季淮連忙聽從吩咐，目光一撞，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對方的眼神，竟像是不滿意？
瘦長臉接過季淮背上的顧立成，被顧立成的體重壓得一咧嘴，“沉死了，他什么血型�。俊�
“……0，0型”季淮結(jié)巴道。
“跟這等著吧。”瘦長臉冷聲道，扛著顧立成進了里面，這時季淮才注意到里面的隔間還有一個人，是個很年輕的女人。
可比女人更吸引人注意的，是玻璃門后的場景——那是一間設(shè)備齊全的手術(shù)室。無影燈，各種監(jiān)護儀器一應(yīng)俱全，架子上各種他不認識的手術(shù)器械一字排開，墻角的小冰箱里竟依稀能看見成袋的血液……
有那么一秒鐘，季淮覺得自己在做夢。
直到穿好手術(shù)服的瘦長臉拿起手術(shù)刀，女人給顧立成掛上新鮮的血液，季淮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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