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爺
景祺猛然睜開眼睛,目光所及,是陰暗的帳篷。
記憶潮水般涌入,第一個念頭是,這個身體的酒量也太差了吧!
第二個念頭是,自己沒露餡兒吧?
她伸手按住衣裳,頓時整個人驚得從床上鯉魚打挺跳起來。
外衣被脫下了,自己只穿著中衣躺在床上!
他發現真相了?等等,不一定,還有厚厚的中衣在身上,而且黑燈瞎火的……景祺竭力安慰著自己。
她匆匆掀開帳子,迎面碰到某人走過來。
“這么快就醒了?”黎縝驚訝。不過睡了半個多時辰。
景祺尷尬地點點頭,仔細觀察他表情,稍微松了口氣。
幸好這個身體發育遲緩,而且冬天都穿得厚實。
只是回想起昨晚在某人面前的表現,也夠尷尬了。
“不會喝酒就少喝。”黎縝開口教訓道,一邊將外裳遞給她,“軍中不便,先將就吧,等天亮之后進城就好了。”
景祺接過來,發現衣裳已經被漿洗干凈,而且烘干了,拿在手中還熱熱的。
不會是這位親自動手漿洗的吧?還真是賢惠的田螺姑娘。
說不驚喜是假的!這個時代的男人,先天的大男子主義,掌權時候,景祺見識過很多驚才絕艷的人,容貌、才學、武藝,但無論怎么出眾,他們都不可能親自下廚去煮一碗飯。
眼前這人明明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個,甚至更加優秀,卻毫無心理障礙地干了,光憑這點兒,秒殺一切!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景祺滿心甜蜜,她披上衣服,將頭發簡單扎了個馬尾。
“不多睡一會兒嗎?”黎縝問她。
“不了,睡不著了,剛才還做噩夢。”景祺笑著搖頭。剛才的睡眠極不安穩,都是白天戰場上的血腥殺戮。
黎縝安慰:“第一次踏足戰場的人,總是會緊張,等到將來見多了……”
景祺歪頭:“就會習慣了?”
“不會,但是學會強迫自己忽視這些。努力吃好睡好,才有足夠的精力應付接下來的戰事。”
景祺笑出聲來。
兩人并肩走在外頭。
景祺偏頭看著他,夜幕冷月映照下,有匪君子,風光霽月。
又想到昨晚他照顧自己時候的體貼,那般的溫柔細致,她只在曾經的那個人身上感受過。
景祺心情暖暖的。
時值深夜,幽暗的天幕下,整個營地一片寂靜,士兵們大都入睡了,只有巡邏的士兵來回走動著。
景祺又問道,“接下來大軍還要出動北伐嗎?”
此戰覆滅的只是北涼的先鋒軍。還有北部邊境的主力兵馬。
黎縝搖搖頭,“戰果已經足夠了,再北上追擊,代價太大。接下來應該會雙方和談,然后撤兵。”
景祺點點頭,突然想到幾天前被帶走的夏知春。如果北涼主力撤退,那么他也會被帶走吧。如果他還能活下來的話。
對她會惦記夏知春,黎縝有些驚訝,“你和夏公子感情真這么好,甚至他越俎代庖都不介意?”
終于說到這件事了。景祺直白地開口:“我很好奇,你們是什么時候知曉夏知春是偽裝的世子?”
“從一開始就知道。”黎縝平靜地道。
在目標范圍縮短到三個人身上后,他就派人暗中查訪三個少年,很快發現了夏知春殺人盜竊的真相。
果然……景祺垂下視線,跟她猜測的差不多。
他們在數年前就收到了婁昌與北涼暗中勾結的線報,所以安排溫少乘潛入,里應外合。計劃發動的時候,正好寧平侯尋找世子,北涼也暗中關注此事。
所以順水推舟,讓夏知春這個送上門來的假世子當做靶子,吸引北涼和婁昌的視線,也讓他們放松警惕。
畢竟,連尊貴的世子殿下都陷落在這里,錦陽城肯定毫無防備。
這么一想,景祺簡直要為夏知春掬一把同情淚。
他還在努力扮演著堅貞不屈的世子殿下,殊不知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只演戲的猴子,一個笑料。
同時也覺得心冷,布下這個局的人,真是把一切都算計好了。
正是那人的一貫風格,用最低的成本,換取最大的收益。
也許是她目光中的疏冷太明顯了,黎縝溫聲解釋道:“你們遭逢婁昌兵馬,是意料之外。”
“我明白。”景祺打斷他的話。那天如果他們這些學子沒有發現入侵的婁昌大軍,而是按照計劃抵達白象城的話,自己這個真世子肯定會平安脫身,而假世子落到婁昌和北涼人手中。
黎縝凝望著她,少年過分俊秀的面容恢復了純凈爽朗的笑容。
但他并不認為這是他真正的模樣,那些諷刺和疏冷的棱角,應該只是隱藏起來,并未消失。
他不禁笑道:“蕭公子早就發現了吧,我們知道你真實身份這件事。”
“并沒有很早,是在見到裘將軍……之后。”景祺模糊說道。
現在的她可不是尊貴的長公主殿下,溫少乘那般照顧的態度,甚至萬般兇險的突圍戰都要親自帶著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更別說現在單門獨戶的帳篷,充足的熱水和精致的粥菜。姚天歌他們都幾個人擠在一頂帳篷里呢。
黎縝笑道,“這般看重,也不僅是因為你的世子身份,更是因為你今次立下大功。”
景祺一怔,她有什么功勞?提前傳信給錦陽城。
呵,按照他們的劇本,就算沒有自己送信,肯定也會有獵戶什么的意外發現敵軍,然后全城警戒,提早撤離的。
有溫少乘這個臥底在,婁昌和北涼的一切計劃都坦露無疑。
不是景祺看輕自己,身處的位置不同,掌握的資源不同,作為小人物,再努力,做到自己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黎縝笑道:“你跟我來。”
景祺滿心疑惑地跟著他穿過樹叢,一路向上,到了小山頭上。
居高臨下望去,夜幕下是漫長的隊伍,馬車載著滿滿當當的糧草,如同蜿蜒的螞蟻,一路南下。
這些糧草是四周調派來的存糧?不對,北方幾乎所有的糧草都囤積在了錦陽城,已經隨著一把大火,和北涼先鋒大軍同歸于盡了。
可是眼前這些……“是錦陽城內庫房的糧草,你們提前將糧草悄悄運走了?”
景祺確實非常驚訝。北疆的冬天漫長,之前幾個月都是暴雪連綿,這種天氣根本不可能大規模運輸糧草啊。
這也是為什么北涼兵馬會將錦陽城當做攻略的第一目標。
“好奇我們是怎么辦到的?”黎縝也沒有賣關子,笑道,“這還是你的功勞。”
他領著景祺,走到后頭一輛大車旁邊。車上堆滿了樣式奇怪的小型車子。
非常眼熟,怎么看都像是后世的雪橇車。
“記得上次我問過你,冰靴的構造原理嗎?之后仿照著制作了這個東西,以快馬在結冰的河道上拖拽,速如閃電,遠勝普通馬車。有了這東西,錦陽城第一場大雪之后,就開始將糧草分批運走了。”
“可惜如今雪化了,不能用了。”黎縝遺憾地道。
景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還真是雪橇車啊!
不過從冰靴聯想到雪橇,還能試驗成功,這是什么樣的腦洞!這家伙腦子也太靈活了吧。
“這功勞都是蕭公子的,還有水力鍛造坊之事,等待戰事結束,奏報呈上,必定少不了封賞。”
之前官府早已經發現了水力鍛造坊的功效,也是因為楊之秀接觸,才故意隱而不發,當做吸引婁昌的誘餌之一。
一切把什么都算計到了,景祺再次轉頭看向身邊的這個人。
他究竟是誰?
清冽如雪松的眉眼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輝。
他目光中滿是溫柔的笑意,對上這樣的眼神,景祺一顆心都在發顫。
她不記得那人身邊,有這樣智謀和容貌同樣出眾的謀士。
那句話脫口就要問出。
這時,薛知府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幕僚。
到了近前,幾個人沖著黎縝躬身行禮。
景祺心臟瞬間抽緊,就聽到薛知府開口:“王爺……”
縱然已經有了預感,事到臨頭還是恍如一聲雷霆,后續景祺完全聽不見了。
能在北疆這地界封王的根本沒有第二個人。
什么李大人,是黎大人才對!
呵呵,是自己傻了。這般風采氣度的人,天下能有幾個?
只是這家伙有毛病吧,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要偽裝什么身份,騙鬼呢?
等等,可能還真是騙鬼,畢竟明面上的容王殿下,前幾個月還因為喪妻而在京城致哀守靈呢。
這也是為什么景祺先入為主地認為不可能是他。
又是懊惱,又是氣憤,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感情……心亂如麻。
黎縝跟薛知府說了幾句話,轉頭就看到某人扭曲的表情。
注意到他目光,景祺垂下頭,“諸位大人有事要談,我先告退了。”說完轉身就走。
黎縝一臉迷惑地看著她背影。
薛知府笑道:“知曉了王爺的身份,世子有些意外啊。”他們這些親信早就知道誰是真正的世子了。
意外嗎?黎縝摸摸鼻子,剛才某人的表情,分明是憤慨啊。
不會因為隱瞞身份,招人厭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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