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以往見識過很多次賀宇博的手段，那叫一個狠辣且不留余地，并且深知這人睚眥必報受不得半點委屈。然而以往都是看或聽或協助執行，今日他算是實打實體驗了一番什么叫真正的記仇。

        財大氣粗的賀老板在周會上抱著自己的美嬌娘宣布道：“為了慶祝顧心夢回來，所有人加薪，月底發獎金。”全場歡呼雀躍，包括方林同學，一同給總裁夫人喊了個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而結束前，賀總平淡而又冷靜地瞥了一眼方林道：“財務部記一下，我說的所有人不包括方林。”

        方林大膽地罵了句：“靠。”

        終于挨到賀宇博肯放自己半天假，顧心夢忙約了李青青，兩人一同驅車前往顧父所在的醫院。

        由于醫生護士都認識顧心夢，也便不加阻攔，兩人到了病房門前，才看見顧父已經醒了，坐著看報紙，狀態看起來好了不少。

        李青青拍拍顧心夢的肩膀道：“去吧，我給你看著。”

        顧父很久沒看見顧心夢了，鄭齊和賀宇博來看他時，就說顧心夢有點感冒，不方便來。看到顧心夢站在門口愣神，他笑了笑，從桌上拿個蘋果過來削，樂呵呵道：“這么，感冒就給你弄傻啦？過來來讓我看看，嘶，是不是又瘦了，沒吃上好吃的？還是工作太辛苦啦，我都說了我沒事，你不用太努力，好好歇著陪陪爸就行......”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卻看見顧心夢還沒走過了，愣了愣道：“傻孩子，站著干什么呢？”

        “嗚嗚嗚嗚嗚......。”顧心夢終于沒忍住，揉了揉眼睛，豆大的淚水啪嗒啪嗒掉下來，跟珠串子似的。

        “哎呦，怎么了呀，快快快過來，”顧父急得要下床，顧心夢虎撲過去，將床震得一抖，

        她伏在顧父腿上，眼淚掉個不停，像個孩子似的哇哇哭道，嘴里吐出來的又是些胡話：“我工作太累了，感冒好難受，嗚嗚嗚，我不想呆在這里了。”

        顧父臉上浮現一絲笑容，這樣孩子氣的顧心夢，他有多久沒見到了，自從家道中落，這孩子就獨自承擔起了一切，不哭不鬧，別人有父母撐腰的時候，她再給自己的父親扛起半邊天。他的顧心夢啊，真是長大了呢。

        他邊撫著她的背邊哄道：“好了好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好不好，乖，別哭啦。”

        離開醫院后，顧心夢坐在李青青的副駕駛上，狠狠吸了一口外賣送來的無糖無奶黑咖啡，扁著嘴道：“好苦啊青青。”

        李青青拍拍她的頭道：“以后就不苦了。”

        顧心夢欲言又止，一路上都在小口小口喝著咖啡，李青青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

        顧心夢猶豫半晌笑道：“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呀，我打算，打算帶我爸一起出國了，再待在這里，再待在賀宇博身邊，我不敢賭，我得照顧好我爸。”

        “你舍得嗎？”李青青沉默良久，最后只問了這么一句話。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顧心夢灑脫道，然而她說這話時，心臟不由自主抽痛了一下，仿佛有一塊叫賀宇博的地方被針扎了一下，她嘴硬道，“就算我舍不得，可不見得賀宇博舍不得，他身邊這么多人，指不定哪天又冒出另一個姜雨晴，這次時推我下河，下一次呢，如果是拿刀刺我呢，我不確定我還有沒有這個命舍不得。”

        李青青知道勸不動她，更何況也不想再勸她了，世上男人千千萬，給這個貌美如花的小閨蜜換個新的男人又有什么難的。

        顧心夢回到家，站在門口沉默了半天，才推門進去，撲鼻一股豬肚雞湯的胡椒香氣，這幾天，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賀少爺廚藝長進飛快，幾乎能開店了。

        顧心夢抿抿嘴，賀宇博在廚房里忙前忙后，看見她笑了笑，從鍋盛了勺豬肚雞湯放到桌上又很快趕回電磁爐前道：“快，先填填肚子，馬上就可以吃飯啦。”

        顧心夢鼻子又酸了，她慢吞吞喝了口湯，鮮美甘甜參雜著淺淡人參枸杞的味道，豬肚更是有入味嚼勁。喝完湯，她磨磨蹭蹭到賀宇博身后去，伸手摟住賀宇博的腰，把頭埋在他背后，悶聲道：“好好吃啊。”

        賀宇博明顯僵住了，轉身立刻抱住她，捧著她的臉小心地問道：“你，想起來了嗎？”顧心夢差點就點頭了。

        但是她忍住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為了顧父也不可以。

        她搖搖頭，明顯看到賀宇博臉上失望的神情，她又道：“沒有記憶也沒什么嘛，我都不在乎，你這么在乎干什么？”

        賀宇博勉強地笑了笑，低頭親吻她，堅定道：“沒有記憶沒什么，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接下來，我會把你保護得好好的，我給你更美麗的記憶。”

        顧心夢皺了皺鼻子，不合時宜地打斷道：“你菜糊了。”

        賀大總裁今晚很開心，因為他的顧心夢主動抱他了，就算那盤玉米炒蝦仁糊的不成樣子，揮金如土的賀老板還是吃得干干凈凈，因為他說這是顧心夢抱他的時候炒的，肯定特別好吃。

        吃完飯，賀宇博抱著顧心夢在沙發上看電影，老片子，《泰坦尼克號》，顧心夢根本無心看電影，她努力汲取著賀宇博身上的溫度，呼吸著賀宇博懷里的空氣，過不了多久，這里將會屬于別人，她希望在日后沒有賀宇博的日子里，也依舊能記得這味道。

        所以今晚，她允許自己放肆一點。

        賀宇博抱著睡著的顧心夢躺到自己床上。她睡得極不安分，時不時蹬一蹬腿，像是在水里掙扎。

        她的夢里都是什么恐怖的場景呀。

        賀宇博滿臉心疼，卻無計可施，輕柔地摸著她的頭希望她能安穩下來。沒想到還真奏效了，她小臉緋紅，睡得像個孩子。

        在她睡著以后，賀宇博打了個電話給方林，表情晦暗：“還沒有找到姜雨晴嗎？”

        吊燈在破舊的天花板上晃個不停，隔壁不時傳來男女凄迷曖昧的浪叫，桌上的水隨著嘎吱床板一塊亂晃，時不時灑在桌面。

        姜雨晴跌坐在角落，身上衣服短得恨不得人看去一般，胸前白花花一片，她半舉著紅酒杯，昏暗的燈光落在她身上，萎靡而色氣。

        記得幾日前她同父母還有弟弟一塊逃出原來的地方，租住在城郊破爛的危房里。

        然而生活沒有這么容易就放過她，她的父母因為先前的事竟將她趕出家，她流離失所，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半。

        不過還好，賀宇博給過她很多錢，多到她足夠過好余生，這輩子見不到賀宇博又怎樣，沒有家人又怎樣，換個身份她不還是那個耀眼的，美麗的，萬一挑一的姜雨晴。

        直到銀行告訴她：“不好意思姜雨晴女士，你的卡被凍結了。”

        她才知道賀宇博居然為了顧心夢那個女人能決絕到這個地步。

        走投無路的姜雨晴只能去打工，可是這么細皮嫩肉的，曾經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姜雨晴怎么能低人一等，去做那些吃力又不賺錢的活。

        酒吧那個大肚便便的老板看上她的姿色，對她道：“來我這兒做吧，漂亮的聰明的女人都來我這兒干活，不用受苦不說，哪天被富家子弟看上，說不定就大富大貴了。”

        姜雨晴心動了。

        她本該就是個大富大貴的人，她本該嫁入豪門做個富太太。

        但是要做富太太前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說現在，姜雨晴只能住在這個六平米的，不如她曾經廁所的那么大的地方。

        喝劣質酒抽劣質煙，像個沒皮沒臉的妓女。

        其實也和妓女差不多，陪酒的潛規則，可以摸可以抱甚至可以親，但不能進去。當然，給得多也不是不可以進去。

        要不是小費多，姜雨晴緩緩喝了口酒，掀起自己的衣服，肚皮上和背上都有傷。她不如其他陪酒公主那么漂亮，也沒她們放得開，點自己的老板自然少很多，老板少就意味著賺不到錢，賺不到錢就要挨打。

        隔壁房間的浪叫還在繼續，有人敲了敲她的門，緊接著就是鑰匙插孔的聲音，鄰班虹姐進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姜雨晴是什么人啊，滿身驕傲，自恃曾經被賀宇博愛過就誰都看不上，但她這會兒低眉順眼地放下酒杯，喊了聲：“虹姐。”

        虹姐見她撩著衣服，啐了口唾沫道：“賤人，平時這么清高，這會怎么了，忍不住了。”

        姜雨晴已經習慣被侮辱了，搖搖頭又點點頭，半個字也不反駁。

        虹姐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胳膊，一下子紅了一大片，姜雨晴輕呼一聲。虹姐繼續道：“阿琪生病了，a包廂點了十個公主進去少人，你去接班。”

        去包廂就意味著被人挑，挑中了就意味著有錢賺。

        姜雨晴點點頭，站起身來也不顧虹姐在場，換了件更暴露的緊身短裙，勾勒得身形更加火辣。

        虹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走在前頭上樓到了會所。

        這會所說高級不高級，只能算得上中上水平，所有有錢的富二代會來，大肚肥腸的暴發戶也會來，甚至會有那些沒錢的男人一擲千金，弄得負債也要來點姑娘。

        會所里的人大多看不上姜雨晴這種人，分明都是出來賣的，她卻公主病，比別人都驕傲些，所以一路走下來也沒人肯和她打招呼，反而要在腳下使絆子，非讓她出丑不成。

        姜雨晴又難堪又惡心。

        等到十個公主都化好妝，被虹姐領著帶進包廂。

        包廂里燈光昏暗，看不太清顧客的模樣，虹姐諂媚笑道：“各位老板，我們這兒一等一的公主可都在這里了，老板喜歡哪個就留哪個，要是都喜歡，那就都留下也行。”

        即使屋內沒什么光，姜雨晴還是眼尖地從中挑出了一個年輕老板，他雖然看起來和別人沒什么區別，但仔細一看渾身大牌，動輒數十萬。

        以姜雨晴在名媛圈里混跡的經歷來看，這人絕對是個富二代，而且是個紈绔子弟，若是攀上他，說不準就能離開這種烏煙瘴氣紙醉金迷的地方。

        她當即扭了腰肢，一對媚眼朝著那富二代眨呀眨。

        可能是太過刻意，那富二代點了根煙，嗤笑道：“虹姐，你家公主還真比別家主動不少啊。”

        虹姐意識到他的意思，當即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諂媚笑著解釋道：“這位是小晴，剛來不懂事，要是你不喜歡，我這就讓她出去。”

        富二代搖搖頭，眼神落在姜雨晴身上，狠狠吸了口煙道：“來，衣服脫了我看看。”

        雖然老板要求脫衣服是很常見的事情，但在這時候還沒有點人的情況下卻幾乎沒有過，姜雨晴覺得面上一陣火辣辣的，這就意味著還要被同僚姐妹一塊看。

        她愣神間，那富二代掃了興味道：“算了算了，出去吧。”

        虹姐忙不迭去趕她，姜雨晴一咬牙，拉開背后拉鏈，富二代來了興趣，揮揮手讓虹姐走開。眾目睽睽之下，緊身衣裙滑落在地，露出豐滿的身材來，還有她身上的傷。

        “嘶，這樣一個美人虹姐也舍得打啊，”富二代咋舌道。

        虹姐滿臉尷尬，正想狡辯，姜雨晴搖頭道：“不是的，我自己摔的。”

        “有意思，”富二代笑了笑，拍拍自己的大腿道，“過來坐，今晚就你吧。”

        很顯然，姜雨晴沒有看走眼，這位大哥確實是個富二代，而且出手及其闊綽，半小時時間就已經要了兩個五萬價位的酒。

        一群人赤身裸體地玩鬧到深夜，富二代大哥顯然還不痛快，找虹姐開了個客房，也不顧姜雨晴有沒有穿衣服，就將人當著無數客人的面抱到樓上去。

        姜雨晴沒想到時過多日躺上這么柔軟的床是和另一個男人一起，這富二代將她折騰了個半死不活，姜雨晴累得癱軟，富二代還不罷休，揉捏著她的全身道：“好久沒見你這么主動的女人了，不錯嘛，姜小姐。”

        姜雨晴腦袋嗡得一聲，什么當豪太太的美夢全消失殆盡。

        “姜小姐？”

        對方用不敢確定的聲音喊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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