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視
榮白城一改往日斯文風度,連金絲眼鏡都沒有戴,陳幼雪看著他,仿佛穿越重重時光,又看到了清榮街那個少年。
陳幼雪最后的意識,是這個男人抱起自己,他的懷抱溫暖有力,和小時候一樣。
陳幼雪在雙手環住榮白城的脖頸,終于安心的暈了過去。
陳幼雪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的單人病房,手上還點著吊瓶。
長長的蘋果皮旋轉垂下,陳幼雪看到榮白城坐在椅子上,正在削蘋果。
陳幼雪張嘴,喉嚨卻因為過分干澀,發不出聲音。
榮白城放下蘋果和水果刀,為陳幼雪倒了一杯熱水,自己用手在杯子外部試過溫度后,才遞給陳幼雪。
陳幼雪此時體力已經稍有恢復,她輕輕坐起來,接過水杯,喝水。
陳幼雪喝水的時候,發現自己穿的是病人常穿的藍白條紋病號服。
她喝完水,把水杯還給榮白城,問:“我之前的衣服呢?”
陳幼雪不喜歡醫院的病號服,她剛被榮白城接到檳城的時候,得過急性闌尾炎,當時她幾乎疼得失去意識,手術之后醒來,就發現自己穿著藍白色病號。
那時候陳幼雪剛到檳城,和榮白城已經五年沒見,還沒有如同現在一樣親密,所以當時她什么都沒說。
她沒說,但榮白城還是敏銳的發現了,他讓張媽從家里取來家中常穿的衣服,為陳幼雪換上。
陳幼雪最初還以為是張媽送來的,在張媽為她換衣服的時候,才從張媽口中知道,是榮白城讓張媽送來的。
陳幼雪問完,便后悔了,她的衣服已經被雨淋得濕透,是無論如何都穿不了的。
榮白城說:“那套衣服已經不能穿了,是一個女護士幫你換的衣服。”
陳幼雪知道這句話的重點,重點是,是女護士給換的衣服。
不是他。
榮白城問陳幼雪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陳幼雪剛喝過水,且剛剛醒來,還沒覺出餓來。她搖搖頭:“你坐下,我們說會兒話。”
陳幼雪已經好多天沒有和榮白城說過話,她真的很想他。
“對不起。”
“對不起。”
兩聲道歉幾乎同時傳來,陳幼雪愣了愣,隨后噗嗤一笑。
看到陳幼雪笑了,榮白城的嘴角微微翹起,看上去是笑了的模樣。
他已經戴回金絲眼鏡,看上去和從前一樣,斯文禁欲,清貴高華。然而陳幼雪卻知道,他這一夜,憔悴了不少。
憔悴的不是外表,而是神情。陳幼雪發現,榮白城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小心翼翼,好像害怕她再次消失一樣。
病房內極其安靜,忽然,陳幼雪肚子發出一陣“咕嚕”聲響,兩人一齊笑了。
榮白城出去為陳幼雪買飯,按道理來說,以榮白城的身份,他的手下無數,隨便叫一個人去辦這種瑣事輕而易舉。
然而關于陳幼雪的事情,榮白城總是親力親為,從不假手于人。
甚至連知道陳幼雪存在的人,都僅限于貼身秘書和醫生。是以陳幼雪到私人會所找榮白城,旁人都不認識她。
陳幼雪不知道榮白城為什么這么做,但是她很享受和榮白城這樣的關系。
親密而又不為外人道,讓親密中又增添了一種只有兩個人才知道的默契。
榮白城走后,陳幼雪的病房里迎來了陸靜宜。
陳幼雪驚訝陸靜宜竟然沒穿病號服,陸靜宜說沈瑩和她男朋友一起被她家人接走了,其他人都已經回學校了,她最后走,來看看陳幼雪。
陳幼雪沒覺得自己受多重的傷,她以為昏倒僅僅是低血糖加上勞累驚懼,現在她醒過來了,一切就都好了。
榮白城走后,她看了看吊瓶的名稱,只是補充體能的葡萄糖。
但陸靜宜的話讓她有點驚慌,陳幼雪問:“為什么大家都走了,只有我留下,我的問題很嚴重嗎?”
陸靜宜忙安慰她:“不是的,我問過醫生了,是榮先生說讓你在醫院觀察幾天。”
陳幼雪看陸靜宜欲言又止的,忙問她還有什么事。
陸靜宜說:“你在醫院再待幾天也好,你不知道昨晚鬧出多大陣仗。武警,還有榮先生帶來的救援隊、私人保鏢,幾乎把嵐山后山都踏平了,當地的村民拍了不少視頻,挺轟動的。不知道我們幾個要受什么處罰。”
陳幼雪點點頭,大學生私自走被禁止的通道爬山,被困在山上,現在人被救了回來,學校肯定是要處罰的。
陸靜宜問她有沒有什么帶來的,她回去幫她拿。
陳幼雪本來不想麻煩陸靜宜,但是她實在受不了病號服,想要一件自己的衣服。
陳幼雪說:“幫我把我平時的睡衣拿過來,還有我抽屜里有一個橙黃色的本子,我平時上課帶的那個,也幫我拿過來。”
陸靜宜每天和陳幼雪一起上課,知道陳幼雪說的本子,當即答應。
陳幼雪非常真誠地說:“謝謝你,靜宜。”
陸靜宜表示她開學的時候就被陳幼雪巧克力收買了,現在幫她拿衣服簡直小事一樁。
她雖然故作輕松,但陳幼雪能明顯感覺到陸靜宜情緒很低沉,和自己說話是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
陳幼雪沒辦法安慰她,陳幼雪自己也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懲罰到底是什么。
陸靜宜走后沒多久,榮白城就回來了,他的左手拎了一個紙袋子,右手是打包好的食盒。
他把東西放到陳幼雪床邊桌上,先是看了看陳幼雪吊瓶中剩下的藥物。
隨后洗過手,把食盒打開,鮮蝦蔬菜粥的香味瞬間飄到陳幼雪的呼吸中。
她簡直迫不及待要吃了。
“先把針拔掉。”榮白城一邊說,一邊按了床頭的按鈴。
護士馬上敲門進來,陳幼雪吊瓶里的葡萄糖還剩下一些,護士問榮白城是不是現在就要拔針拔出。
榮白城點頭,護士便出手幫陳幼雪拔針。
陳幼雪有種她這個人并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榮白城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怪,陳幼雪細想從前住院時,護士好像也是這個態度。
但那時候她是貨真價實的小孩,現在她不是小孩了。
只是,好像在榮白城面前,沒人把她當大人。
護士拔針之后便出去了。陳幼雪活動活動打吊瓶的那只手,發現手都腫了一大圈。
她剛要用另一只手拿勺子吃粥,看到桌上另一個袋子里,竟然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
陳幼雪馬上拿過紙袋來看,果然是一套家居服。
家居服的牌子是她常穿的,陳幼雪聞著,還有她在家時常用的洗衣液的香味,顯然已經洗過了。
陳幼雪抱著衣服,抬頭問榮白城:“你是怎么做到的?”
榮白城只是笑,陳幼雪從榮白城的笑中看出了得意。
陳幼雪說:“你轉過去!”
榮白城不解:“什么?”
“我要換衣服!”陳幼雪說完這句,看到榮白城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隨后轉身出門,幾乎是逃走的速度。
陳幼雪脫下那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號服,換上這套家居服,衣服是合身的,舒適的。
只是顏色粉嫩,頭頂帽子上,甚至還有兩只長長的耳朵垂下,陳幼雪換完,覺得自己穿著這件衣服實在是太幼稚了。
陳幼雪讓榮白城進來,榮白城進來看到陳幼雪的打扮,便略帶笑意。
陳幼雪穿著的居家服褲子是嫩粉色,上衣胸前腹部是白色,其他地方依舊是嫩嫩的水粉色,上衣后方下擺處,還有一個毛茸茸的小尾巴。
陳幼雪把垂著兩條長耳朵的帽子扣在頭上,正坐在床邊,氣鼓鼓地生氣。
“這衣服,是你選的?”陳幼雪等著大眼睛,抬頭問榮白城。
榮白城隔著帽子摸了摸陳幼雪的頭,點頭。
陳幼雪甩開榮白城的手,小聲嘟囔著:“老男人的審美。”
“你說什么?”榮白城沒聽清。
陳幼雪想起她還讓陸靜宜給她帶衣服,現在榮白城給她準備衣服了,雖然審美堪憂,但是不需要陸靜宜再跑一趟了。
她忙到處找手機,榮白城把陳幼雪正在充電的手機拔下來遞給她。
陳幼雪馬上拿過手機,打開微信,找到陸靜宜,給陸靜宜打字:“靜宜,你不用來了,我有換的衣服了,那個橙色本子也不用單獨送,我過幾天回去再用。”
陳幼雪焦急地給陸靜宜打字,生怕陸靜宜已經在路上,還沒打完字,她就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送到了嘴邊。
因為是和榮白城在一起,陳幼雪的戒備心降到零。
她張口就把榮白城送過來的東西吃下,是剛剛就打開涼著的鮮蝦蔬菜粥,味道很鮮。
陳幼雪把文字發過去,陸靜宜沒回,陳幼雪想了想,還是給陸靜宜打電話,電話顯示對方已停機。
陳幼雪只能希望陸靜宜在寢室,寢室有校園無線網絡,能收到陳幼雪發的微信消息。
把手機放下后,陳幼雪再次張嘴“啊——”,要等榮白城給自己喂粥喝。
榮白城把勺子送到陳幼雪沒有打吊瓶的左手:“自己吃。”
陳幼雪拿著勺子,吃了兩口之后,發現榮白城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看自己吃飯,便問:“你要不要吃一點?”
說著,把自己剛剛盛的一小勺粥遞出去。
陳幼雪本以為榮白城會拒絕,誰知榮白城真的俯下身,就著陳幼雪的手,喝了一口粥。
陳幼雪和他離得極近,她感受到這個男人慢慢靠近的壓迫感,心臟不由自主地怦怦亂跳。
這個勺子,是她剛剛用過的。
想到這兒,榮白城雖然已經喝完粥,陳幼雪卻忘了收手。
陳幼雪能看到榮白城金絲眼鏡鏡片后方的眼睛,那是形狀好看的鳳眼睛,眼尾上挑。
那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默默地、不動聲色地,和她對視著。
陳幼雪甚至能看清榮白城的眼睫毛。
原來他的睫毛這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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