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哥，今天晚飯煮的粥，蒸的饅頭，一子吃掉兩大袋子面。”

        “小艾哥，鐵锨又壞了一把，徹底壞了，修都沒法修那種。”

        “小艾哥，五叔腰扭著了，沒跌打藥了是不是再買點？”

        ……

        聽到這奪命連環匯報，那小艾頭都要炸了。

        這才剛開始啊，第一天啊。

        后面還有那么多天吶，該怎么過啊？

        平日里村民都是一天兩頓飯，早上一頓、晚上一頓，不吃午餐。

        而且農閑吃稀飯，清水里面飄著幾粒米，能當鏡子那種。

        農忙吃干飯，炒面、蒸餅、饅頭、野菜之類的。

        總之窮怕了，能省一點是一點。

        現在呢，那小艾命令一天三頓飯，無論如何都要保障干活的人吃飽喝足。

        敞開了吃的結果就是，原本能吃兩三個月的糧食現在連一個月都撐不了。

        那小艾也沒辦法。

        村里太窮了。

        糧食沒地方藏的，大家都主動上交了。

        但銀錢隱蔽，揣進兜里、懷里，誰知道啊，所以一個個都“身無分文”，誰也不愿意捐出來。

        但工程是個吞金獸，每分每秒都要燒錢。

        “小錢錢，小錢錢，我要小錢錢啊！”

        就在那小艾鼻子上夾著炭筆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小盒子“啪”的放在眼前面，小錢錢特有的碰撞聲就像天籟之音。

        “村長，您怎么來了？”

        “小艾啊，知道你錢不夠花，給，這是老頭我攢了一輩子的棺材本，拿去用吧。”

        那小艾頓時一慌，“村長，使不得，使不得，這錢您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村長瞬間吹胡子瞪眼，“用？用什么用啊？你就不能盼著點我的好？”

        那小艾這才醒悟過來，“咳咳，村長，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好了，別說了。老頭我辛辛苦苦一輩子，也沒攢下幾個錢，能給咱村里添磚加瓦，那是我的福氣。”

        村長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堆澄亮的銅錢，還有一些銀豆子，碎銀子，甚至看到了幾個戒指、手鐲。

        加起來，應該有十七八兩的樣子。

        對工程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但這已經是村長的全部家當，攢了一輩子的棺材本。

        “村長，這太多了，我拿著不踏實啊。”

        “我是村長，村里的事就是我的事，這房子蓋起來了，我面上也有光，要是蓋不起來，我死了都沒臉見祖宗。你小子要是有良心，就把錢收了，好好干活，聽見沒！”

        那小艾還是不接。

        村子建設是所有人的事，村長一個人出錢算什么事。

        村長放緩語氣說道：“你小子扎那房子不錯，等我下去了，你多扎點大房子給我燒過去，我到了下面也是有錢人了。要是有良心，逢年過節就給我燒一次，怎么樣。”

        那小艾頓時松了口氣，調侃著說道：“村長這么器重，我肯定知恩圖報，就是金山銀山，我也扎給你。還得扎幾個嬌滴滴的小媳婦送下去，叫她們伺候您老人家。”

        村長窘紅了臉，手掌磨蹭著褲腿就想站起來。

        可是又怕那小艾會錯了意，誤以為自己不喜歡，于是抓著褲腿牢牢坐在凳子上。

        “小媳婦不好，不會疼人，就扎幾個老太婆吧，要屁股大一點。我這輩子沒兒沒女，到了下面得使勁多生幾個。”

        那小艾差點笑出聲來。

        村長平日里一本正經，見到誰都板著臉，威嚴又肅穆。

        誰知道他還有這種念頭。

        “笑？你再笑我不捐了。”

        “咳咳咳，不笑，我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怎么會笑呢。對了，我打算等圍墻建起來開始蓋房子的時候，在祠堂門口立個碑，捐款人的名字全都列上，村長您肯定是榜一大爺。”

        “這個好，這個好，嘿嘿嘿，對了，我排行老大，年輕時候同輩的都喊我頭兒，再后來就喊我老頭兒，那老頭兒。你可別把我名字寫成‘村長’了啊。”

        那老頭？

        村長的名字也太逗了，剛剛繃住笑的那小艾再次笑了起來，還是拍著桌子大笑。

        好不容易止住笑，再抬起頭時，哪還有那老頭的身影。

        可是這時候，又有一個人探頭探腦的出現在祠堂門口。

        見到那小艾在里面，立刻像壁虎一樣溜著門框擠進來。

        “小艾啊，我是你二大爺。對了，聽老大說捐錢能換金山？”

        村長真是給力，這就把廣告打出去了？

        那小艾瞬間正襟危坐。

        “對，沒錯，我跟土地公打了個報告，給咱們那家村申請了一個福利活動：預存五兩銀子，送金元寶十枚，玉如意兩把，四輪馬車一駕。預存十兩，再加陰宅一套，仆人四名，大屁股老太婆一個。存得多，送得多。另外還刻碑留名，報給列祖列宗。活動只限三天，錯過了后悔一輩子。”

        二大爺聽到這話，頓時眼冒金光，激動地直搓牙花子。

        “可是……你二奶奶還在呢，不能叫她知道啊。”

        哎呦，這是要捐十兩朝上啊，那小艾心中瞬間激動起來。

        “二大爺你放心，客戶資料絕對保密，除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絕不傳第六耳。”

        “要是你二奶奶問起來你怎么說啊？”

        “陰宅一套，仆人四名，大胖小子十個。”

        “好，就這么辦。”

        說著，二大爺從懷里掏出來一個小布袋子，聽著嘩啦啦的響聲，那小艾渾身舒坦。

        可就要接過布袋的時候，二大爺用手擋了一下，“小艾啊，二大爺還是想要屁股大的。”

        “存得多，送得多啊，只要銀子到位，想要什么，盡管說。”

        “年輕一點，條子順、盤子亮，最好跟隔壁村小芳有點像。”

        “二大爺，我懂，就照著隔壁村芳奶奶年輕時候捏。”

        “誒，還是你這孫子懂我。”

        好像被人罵了，但是看在十五兩銀子的份上，那小艾就不計較了。

        “二大爺，您的名字是？”

        “我排行老二，村里人都喊我賴貨，就叫那二貨吧，可別記錯了。”

        那小艾再次笑趴在桌子上。

        二大爺離開后，那小艾自言自語道：“排行老大叫那老頭，排行老二叫那二貨，排行老三該不會是那三炮吧？”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個大嗓門，“嘿，誰念叨我呢？”

        就這樣，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捐錢。

        村長三兄弟都是十兩朝上，其他人相對少一點，但也都是三兩五兩，再困難的人家也都幾百枚、幾十枚銅錢不等。

        那小艾是真切見識到老百姓們藏錢的能力。

        “這錢上面有泥土味，估計是埋地下，就不怕哪天忘掉了。”

        “有酸菜味的，肯定是泡在腌菜壇子里了，也不怕銹壞了。”

        “臭腳味？縫在鞋底子里面了吧，趕緊回去洗干凈了再捐。”

        最狠的一個還散發著豬糞的惡臭，熏得那小艾直翻白眼。

        “拿回去，洗干凈了再來。呸，洗干凈了也別來。真是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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